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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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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去瞧外面的天色。
落日西斜,余晖洒在麒麟殿的琉璃瓦上,闪着刺目的光芒。
又忆起傅珩在她面前穿心而亡的画面,那是她抹不去的噩梦。
她怕耽误傅珩的计划,一边转身往里间走一边问:“李玉慈,朕的亲卫军,能调五百人吗?”
李玉慈见她提起亲卫军,忙问她:“皇上,您要做什么?”
“你就说能不能调出来?”她心里焦急,语气也就重了几分。
李玉慈一顿,只好垂眸,“回皇上,刚好能调五百。
她如今尚未亲政,皇宫中的亲卫军只能调出一小部分。
听他这么说,孟琯却是松了口气,傅珩将人数都算准了,必然没有什么大问题,随手将令牌扔给他:“去禁军处调五百人出来。”
李玉慈听她如此说,心里也急起来:“您是要去帮傅大人?”
孟琯背对着他,在兰锜上拿了剑,又在一旁的锦盒里拿了帕子擦拭剑刃。
李玉慈“扑通”一声跪下来:“皇上,您何必亲自去,朝中那么多大臣,刑部那么多官兵,犯不着您以身犯险呐!”
“李玉慈,你放眼整个朝廷,除了傅珩,有我可以信任的人吗?”孟琯手里拿着剑,缓缓转过来,眸子里泛着冷光,“这朝廷里早就不安定了,这一环扣一环的局,朕若是等着浪起的那一天再去防备,就来不及了。。”
“这不是还有傅大人……”
“你不懂。”孟琯叹一口气,“傅珩于我,有没齿难泯的情义。”
李玉慈愣了一瞬,却没有起身。
混迹皇宫几十年,他是在柳妃身边看着孟琯长大的,明明是个姑娘却被硬生生扮成皇子。朝廷动荡不安,一旦行差踏错就是万丈深渊,就因为如此,他不忍看她去冒险。
“起来吧,去调兵。”孟琯不欲再多说,拿着剑放在书案上,她垂眸看着京畿的地图。
天上的云翻滚着,夜色漫上来,京畿城里的灯火覆盖了一片,由东往西,看不到头。
未免打草惊蛇,孟琯带着亲卫军从偏僻的直通街道走,由偏门出城,再往南边与傅珩汇合。
城外的景色更显萧条,傅珩带着人分两路隐在树林里,脚下杂草丛生,背后是隐在黑夜里的青山。
一百亲卫军被傅珩安排在在树林后方,而其余的四百人由谢轩带着去山寨口截杀刘世昌派来的人马。
星子隐没下去,四下阒寂无声,偶而能听到树上的虫鸣。
她躲在树后面皱着眉头看外面的情况,双肩微耸,似乎有些紧张。
傅珩一手背在后,一手轻拍她背,想叫她放松些。她却身体一颤,回头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她皱眉撅嘴的样子着实可爱,显得白瓷般的小脸圆润了一圈,借着月色他能瞧见她嘴边的酒窝。
傅珩不由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清朗的声音带了笑意:“这么紧张,还是在害怕?”
孟琯自然害怕,这所有一切最后牵扯的,都是自己和傅珩的命,她怎敢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也不等她回答,傅珩却出声安慰道:“莫怕,臣在的。”
简单的几个字绕在她耳边,她却总能听出似是而非的温柔。
脸颊微热,还好是在夜里,面前的人看不清自己的脸色,便腼着脸摇了摇头,才发觉搭在她头上的手缓缓移开。
孙平在不远处的空地上等着,过了良久才听见悠悠的马车声传来。
下意识往傅珩那边瞧了一眼便立马缩回头,他如今是任人拿捏,妻子儿女都在傅珩手上,他不敢不听话。
马车驶近,就见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撩开车帘,被侍卫扶着下了马车。
潘洪全眯着眼四周转了一圈,往孙平身后的树林看去,侧头对侍卫使了个眼色。
“潘大人,您要的东西我给您带来了。”孙平从袖口掏出竹筒信笺,平摊在手上。
潘洪全看着信笺,不由笑了,脸上的皱纹都深深陷进去:“孙平,我知道这是陷阱、你和这信笺是诱饵,但我还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压低了声音,右手捋着胡须,悠哉道:“这里已然埋伏了我们的人,傅珩和谢轩都会死!”
话音刚落,树林里便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寂静被生生划开,双方刀刃相接的声音如平地惊雷般炸开。
“孙平,要不这样,你帮我们指认傅珩和谢公永的罪名,我与摄政王刘大人便饶你一命,让你妻儿团聚、一生富贵无忧,如何?”潘洪全听着远处树林里交战的声音,眯着眼睛看着孙平,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他只用按照刘世昌的指示将话说给他听,若对面人不同意,等待他的也是抹脖的下场。
夜里的树林看不清形势,潘洪全以为是刘世昌安排埋伏的人已然出手。
刘世昌掌军中大权,派过来的人自然都是军中好手,傅珩带的不过是自己府上的人,怎能和军队比拟?
