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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 10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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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头握紧又松开,眼见马上要被包围了,关林眼神一厉,狠狠拉过缰绳,勒得马儿嘶鸣出声,就在这刹那之际,他脸上的神情已和方才截然不同。
看着包围自家马车的一圈官兵,马夫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小心翼翼地对上来人的视线,诚惶诚恐地喊了一声“大人”。
这就是田铨眼中看到的景象了。
他才搜查完上头吩咐下来要严查的官家府邸,本以为能趁机立下大功,毕竟左相受刺案中,亲手缉拿要犯,连说出去都是件长脸的事。
如今圣上放权,朝廷要务被左相一手把持,连太子的地位似乎都岌岌可危起来,纵得左相一党的气焰愈发嚣张。
搜查完最后一间官宅,田铨一无所获,他皱眉思索片刻,便径直带上人直奔城门,守株待兔。
没想到刚来就见守城小兵如此怠慢公务,他自然要好生立威一番。
“见过田大人!”守城将士们见他过来,也齐声行礼道。
“你们应该都拿到了今早的搜查令吧?”
众守城将士面面相觑,还是其中有个人站出来答了一句:“回大人,拿到了!”
田铨便紧接着问:“那又为何玩忽职守,搜查如此放松,要是让那刺客逃脱……"
他语气一厉,转头便质问那查验陈赋江出城文书的小兵,“你可担得起这责?”
小兵吓得脸煞白一片,再不复方才的笑模样。
田铨呵斥完,方踱步行至马车前方,“我倒要看看这出城之人是谁,让你们这般掉以轻心。”
他可不是随便就拦人的,实在是陈赋江出门朴素得很,连马车都不如同等官员家的精致,田铨这才挑着他们下手。
马夫一看就是个小喽喽,没什么可计较的,田铨对上马夫那畏惧的眼神,毫不在意地掠过了他,直直盯向毫无动静的车厢,“这位大人还不出来一见么,还是说车内藏了什么不该藏的人?”
说着,田铨怪异一笑,手竟是毫无预兆地朝帘子掀去。
然而还有人的手比他更快,帘子猛地被拉开,满面怒容的陈赋江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早先将军已将我的宅子翻了个底朝天,如今竟又堵到城门口来了么?田将军这般紧追不舍,难不成是要陪着本官去围猎场办公?”
“陈大人?”完全没想过来人是陈赋江,田铨一时惊得目瞪口呆。
此处动静这么大,早就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群,只是碍于官府的威慑力,旁人不敢凑近看热闹,但这已经足够引起排在一旁队伍里的三人注意了。
“不好,有情况!”陶寒是最先察觉的,就在田铨让人拦住马车时,他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是不是被发现了?”
秋阳仔细看了一会,摇头低声道:“再等等看,双方还没起冲突。”
围观的人渐渐多起来,很快他们就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了
“趁这个时候,我们要不要提前……”陶寒冲他使了个眼神,意思趁他们还没形成封锁,直接潜过去赶着马车冲出去。
“不。”秋阳凝眉摇头,压低嗓音道:“现在还没被发现,要是冲出去事情闹大,肯定会被惊动对方,到时候就不止要应对这种简单的搜查了。”
怕是会有无尽的追兵,这一句秋阳没有说出来,陶寒却瞬间清醒过来,“那怎么办,我们这边什么都不做么?”
“你该做的已经做了,现在就是看他们俩的了。”秋阳叹了一声,“不然就只能走那下下策了。“
视线越过重叠的人群,会发现此刻包围圈内田铨的脸色颇为怪异,“陈大人你这门出的也太巧了吧。”
陈赋江听完,怒极反笑,反问他:“方才田将军离开的时候可是在提醒我有围猎场翻修的事务未了呢,看来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这句话不知戳到了田铨哪根神经,他蓦地往前跨了两步靠近马车,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要不是陈大人当初放我离去,如今我恐怕是成不了贵人的喽。”
“说不得跟他一样,还在给你赶马。”说着,田铨还轻蔑地朝关林撇去一眼。
关林:……
贵人多忘事是夸奖的意思么?他怎么不知道?
关林无语至极,还要顶着近在咫尺的鄙夷眼神,假装一副受惊的模样。
陈赋江才发现他竟如此不要脸,愣了一瞬,索性冷下脸道:“将军,过去的事本官不想再提,今日还有公务在身,恕本官不便奉陪。“
他趁此话的当口给关林使了个眼色,“走!”
