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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啾啾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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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刃本想上前制伏司机,但电光石火间车子已经从悬崖坠落。明显的失重感让他仅有余力护住裴啾。
裴刃知道幕后主使十有八九是裘娆。在下坠的这瞬间,他忽然想明白裘娆设置绑架案的意图。
这是一套连环计,一计套着一计:绑架案在前,司机在后。
绑架案只是一个幌子。
先绑架裴啾,让裴刃和助理心慌意乱无暇他顾。这样乔装打扮的假司机就有很大机会不被发现。
而救出裴啾后才是阴谋真正的开始。
假司机就是个亡命徒。他受裘娆指使,故意将车子驶向悬崖下的海面,目的是让裴刃和裴啾同时葬身海底。
怪不得那两个绑架犯如此业余。裘娆这疯子根本就没指望他们真把裴啾绑架走,只想做个八九分像而已。
裴刃无暇细想裘娆要置他们死地的动机——这明显不是理性人干得出的事,他需要在汽车下坠过程中护住裴啾的脑袋,防止与汽车入海那一刻裴啾受到二次伤害。
裴刃的车是高科技智能款,针对一系列可能出现的事故做了防护措施。
沿海盘山公路距离海面有百米高。但沿车身的一排风扇会在下坠过程中次第打开,通过智能测算提供环绕车身的气流,借此降低重力对车子影响。
因此车身下坠的过程显得煎熬又漫长。
裴刃道:“我们谈谈吧。无论你有什么苦衷,我可以帮你解决。”
忽听得那司机冷笑一声,转过身来,眼中滑过一抹嗜血的笑意。
裴刃冷声道:“裴啾和助理是无辜的,有什么可以冲着我来。”
却见面前一抹白光掠过,却是那司机手持一柄长刀横刺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裴刃抬手格挡。裴刃的兽形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天生战力强悍,力大无穷。这一档,刀刃在距离他脖颈两寸处生生被止住去/势。
司机怔了下,收回刀来。
这是整辆车已经坠落到海面,即使有车外气流缓冲消力,车身仍然重重一震。
裴刃只顾着护裴啾,肩膀狠狠磕到车壁,闷/哼一声。
湛蓝色的海水拍打在车厢外壁。这辆车密封性极其优越,暂时没有进水之虞,但车厢密度显著大于海水,因此下沉的速度很是惊人。
如果沉入海中,再想逃生就难了。
裴刃想速战速决。他将裴啾虎在你身后,猛然倾身上前,一手掐住对方的脖子,一手去夺刀。
司机明显练习过功夫,动作灵活力道狠绝。他躲过裴刃的攻势,手腕一转,刀刃以刁钻的角度换了一个方向。
裴刃本以为他要刺向自己,便在守势位做出万全的防备。
却不想司机刀尖一偏,直冲裴啾横掠而去。
司机知道对付身强力壮的裴刃,自己可能会落下风。
他看出裴刃对裴啾的在意。倒不如刺向裴啾,这样裴刃手忙脚乱之下也会露出破绽。
裴刃目眦欲裂,再快的身法在狭窄的后座也难以施展开,电光石火之间他已经来不及去夺刀,只能拼了命去扑到裴啾身前,用自己的后背当她的盾牌。
利刃近乎贯穿裴刃的后背,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刀刃上有特制的血槽,一旦刺入人体,血液变回顺着血槽加速留下。
裴刃的血液濡湿大半个背部,雪白的衬衫顷刻间被血液染成殷红色,而他的身体仍死死覆在裴啾身前。
司机哂笑一声,以为裴刃被刺得顿住不前,便要拔出刀来再刺一遍。
然而他终究是低估了裴刃。
裴刃就在司机拿刀柄这一瞬飞快转过身来,让他再也够不到那柄插在他背上的刀。
司机略微一怔,也不再管那把刀,握紧拳头挥舞过来。
裴刃薄唇紧抿,目光中滑过一丝决绝。
他将手伸到背后,猛地把刀拔出。
后背顷刻血流如注。裴刃痛得眼前发昏,面色泛白。
但裴刃目光仍然如炬火,握紧刀柄狠狠刺向司机的颈部大动脉。
他身法太快,司机只看到面前白光掠过,脖颈上凉风拂挫。
司机瞪大眼直勾勾盯着裴刃,口中发出嗬嗬的气音,像是要说什么。
下一瞬,他挥在半空的拳头瞬间泄力,烂泥般瘫在前座上,再也没了呼吸。
裴刃稍微松了口气,后知后觉感到背上剜心的剧痛。
空气中的血气慢慢浓重,汽车也缓慢沉入幽蓝的海底。
汽车是防水的,坠落速度很慢,但这并不妨碍压在头顶的水层越来越厚。
坠落……
周遭海蓝色变幻为深蓝,最后是纯然的墨色。
裴刃手脚麻利地给自己止好血,而裴啾和助理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阴冷的海洋深不见底,被噬入无边黑暗的旅程短暂又漫长。
车身已经开始轻微渗水。在智能识别车内亮度后,车内灯光亮起。
裴刃借着灯光侧身看身旁裴啾的脸庞。
裴啾此时还昏着,睡容静谧又美丽。
背后的刀口不断失血,裴刃体内的热量一点一点流失。
他的目光贪婪地滑过裴啾的额头,眉眼,鼻尖和嘴唇。他的手轻轻抚过裴啾纤细的手腕,那里在不久之前被他印上自己的指痕。他将裴啾赤/裸的双脚抬起,捂在怀中保暖。裴啾的脚腕上有他亲手戴上去的,印刻有裴刃二字的脚链。
如此美丽又精致的人,是造物主的恩赐,是他的小公主,他的小宝贝。
裴刃明白,再不抓紧救裴啾出去,这将是他和裴啾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如果裴刃拼死一搏,也许能把裴啾带上去,但是他本人定然会在半途脱力失血而亡。
如此,他的面容便会沉寂于黑暗里,永远淡出她的人生。他将是她和另一个男人的幸福生活里一个碍眼的前缘而已。
这一瞬间裴刃有一个疯狂的想法。
不如带裴啾一起去死。
他的小公主,他的小宝贝,只能是他的。
凭什么只让他一个人去死呢?
