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舟》巫淼

9、第 9 章

　　“李大人、狄大人、吴教头，你们快去帮忙劝劝少爷吧。自从知道要去江州的事之后，少爷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门，老爷和夫人都担心的很，希望你们能帮忙劝劝少爷。”砚喜奉了王父王母的命令，将李志一行人请到王府，希望他们可以让王泊舟想开点。

　　王泊舟的小院，近日来仆人们只顾着关注他的情况，无人去管那随风飘洒的落叶。李志一行人到达的时候，就看到秋风卷起满地的落叶，四处乱飞，一派萧瑟凄凉的样子。

　　“这倒是应景。”李志叹了口气。

　　“你们家怎么回事，怎么都没人收拾院子的吗？虽然我对诗书不熟，不过诗圣不是有句‘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吗？这零落萧瑟的院子，王兄看了不是更难受吗？”狄忠拉着砚喜，让他赶紧去找人收拾院子。

　　砚喜连连点头，吩咐一个仆妇去收拾，然后继续领着几人来到了王泊舟的房门前。

　　房门紧闭，门口餐盘上的饭菜，一口没动，看起来真的不是一般的闹点小脾气的样子。李志看了看狄忠和吴恩，二人冲他点点头。

　　李志上前敲门道：“王兄，王兄，在吗，开开门。”

　　没有人回应。

　　“王兄，王兄，是我啊，还有狄兄和吴兄，你不给我们开门吗？”李志又敲敲门，还是没有人应答。

　　“那我们自己开门进来啦。”

　　李志用力推门，意外的是，门并没有锁上，他很轻松就推开了门。不过一阵刺鼻的酒味，让准备进屋的几个人连连后退。

　　“咳咳，这什么味啊。”李志几人用手扇了扇空气。

　　“王兄，你在做什么？”大大咧咧的吴恩急冲冲地就想跨步到里屋去，不料却被砚喜一把拉住。砚喜指了指地上道：“吴教头，小心脚下。”

　　蹴鞠、弈棋、骰子戏、叶子戏、宣和牌、毽子、陀螺、蛐蛐儿还有之前去花楼喝酒花娘们给王泊舟戴的花，像是引路的标志一直，从门口，一直摆到里屋。

　　“王兄真好玩，居然还留着这些玩意儿啊，我以为他改过自新，将它们全仍了呢。”狄忠乐了。

　　李志瞪了狄忠一眼：“胡说。”

　　“哦。”狄忠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地笑笑。

　　几人按着地上摆的东西的路线走，直到前路被一张太师椅给拦住了。

　　几人抬头，只见面前宽阔的白墙上，挂着一幅人物肖像，画中的人，眼睛如星星般明亮，炯炯有神，正手持着团扇笑意盈盈地望着大家。

　　“谁，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王泊舟断断续续地说道。

　　众人这才发现，歪歪斜斜坐着太师椅上的王泊舟，手中正拿着一壶酒，时不时地喝上一口，而他的脚边，已经七零八落地丢弃了一些空的酒壶了。

　　“王兄，你不吃饭，尽喝酒了吗？难怪这么大的酒味。”狄忠走到一旁，将窗户打开。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似乎让王泊舟清醒了一些。

　　“李兄，狄兄，吴兄，你们怎么来，来了。来的正好，来，来陪我喝酒。”王泊舟朝他们招招手。

　　“喝，喝什么喝。”李志将王泊舟手中的酒壶夺过，往窗外扔了出去。“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你在做什么啊。不就是个江州吗？是，那地方是远了点，穷了点，不过这不正好可以让你大展拳脚，大干一场吗？”

　　李志心里那个恨啊，自己多献羡慕王泊舟有这样的机会，远远地离开这复杂的帝国中央，远远地外派出去，做一个为民做事的官员啊。他气恼王泊舟不珍惜这样的机会，反而为此郁郁寡欢，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我不要，要去你去。我要留在京城，我要留在京城。”王泊舟囔囔道。

　　“王兄，做官到哪不是都一样吗，有机会在京城好，没机会我们去外面也不错。古人不是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吗？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要再说什么留在京城的傻话了，你为什么不试着去用一种平和的心态去接受这个事实呢？”狄忠苦口婆心地劝道。

　　听了众人的话，王泊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起来，来到画前：“你们说的，我都懂。可是，如果我不在京城，我怎么帮蒙蒙姑娘找出杀害她的凶手。我这些日子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有什么意义啊。”

　　“为了这个人？”李志用手指着墙上的画冲王泊舟吼道，他拉起王泊舟的衣领，将王泊舟按到画上：“你看清楚，这个人，这个人已经死了。你心里的那些心思，已经没有意义了。她活着的时候，你不努力去争取，整天游手好闲。现在她已经死了，死很久了，你在这里惺惺作态些什么？啊，我问你，你要做什么？你这个胆小鬼，懦夫。”

　　“对，没错，我是胆小鬼，我是懦夫，她活着的时候，我只敢远远地看着她，根本不敢去喜欢她。现在她死了，我就想为她找出真凶怎么了。你敢说，你们心里都没有一个遥远的梦吗？喜欢，但是知道不可能的人吗？”王泊舟推开李志，他歇斯底里地喊道。“况且我也不仅仅是为了她。现在，到外面去，哪个不说我是杀人凶手，我也想查出真凶，证明自己的清白啊。”

