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孤狼》锦绣何求

7、亲辱

　　“解忧，你总算回来了。”见到慕容解忧，慕容淮谨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喜色。

　　“八哥，这两年我不在，你过得可还好？”慕容解忧定定的盯着他，愣了一下：“八哥，你的脸色很不好！”

　　慕容淮谨笑着摆了摆手：“我没事儿，我高兴着呢！”

　　“他这哪是没事啊！”许珂朝慕容解忧行了个礼：“九殿下，您还是禀告陛下带八殿下回去歇着吧。”

　　慕容解忧看了看他，笑道：“少将军说的是。”

　　说着就要去扶慕容淮谨。

　　慕容淮谨拒绝道：“九弟，你刚刚回来，还是在这儿陪哥哥说会儿话吧。”

　　“回宜风苑说也是一样的，到屋内暖着身子说话不比在这儿吹冷风强？”他见慕容淮谨仍是犹豫，也知晓他心中的顾忌，说道：“父君那儿我去说，哥哥别担心，他会同意的。”

　　“……”

　　许珂走了过来：“是啊！殿下，我与九殿下送你回去，在屋内坐到你困为止好不好？”

　　见这一个两个都坚持如此，慕容淮谨便点头答应了。他到底是孤独惯了，故别人只要一关心他他就不忍拒绝。

　　可慕容坤并未给他接受的机会！

　　此时已入亥时，膳桌都早已撤去。而这维持了近三个时辰的饭宴慕容淮谨却一刻也没参与过，也不知慕容坤是真未察觉还是视而不见。

　　许夫人与萧皇后倒是早就出来了，用完膳后就在一旁叙旧笑谈。柳贵妃也坐得端正贤淑，与众妃嫔们相互打笑着。
　　此情此景，好生热闹。

　　慕容坤正与他的臣子以及少男少女热谈着，他时而摇着头，时而仰头大笑，那张面带笑容温和如熙的脸在看到慕容淮谨那一刻迅速冷却了下来。

　　他瞥了瞥慕容淮谨，对着慕容解忧道：“解忧啊，你刚从别国回来，倒不去看看你的父君母后，怎么和他去胡闹了？他一个药罐子，今日永娘不在，阿珂一个人照看就够了。”

　　他说完对着慕容解忧招了招手：“你且过来，这些哥哥姐姐也是想你想得紧。”

　　慕容安乐把玩着手中的团扇，笑道：“是啊九弟，六姐甚是想你，你怎的也不来找姐姐啊？”

　　慕容解忧看了慕容安乐一眼，并未理会，径直对慕容坤行了一礼：“父君，八哥他病了，需要回去休息。”

　　“……病了？”慕容坤冷笑一声：“我大漠国的碧灵草送去他府中的还不多吗？这碧灵草如此珍贵，他有什么资格让自己生病？”

　　慕容解忧急了：“可父君，八哥的身子你该知道，他……”

　　“我为何要知道？”慕容坤打断了他，怒道：“他自己的身子不爱惜，你替他操什么心？”

　　“可是父君——”
　　“好了，你别说了。”慕容坤坐在交椅上揉了揉眉心：“刚从东镜赶回来也累了，老九啊，你还是回去歇着吧！”
　　“父……”慕容解忧还想说些什么，就见萧皇后对他摇了摇头。

　　慕容坤向来性子急，跟他硬碰硬是不妥的，在这几个儿子中，他最喜爱的就是老五慕容淮业和老九慕容解忧，自己最喜欢的儿子为了慕容淮谨和他硬碰硬他是自然不肯接受的。

　　慕容淮业一直在旁看着好戏，他与他的母亲柳贵妃都是小肚鸡肠的人。见到了狼狈不堪之人，也少不了一顿冷嘲热讽。再加上连慕容坤都视如敝屣，更是为他心中恶毒的冲动煽风点火。

　　他手中拿着一把黑折扇，那黑折扇没有一丝图案，也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其它颜色，就这样在他的手中把玩着。他看了看依旧站在许珂旁一动不动的慕容淮谨，冷嘲道：“八弟也真是枉费心机啊，顶着这么个病弱的身子也要来赴宴。怎么？是怕错过了什么好事么？”