凭什么,让他一个人在海底永生,在冰凉暗流和滑腻海藻中忧郁度日,眼中带血地看着她倚在另外一个男人怀里唱爱情的歌?
碎掉一半的瓷器是破损品,全部打碎又重新拼接好的瓷器却能成为上等艺术品。
极致的残缺是极致的美丽。
得不到的美丽,不如全部毁掉。
心底嗜血的、压抑的、偏执的、自私的阴暗面,尖啸着诱人的图景,用美丽矫饰甜腻的血迹,引诱裴刃走向最龌龊的岔路口。
裴刃又想起,肥啾小时候他给她讲故事。
他想,《美女与野兽》真正的happy ending大概是这样:
美女想逃离野兽的城堡去外面的世界,开启崭新的生活。
野兽怎么能容忍美女的人生中从此没有它的印记呢?
于是美女被野兽杀死,两人共同埋葬在城堡的墓地。
美女永远永远无法走出野兽的城堡,注定要和野兽共眠。不论生,不论死。
故事落幕,欢快的旁白响起:美女与野兽,永远快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
于是裴刃想,得不到的,就全部毁掉。
……
全部毁掉吧。
……
车身外不知有什么游过,在车内投射出一道移动的暗影。裴刃苍白的脸颊便在这暗影下显得更加阴翳。
他抬起手,苍白的手指轻轻触碰着裴刃温软的皮肤。
他的手指划过她颈侧的脉搏,脉搏细弱明晰,和他的心跳声应和。
裴刃垂下眼帘,温柔地将裴啾揽进自己怀中。
柔软的,温暖的,小小的一团静静伏在他怀里。
真是可怜的小宝贝。她没听他亲口说过,她身上500亿的债务是假的,而他对她的爱是真的。裴啾就这么安静地,毫无知觉地在最爱她的人怀中等待死神的降临。
裴刃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温和的神色。
他的小天使,他的小宝贝最后一次如此真实地充盈他怀抱,温软绵长的呼吸蝴蝶一样在他胸口停了又飞起。
裴刃潜藏心底多年的无限缱绻渐次翻涌,他垂眸轻轻捧起裴啾的脸颊,将冰冷的唇瓣贴在她的额头。
这一吻,愿裴啾身强体健,娇颜常欢,岁岁都平安。
冰凉的薄唇滑落,第二吻印在她的卷翘睫尖。
这一吻,愿裴啾无灾无祸,事业登攀,不缺贵人助难。
裴刃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泪水重重砸在裴啾的眼尾,这是裴刃此生第一次落泪。
他薄唇向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将第三个吻印在裴啾的鼻尖。
这一吻,愿海清河晏,恶人罹难,善恶终有还。
裴刃的嘴唇再次向下,掠过裴啾的唇瓣,却没有停留。
他在她的唇角上落下最后一吻。
裴啾将来会结婚。唇瓣上的吻要留给将来娶她的人。最后这一吻,他愿她有爱人长相守,常相见,朝朝暮暮能相伴。
而他作为过客,实在不适合在她唇瓣上印上自己的气息。
裴刃在裴啾唇畔逗留片刻才不舍地离开,再抬头时,眼中的狠厉偏执烟消云散。
又一滴泪水落在裴啾唇瓣。
像燃寂后火焰的余烬,裴刃目光中已经是温和清明。
他平静地将衬衣一条条撕开绑在自己和裴啾的身上。从司机头上拔下长刀,握紧刀柄重重插进车窗上已经在渗水的缝隙。
海水一点点灌入车厢,车厢加速下坠,但车内外的压强趋于一致,对车门的压迫也逐渐减小。
裴刃这才有机会拼死一搏,将车门推开。
如此,裴啾还能有一线生机。
裴刃想,《美女与野兽》的结局应该是这样:
城堡中出现可怕的鬼怪,野兽为了护美女周全,放她去城堡外的世界。
野兽和鬼怪拼杀三天三夜,最后力竭而亡,被遗忘在幽深古堡的后花园的墓地。
美女获得了新生活。她有爱她的丈夫,有可爱的孩子,再不用受世人的非议。
至于她有没有忘记野兽,这实在是个不重要的问题。
于是故事落幕,欢快的旁白再次响起:美女永远快乐幸福地生活下去,不论和谁一起。
……
裴刃用刀刃用力撬着,嘴边挂着苍白又温和的笑意。
再见了。
我的爱人。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抱歉,作者刚刚修改了8月2日晚发布的第30章,添加了近3000字(相当于加了一章进去)。
得麻烦8月3日18:45之前看过30章的小天使回头看一下30章了,不然情节衔接不上。感谢么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