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舟》巫淼

8、第 8 章

　　“哥，我马上就能进翰林院了，以后我可以帮你了，你不用再一个人在朝廷之中独自苦苦支撑了。”高科如同小孩子做了一件了不起事的样子，高兴地将归家的高辉迎接进家门。

　　“嗯。”高辉没有对弟弟的热情进行相应的回应，他只是微微点点头，面沉如水。

　　“哥，谁惹你不高兴了，你到时候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让他吃不了兜着走。”高科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居然惹的哥哥不快，但是他知道皇上事事都听他哥的，所以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以为朝中的事都这么简单吗？没事随便参这个，参那个，如果引起众怒，到时候皇上再倚重我也没有用。你跟在我什么这么久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高辉对弟弟的幼稚言语十分失望。

　　“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会好好学习为官之道，我不会再让你失望的。”高科闷闷说道。

　　高科失落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怜。高辉不禁想起曾经为了努力朝上爬，蝇营狗苟的样子，他的心软了软，有自己在，高科他应该活成骄傲恣意的样子，而不是像曾经的自己那任人践踏，毫无尊严。

　　“没事，你有上进之心就好。只是今天朝上又在说陈州那个案子。王愚那个老匹夫，平日里总是对我主持的新皇家园林的建造需要的款项各种怠慢，给我造了好多麻烦，今天他还跟其他人一起，建议皇上对陈州的那个案子进行改判，连他那个刚中进士的儿子有份找我的晦气。不过幸好皇上信任我，没有遂了他们的意。但是皇上看起来似乎对王愚的儿子王泊舟很是欣赏。王愚居然大言不惭地想让皇上安排他的儿子去大理寺，皇上居然好像有那个意思。”

　　“哥，皇上真那么欣赏他吗？我不信我不如他。我可是皇上亲点的探花。你相信我，以后皇上肯定会像喜欢你一样喜欢我的。”高科不服气。

　　“皇上亲点的探花！”高辉冲高科轻蔑笑道：“你自己难道不知道你这探花怎么来的吗？以后去了翰林院，不要想着跟那些人比什么文采高低，你给我好好塑造好你探花郎的形象，好好地跟那些人相处。其他的我会替你打点。”

　　“哥，我也并没有很差啊。”高科不服，虽然他一早知道皇上宠爱哥哥，所以对自己偏爱有加，但是那也是自己考出好的名次，才有机会成为皇上点探花的对象。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本来有个王愚就够让我头疼的了，现在又来王泊舟。他以前不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吗？之前不是还被牵扯进周将军那个老匹夫女儿的案子里，现在居然得了皇上的欣赏，真是好际遇啊。”高辉十分不屑。

　　“是他？”高科脸一僵，问道。

　　“什么是他？怎么，你们以前认识？”高辉问道。

　　“哥！”高科闭上眼睛，为难、懊恼、后悔的神情交替在他脸上闪过，他突然朝高辉跪了下去，悔恨交加地说道：“人家都说长兄如父，哥哥从小为了我和妹妹吃了数不清的苦，现在日子好了一点，我想着能为哥哥分担些担子，但是没想到却给哥哥添乱了。”

　　“添什么乱？发生了什么事。你起来说，跪着做什么？”高辉的心被弟弟的样子吓得不清，不过他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很快就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高科摇头：“不，哥，你让我跪着说完。你对我和妹妹的大恩，我和妹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我知道，哥哥一直想让妹妹入宫，让她做贵妃，让她过上人上人的日子。但是妹妹人单纯，不知道怎么的就认识了那个王泊舟，对他痴心一片。那天，那天，就是周将军女儿出事的那一天，妹妹让我带她去大相国寺，因为她听说王泊舟要在那边相亲，她要过去制止这件事情发生。”

　　“什么，你们那天也去大相国寺了？”高辉震惊。

　　“是的，幸好那天王泊舟没有跟那个相亲的人见面，不然还不知道妹妹会闹出什么丢人的事情来。是我不好，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我不应该陪着她胡闹。但是哥，以前王泊舟那么不成器的样子，妹妹都对他一片痴心，现在王泊舟如果做出一番成绩，成了一番事业，那妹妹还能从他的魔掌了逃出来吗？还会愿意进宫吗？哥，不能让王泊舟去大理寺，不能让他留在京城，如果他留在京城，妹妹入宫的事，怕是不能成了。”高科忧心忡忡地说道。

　　“你说的对，入宫的事，不能有差错。皇上欣赏的人，不能是别人，这个王泊舟，绝不能留在京城。”高辉咬牙说道，他的侧脸被阴影遮盖住，影影绰绰的，看得不真切。

　　翌日，文德殿内

　　“众位爱卿，刘丹刚才念的是本次主考官草拟的人员分配情况，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人有意见吗？高辉脸色发黑环视了殿内一圈，今日皇上就召了几位考官自己以及几位御史大夫来，看来，是要商定最终的人员分配安排了。不过幸好自己早有安排。