他却未曾料到傅珩身后站着的是孟琯的亲卫军。
看着那些从暗处涌来的人都被亲卫军拦杀,傅珩带着孟琯站开了些,免得血光沾污了她衣裳。
“谢公子快到了。”傅珩瞧了眼天色,又侧头看了眼南边那隐在黑夜里伏延千里的青山,眼神微眯。
正在看着远处双方交手的孟琯下意识转头问:“你怎么知道?”
话音刚落,便听见马蹄声从山的方向传过来,愈来愈近的声响在夜里尤为刺耳,远处的打杀声都不足以覆盖。
“在这里站着不要乱走。”傅珩听着地下传来的声音,将孟琯拉到树后,掐准时机提起剑直朝潘洪全而去。
“傅珩!”她有些着急,不知道他的计策究竟是什么。
傍晚依他的话带兵来,所有的事都是他在吩咐,她虽然疑惑担忧,但心里却仍是习惯性地信任他。
潘洪全自然也看到了提剑而来的傅珩,他双眼一瞪,赶忙对一旁的侍卫道:“就是他,先杀了他!”
刘世昌叮嘱他,其他人都是小事,傅珩必须得杀!
侍卫瞧着一个一身劲装、通体深蓝袍的清润男子过来,眉间神色深邃,右手提了剑,仿若是格格不入的搭配。
他不耐烦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搞不懂刘世昌大老远让他赶过来就是为了杀这样一个柔弱书生?
心里带了燥气,也卸下了几分防备,出手自然也就慢了几分。
那侍卫举刀刺过来时,只觉眼前一花,拿刀的手腕被人干脆利落地捉住。
侍卫慌了一瞬,发觉挣不出来便立刻左手指尖里夹着刀刃出拳。
只听见轻微的“咔嚓”一声,剧烈的骨碎之痛从右手手腕处袭来,而左手的出招也被傅珩轻易挡下。
微凉如水的月光下,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锋芒。
这样的身手,还有刚刚一瞬流露出来的冷冽杀意,不由让人惘然,这真的是那个朝堂之上永远淡漠恭谨的丞相傅珩么。
顷刻间,站在身后的潘洪全故作镇定的掩饰终于崩裂,腿软的他一个趔趄才重新站稳,之前脸上油腻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赶忙回身往马车上欲驾马逃跑。
“嗖——”一枚钢箭从黑暗里射过来,“呯”地一声直直钉在潘洪全的脚边。
他脸色煞白,逃跑的步子本就颤巍,现下瞅着脚边的钢箭,却是一步也迈不出去了。潘洪全只觉得两腿发软,踉跄一声便直接跌在了地上。
“是谁?是谁!”他大惊失色,才发现来的人不是刘世昌安排好的山寨里的人马。
“是朕。”孟琯沉声带着亲卫军从树林里显出身形来。
树林里潘洪全的人已然按照傅珩的计划被收拾干净,而刚刚他脚边的那一箭,便是孟琯的身旁亲卫军的手笔。
“皇……皇上?”潘洪全脸色骤变,眼中全然是一副见了鬼的惊惧。
她身后的人头戴兜鍪、身着明光甲……潘洪全定睛去看,只一眼便晓得自己的路是走到头了。
亲卫军出手,必然是保皇权无忧,捉拿者也一律格杀勿论。
他刚刚在脑海里将无数人都过了一遍,就是没有想到是孟琯,这个才学庸碌、手无实权,只有十五岁的小皇帝!
被傅珩桎梏在手下的侍卫,忍痛嗤笑起来:“真好,都到齐了,那待会儿山寨来的人马也可以一网打尽!”
傅珩眉间无丝毫不悦的神色,他听着侍卫的话,清笑了一声:“是么?”
手下使劲,左手手骨应声而碎。傅珩松手,由着他倒在地上不断抽搐。
“山寨里的人,我们已经派人去截了,你等过来的,不过是皇上的亲卫军罢了。”清冷的声音飘在空中,却令那侍卫不由胆寒。
他捂着自己的手,不得不承认,傅珩的实力已然远远超过自己,他甚至都没有拔剑,就废了自己一双手……
马蹄声愈近,南边来的亲卫军由谢轩带着将潘洪全和侍卫团团围住。死期将近,潘洪全倒也不再挣扎。
侍卫眼见不妙,直接翻身而起,向潘洪全扑过去!
刘世昌让他杀傅珩,但也嘱咐了,若形势反转,潘洪全不能留活口。
潘洪全大惊,哆嗦着往后移动。
傅珩皱眉,直接抽出一旁亲卫军的佩剑,朝那侍卫的心脏掷过去。
潘洪全见一把飞剑直插那侍卫的心脏,他只能惊慌失措地往后躲。
亲卫军上前,反手一把劈在他脑后,只见他浑身一僵,便直直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