　　“谁心里藏人了，我看你是魔怔了。这幅画还是毁掉了好，省的你继续发疯。”李志说完，便要将墙上的画摘下来，撕掉。

　　“你做什么，混蛋，谁允许你这么做了。”王泊舟喊道，扑到李志身上，阻止他毁画，两个人你来我往，互相撕扯，好不热闹。

　　“王兄，李兄你们不要再吵了，不要再打了，你们都没有错。”狄忠和吴恩将两个你来我往的人拉住，阻止他们的冲突升级。

　　“王兄，你不要生气，李兄也是关心你才这么说的。”狄忠劝道。

　　“我知道。”王泊舟别过脸不看李志。

　　“王兄，我是个粗人，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一直不说话的吴恩开口说道。

　　许是方才的大吵大闹，出了一身汗，带走了身上的醉意，王泊舟觉得自己清醒了一点，他冷静了一会儿，示意狄忠自己没事了。

　　“吴兄，有话就说，我们是兄弟，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

　　“我是个只会耍刀弄枪的粗人，不懂你们什么遥远的人，近处的人什么的。”吴恩直白地说道。

　　“呵呵。”狄忠忍不住乐出了声。

　　王泊舟和李志的脸都红了又红。

　　“吴兄请讲。”

　　“但是我知道，人要朝前看。活着的人，要为其他活着的人考虑，而不应该沉湎在已经不在的人身上。王兄，你还有伯父伯母，你应该多为他们想想。”

　　“呜呜。”门口有人！

　　王泊舟听到声响，回头望去：“爹，娘。”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王父王母一直站在门口默默地关注着房间里发生的一切。王父偏头，不愿让人发现他泛红的眼睛。王母是个女人，才没有什么形象负累，她看着憔悴的王泊舟，忍不住捂住嘴巴哭了起来。

　　“爹，娘。”王泊舟让狄忠松开拉着自己的手，一步一步，步伐沉重地走到父母跟前。从小到大，除了过节等特殊日子，王泊舟再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两次对父母感到深深地愧疚。他重重地朝父母跪了下去，抱住父母，内疚道：“爹，娘，对不起，儿子让你们担心了。”

　　王父难得地在王泊舟面前露出温柔的一面，他轻轻拍了拍王泊舟的后背道：“傻孩子，这天下哪有不为孩子操心的父母。这次是爹没用，没办法让你去大理寺，是爹没用啊，你不要生爹的气啊。”

　　“爹，不关你的事，朝廷的事，哪是你能够左右的呢，儿子怎么会生气呢。是儿子自己想不开，钻了牛角尖。”

　　王泊舟总算从死气沉沉的状态中走了出来，王父王母十分感谢李志几个人，热情地邀请他们晚上留下来吃饭。

　　“李兄，今天多有得罪了，刚才出手没个轻重，也不知道弄伤了你没有。”王泊舟朝李志敬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李志轻哼一声，但是他也端起酒杯，豪气地一口喝掉。“半斤八两，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你应该感到荣幸，是兄弟，我才愿意跟你动手的，其他人，我可是连理都不想理。”

　　“知道，知道。”王泊舟腼腆地笑道：“只要你没有真的把我的画撕掉就好。”

　　“撕掉就撕掉呗，大不了再帮你画一副。”李志的嘴，果然是不饶人的嘴。

　　“你们两个啊。”吴恩摇摇头。

　　“李兄说的对，大不了到时候我再去周府一趟。”狄忠自告奋勇道。

　　王泊舟含笑看着三位好友：“我王泊舟真是三生有幸，才有你们这样的兄弟，谢谢你们。不过，虽然我心里已经接受了要去江州的事，但是，我心里仍然有一件事情放不下。”

　　“还不就是画里那个人的事。”李志嗤笑。

　　“李兄，你就不要再嘲笑王兄了。”狄忠道。

　　“没事，李兄说的没错。我过几日就要启程去江州了，但是蒙蒙姑娘的案子，我真的放不下。到时候我在江州，山高路远的，根本就没办法知道东京的情况。所以，在这里我想拜托狄兄，请你一定要尽心尽力查这个案子，如果案子有什么进展的话，一定要写信告诉我。”

　　狄忠闻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这个案子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所在，就算没有你，我也会尽力去查的。一有什么情况，我一定立刻告知你，你放心去江州吧。”

　　“谢谢狄兄。”王泊舟道。

　　“王兄，那你到江州之后有什么打算吗？”吴恩问道。“我听说上一任知州，政绩平平。非但如此，还一意孤行要去剿匪，结果没剿到匪徒，自己反而丧命在剿匪的途中。我听说他剿匪的名目有一些是捏造出来，故意安在那伙匪徒身上的，我担心你去那边，会被那伙匪徒报复。”

　　“不会吧，是上任知州冤枉他们，又不是我，他们应该不会这么不讲道理吧。况且，上任知州已经死了，他们应该不会来找我的麻烦。你放心吧。”王泊舟不在乎地说道。

　　“希望如此吧。不过那伙匪徒在那边，总是一个祸患，你到江州之后，有机会还是把他们剿灭了，为当地的百姓做点好事。”

　　“我懂的。”王泊舟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