　　他知道慕容淮谨是被慕容坤强制要求过来的。

　　见慕容淮谨面不改色，他又冷笑道：“怎么？八弟是病的不会说话了？瞧瞧如今，不仅九弟，就连少将军也被你的病弱无能骗得团团转了。”

　　许珂听着慕容淮业的话，觉得这人约莫头脑有病，他到现在一句话也不曾说过，他竟也能说到他的头上来。

　　见他说了许珂，慕容淮谨终于开了口：“五哥言重了，少将军只是关心一下我，并未与我多做相处。”
　　“哦？”他折扇一展，走到慕容淮谨面前，对在他的耳边说道：“他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想必你自己心里清楚。”

　　慕容淮业说的声音很小，小到只够让两人听清楚，却也足够让慕容淮谨的整个神经都绷紧。

　　许珂并未听见慕容淮业对慕容淮谨说了什么，却也看得见那一瞬间慕容淮谨毫无血色的脸又白了几层，那额头上的朱砂痣比寻常任何时候都要红艳。

　　“八弟可知这是何物？”慕容淮业慢慢走上宴膳台，双手自雕龙刻凤的宴膳台慢慢拂过，抚上了那膳桌中央立着的一罐罐红藤酒……

　　慕容淮谨：“……”

　　许珂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是四州最辣的酒，想必八弟这短短走过的十六载并未碰过酒水这东西吧？不过也是，连镇南将军这样的少年英雄都排斥的烈酒，八弟一个病弱之躯不愿沾它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许珂盯着慕容淮业那张挑衅的嘴脸，他已经知道慕容淮业接下来要做什么，会对慕容淮谨进行怎样的侮辱。

　　他看了看慕容坤，希望在他脸上看到一丝反对，可是看了半天，他什么都没从慕容坤的脸上捕捉到。他就像是一个看客，仿佛在看一场戏。

　　“不过……”慕容淮业说着未说完的句子：“病弱之躯算什么？连你母亲的身子都承受的住，你怎么就承受不住了呢？”

　　他提起一罐红藤酒，倒入玉金樽中，慢慢走下台阶。他看到慕容淮谨因他这一句话细细发着抖，这令他的心里痛快极了。

　　慕容淮业的这一席话，不仅刺激了慕容淮谨，更是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他们在席下议论纷纷，盯着慕容淮谨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时而对他同情，时而又觉得他活该如此。

　　慕容解忧实在看不下去，他走到慕容淮业面前，怒道：“五哥这般做是不是有些过了？你明知红藤酒的烈性，明知八哥今日身体不适；你一边辱他一边又逼他喝酒。从小到大，他什么都没跟你抢过，你为何这般刁难他？”

　　慕容淮业不怀好意的笑着，不曾搭理他。
　　“你……”
　　“小九你退下。”

　　慕容解忧正要狠狠地说他一顿，就被慕容坤叫住了，他回头看了看膳台上高坐着的男人，道：“难道父君也觉得五哥在理吗？”

　　看着慕容解忧如此护着慕容淮谨，慕容坤实在没什么好脾气：“这是你五哥自己的事，你还小，不该管这些！”说着便向萧皇后招了招手：“皇后，时辰不早了，带他回殿歇息。”

　　萧皇后应下了。她看了看慕容坤，又看了看慕容淮谨，见他这般也是于心不忍，本想说几句，但见慕容坤脸色被气的铁青，又住了口，拉着慕容解忧便要离开。

　　可慕容解忧也是个倔脾气，他也知道自己是非走不可了。就板着一张脸，走到慕容淮业面前：“我知道你们想要赶我走，我也可以走，但我告诉你慕容淮业，若我明日晨起看不到一个康健的八哥，我便不会放过你。一个妃嫔的儿子也敢与我作对？你不配！”