“慢着!”田铨忙伸手阻拦。
见陈赋江不接话,面子上虽然有点挂不住,但他好歹还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神色一肃,三两句拉回正题:“陈大人,今日特殊,出城检查还是要做的。”
“来人,给我好好查一查咱们陈大人的马车,还有……”田铨眼珠子一转,盯住关林。
就在关林心中升起一丝不安的时候,田铨盯着他嘴角咧出一抹笑,“把这马夫也给我好好好查。”
在说到“好好”时,田铨加重了语气,跟着他的属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即就有两人上前,一人爬上马车钻进去检查,一人伸手便捞向关林受伤那只手。
看着人钻进自己的马车搜查,陈赋江面上一副被冒犯的样子,心底却暗暗焦急。
被这田狗一耽搁,一炷香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万一露出什么破绽可就真走不脱了。
陈赋江一脸怒气地看着田铨,眼角余光却时刻关注着关林那边的动静。
在对方伸手过来的时候,关林硬生生忍住了躲避的本能,任凭对方在自己臂上揉捏。
那人手劲极大,并不留丝毫情面。
极疼!
钻心的痛传过来的时候,关林牙关紧咬,仓促低头藏住了面上那一瞬间的扭曲。
不待田铨起疑心,他又抬起头,目光瞥向陈赋江的方向,眼里尽是担忧,嘴里嗫嚅道:“老爷没事吧?“
一副为主担忧的模样。
那人将关林检查了一遍,很快便放手走回田铨身边,“大人,并无异常!”
检查马车的人也回来摇头禀报,“马车也无异常。”
田铨将信将疑地在关林臂上扫了一眼,布料服帖地包裹住对方的手臂,并无异常突起,灰黑色的布料虽有些旧,但整体颜色一致,也没什么疑点。
眼看着陈赋江的脸色越来越沉,后面排队的人也越来越多,田铨终归是摆摆手让他们离开,“陈大人对不住,请吧!”
“放行!”
陈赋江忍着怒气上了车,“我们走!”
关林扬鞭的时候手臂略有一瞬的迟滞,刚刚检查过他的士兵注意到了,意欲禀报,却见田铨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面无表情思索着什么,心里一顿,想起这位大人平日里的作为,准备说出口的话也咽了下去。
算了,应该没事的,刚刚都查验过了,这会禀报倒显得自己办事不利。
士兵默念着,转向了下一个排队等待检查的人。
硬撑着穿过这道难捱的关卡,又行了几里路,直到彻底看不见身后的城门时,关林才满头大汗地停下来。
手臂已经痛到麻木了,陶寒做的伪装早就被伤口渗出的鲜血染就,灰黑的布料也透出点点暗褐。
马车一停,陈赋江就掀开帘子撑住关林,“将军,快进来我给你看看臂上的伤。”
就在陈赋江忧心地给他清理伤口时,落在后面的陶寒等人通过查验也很快赶了上来。
路边停了辆马车,赶车的位子却没人,路过的人都有些好奇,秋阳一眼就瞅见了那马车熟悉的外观,“在那!”
他示意着带头走过去,站在马车旁轻声询问,“陈大人?“
路上人多眼杂,他没有贸然行动。
帘子被掀开一角,露出陈赋江焦急的脸,隐约能看见他身后靠在厢壁上的关林。
“秋阳公子,将军的伤不妙啊。”
小院静养几日已然有了愈合迹象的伤口,被这一顿折腾,又裂开了,看起来比之前还严重。
秋阳身上带着药物,率先上了马车去给关林换药,段风自然跟在他后头。
车厢不大,勉强容下四个人,陶寒见人都齐了,自己便赶着车往白马寺的方向行去。
为了不加剧关林的痛苦,马车不急不徐地行进着。
车内情况不太好,由于失血过多,关林嘴唇苍白得紧,面上是强忍的痛色,大冬天的,鬓角却被冷汗浸得湿透。
陈赋江已经提前清理过一部分,秋阳见状赶忙打开携带的药箱。
等他接替陈赋江把剩余的部分处理好时,马车已行至了十里开外。
距白马寺越近,越能看到人流如织,涌向上山的方向。
这白马寺已存在了百余年,王朝更迭之时也不曾断了香火,越是战乱时节,人们越需要有个信念支撑着活下去。
马车顺利汇入上山的人流,陈赋江撩开车帘一角,眼瞅着接近前方那古朴恢弘的建筑,微微叹一口气,转向众人:“诸位少侠,稍后进了寺内,就劳各位看顾我家将军了,我会想办法尽快给宫中那位传信。”
“你也小心,莫要被那奸臣察觉了。“
关林沉沉叮嘱,经过一番休息,他脸色明显已好转不少,只是右臂仍不便动弹,加上车厢拥挤,挪动间鬓发已散乱如蓬草,一身灰扑扑的麻布衣裳,看起来狼狈不已。
陈赋江顿时一阵心酸自责,“将军保重,属下定不辱命,至于方才冒犯将军之人,属下定不会放过!”
说起此事,他面上泄露出些许杀意。
城门口的纠纷被围观人群挡着,秋阳他们看不分明,但看关林的情况,多少也能猜到。
几人识趣地略过此事,只管点头应下,“放心,关将军就交给我们。”
秋阳他们都是生面孔,几人低调地打点好一切,在捐了不菲的香火后,顺理成章住进了寺内。
陈赋江则掉头回了围猎场,他需要一个进宫见太子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