　　“皇上，臣认为将王泊舟分配到大理寺此事还需要考虑一下。”严御史拱手道。

　　“哦，怎么说？”灵帝十分意外居然有人会有反对的意见。

　　“皇上，臣知道皇上爱才心切，希望人才能物尽其用。但是皇上，微臣听闻周将军家的千金惨死在大相国寺的案子现在还没有头绪。且，且毕竟王泊舟曾是这个案子的疑犯，虽说已经说明他不是杀人凶手，不过现在真凶不明，一些不明事理的人，还是认为王泊舟是杀人凶手。这个时候，如果将王泊舟派到大理寺去，这案子现在又是大理寺在办的，难说不会有不明真相的好事者去编排出什么来，这对朝廷的威严和公正会有很大的伤害。”

　　“这怎么会呢？”灵帝急了：“朕明明下旨说了这王泊舟不是凶手，居然有人不相信，真是胆大包天。朕任命一个人才到他适合的地方去，为朝廷效力，居然有人要妄加揣测，反了，反了。”

　　高辉见状，高声道：“严御史休得胡说，这天下谁不知道皇上是一个爱才如子的人，怎会胡乱编排。不过。皇上，臣觉得严御史的话有一定道理。”

　　“哦，爱卿你说说看，他的话有什么道理。”灵帝怒气冲冲地问道。

　　“皇上，这王泊舟或许确实对刑狱之事有所见地，是一个人才，但是他毕竟曾经被牵扯到周将军千金的案子里去了。如果我们就这样将他派到大理寺，不知道周将军会会不会心生不满。周将军毕竟是为国家立过汗马功劳的的人，他的女儿惨死，朝廷现在还没查出凶手已经很对不起他了，现在还让一个曾是疑犯的人去大理寺，以后这个人会不会参与到这个案件的调查，周将军心中难道不会有想法吗？皇上，不能让有功与国家的人寒心啊。”高辉道。

　　灵帝听得连连点头：“爱卿说的有理，确实不能伤了周将军的心。但是王泊舟不是凶手这件事大家都知道，这样的一个人才，朕不想因为子虚乌有的事埋没了他。”

　　灵帝登基十几年来，这是第一次表示欣赏一个人，还被所有人认可的，不管是自己对王泊舟的欣赏，还是被人认可而增加了对王泊舟的喜欢，总之，他现在十分希望能为王泊舟安排一个他喜爱的位置。“刑部是否还有空缺？”

　　殿内的众人都低头不语。

　　“皇上，臣倒是有一个好去处，就是不知道王上会不会觉得王泊舟还太年轻，不能担负重任。”高辉犹豫着说道。

　　“爱卿请讲。”灵帝十分激动。

　　“江州知州，前几个月不是在剿匪的时候，因公殉职了吗？江州此地，民风彪悍，人民多未开化，民间喜好斗殴寻仇，正是需要一个懂刑狱懂礼法的人才去改变他们。王泊舟正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以前一般进士出身，多是分配为各地知县，现在这知州，确实位置高了点，责任更重了点，可能需要更有经验的人去更好，王泊舟太年轻，可能并不能做到。并且一下子就委以一个毫无从政经验的人这么高的官职，实在是前所未有，不过这样或许更能体现皇上的爱才之心。”高辉支支吾吾，一副自己胡言乱语，不想误导灵帝的样子。

　　灵帝沉默地点点头：“爱卿的话有一定道理。罢了，朕累了，今天就先这样吧，你们都回吧。”

　　高辉与众人踱着小碎步，快速又安静地走出文德殿，他回头望了望坐着位置上支着下巴发呆的灵帝，嘴角弯了弯，然后大步离开皇宫。

　　“爹，为什么我会去江州，还是任知州，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您之前不是说皇上好像很欣赏我吗？为什么我去不了大理寺了，还要去那个又穷又野蛮的地方。”收到消息的王泊舟急匆匆地冲到王愚的书房，不可置信地问道。“就算不是大理寺，那也应该去翰林院，怎么会去江州呢？”

　　“老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王母紧随王泊舟其后来到了王愚的书房中，拿着手帕抹眼泪：“那地方那么偏远，不是山就是水，人还野蛮，我们儿子去了那边可怎么活的下去啊，这不是要人命吗？不行，你去跟皇上求求情，就说咱们儿子去不了，咱们不去了。”

　　“胡说八道。”王愚重重地拍了下书桌，哭泣的王母和不忿的王泊舟瞬间都安静了下来：“这不是儿戏，朝廷已经定下来的事，怎么可以轻易改变。你不去，那就是欺君。况且，皇上就是太看重你了，让你去做知州，而不是知县，黄恩浩荡你还不知道知足，这是不忠不义。这江州，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说完，王愚便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精神气一样，瞬间感觉老了十岁。

　　“呜呜呜，呜呜呜，我苦命的儿子啊。”王母听完，找来张椅子坐下，大哭了起来。

　　王泊舟看着父亲母亲，一个垂头丧气了，另一个肝肠寸断了，都是因为担心自己，他心中的愤懑瞬间化为凄凉：“爹，娘，你们不要为我担心了，我去，我会好好地去江州，我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