　　说着又用异常锋利的眼神瞪了一眼他身后的柳天阔和柳贵妃。

　　慕容淮业面不改色，仍端着玉金樽在那大方地立着。他看着慕容解忧和慕容淮谨说了几句话又朝许珂点了点头而后离去。他根本就不怕萧皇后，不怕慕容解忧，他觉得这对母子简直软弱无能像是废物。

　　待到慕容解忧和萧皇后离去后，他又重新来到了慕容淮谨面前，正要将红藤酒递给他，便又被许珂给拦下了。

　　“怎么着？镇南将军也要护着他？”
　　许珂单膝跪地，唤得恭敬：“王爷，八殿下今夜身体确实不适，若王爷想要以酒取乐，末将愿意代劳。”

　　慕容淮业已过十八岁，故慕容坤早就封他为王了。至于封号，慕容坤只给了他一个“敬”字……

　　慕容淮业眸中寒光一闪：“以酒取乐？”他慢慢单膝蹲下与他平视：“在镇南将军心里，本王究竟算是什么人？”
　　许珂：“……”

　　慕容淮谨本想叫住许珂，想要他到许忠国身边去，想要他不用淌这个混水；可当许珂忽然握住他紧攥着拳头的腕子时，他便知道，这个人说要做他的朋友，说要保护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真的。

　　因为他在他的眸中看到了坚定与真诚。
　　“啊哈哈哈哈！你为他代劳？你凭什么为他代劳？以何种身份？嗯？”
　　“朋友！”

　　“朋友？”慕容淮业觉得可笑：“传言镇南将军不是最怕这红藤烈酒的么？现下竟要以朋友的身份替他干了这杯酒。哎！可惜啊……你拿他当朋友，你可知他拿你当什么？”

　　“五哥——”慕容淮谨打断了他。
　　慕容淮业笑道：“哦？八弟，你这么着急做甚？方才可不见你这样气急败坏啊！难不成，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
　　慕容淮谨此时的脸色已经被气的惨白，就连皲裂的嘴唇也白的可怕，他双手在袖袍下攥地紧紧的，身子也微微发着抖。

　　但慕容淮业仍然不想饶他，他继续说道：“怪不得，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你可还记得自己母亲做过的下～流事，你敢说你对他……”

　　对他怎样？

　　慕容淮业话未说完，手中的烈酒就被慕容淮谨抢过去一饮而尽。

　　场面再度喧闹了起来。

　　这举动有些出乎意料，众人只知慕容淮谨因身体的原因，别说这红藤烈酒了，就是寻常的普通小酒也是沾不得的。他们都以为慕容淮业只是侮辱性的数落他几句，而慕容淮谨忍过去就算了，可谁想到……

　　饮过红藤烈酒的慕容淮谨很快就弓起身子剧烈咳嗽起来，许珂顿时急了，也顾不得礼仪尊卑了，未经允许就直接站了起来扶住他。慕容淮谨咳得厉害，刚下去的酒通通咳吐了出来。

　　“殿下！”

　　看着慕容淮谨这副样子，在场人脸色都黑了下来，许忠国怕他这个儿子惹恼了慕容坤，柳贵妃则怕自己的儿子玩得太大，一不小心就要了慕容淮谨的命……

　　慕容坤的神情就有些变幻莫测了，说愤怒，也不知道是在气谁；说难堪，也不知是怕丢了谁的面子。他最后扶了扶膳椅手把上的金龙雕图，对慕容淮业说道：“喝酒就喝酒，说那么多废话做甚？”

　　还嫌宸妃那会的破事不够丢人吗？虽说他是漠国九五至尊，大臣们不敢嘲笑他，可慕容淮业今晚的话语也算是波及到了皇家的颜面，这堆见不得台面的事还是少在外人面前提起比较好。

　　他看了看许珂，道：“少将军将他送回宜风院吧。至于老五，朕会教训他的。”

　　许珂怎么也不见慕容淮谨咳嗽消停，心中早就火冒三丈，要不是顾及礼仪尊卑恐怕早就对慕容淮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了。

　　但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躬身道了一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