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明明是佛 ...
-
明明是佛
——伊凡•顺 / 著
尹明坐在公交车上，心里有些紧张，即使他早已经学会了如何坦然。但对于第一次做“教师”的他来说紧张是难免的。
尹明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人民教师，这和他所教受的内容不无关系。因为他要教给这所学校的是——佛学。这是一门在中，高中学生中实验的新兴学科。也许有人会觉得“新兴”这两个次用得不恰当。但这正是非常讽刺的一点。人们都会说佛教在中国存在的时间已经有几千年了，怎么能用新兴来形容呢？是的佛教在中国已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在魏晋南北朝直至隋唐的阶段，都是中国佛教的盛行时期，小至平民百姓，三岁小孩，大至皇宫贵族，甚至皇帝，无不学佛念经。再来看看眼下呢？又有几多人会虔诚地坐下来，清心寡欲地修禅呢？现代的很多人甚至是误解着佛教，佛法，他们认为佛教就是迷信。不对，佛教不是教人迷信，而是教人破除迷信的。佛教不是基督教，天主教，那样虚无的崇拜，它是真实存在的，很真实，就在你周围，在你的心里脑子里，在你一颦一笑之间。可这样的道理还有多少人懂得呢？
这次下山，一是为了尊照师傅的吩咐，二来是为了自己的修业。其实尹明也并非真正的出家僧，他还没受戒，因为师傅说他尘缘未尽，要趁此机会得个了结。
尹明在下山之后，直接去了师傅给他联系的一所高中。他的任务就是给高中学生讲法，讲学。虽然尹明在山上修行已经有两年左右了，但在此之前，他对现在的初，高中学生是有些了解的。老师常说现在的孩子是越来越来管教的了。不知道是因为学生变差了，还是现在的教育制度已经适应不了现在的孩子了。但尹明更愿相信是后者。
接待他的是学校的校长，可以看出他们对于这次的革新是很重视的，也许这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学校的变化，到最后可能会发展到一代人的变化。而更有意思的是，这里正是尹明读高中时的学校，有几位老师他是认识的。不觉中，尹明恍然自己还是那个不喑世事的小孩，追逐阳光，追逐大海，沉溺于没看破的世俗红尘•••一抹微风夹着丝丝的香气迎面撞到尹明的身上，尹明知道那是学校后山的一棵桂花树，开了花。心中裹着爱恋的人都会被这香气所激荡，那时的尹明竟也是如此的。
校长说：我们给你安排了一个成绩好的班，你看你什么时候能开始。
尹明微微的笑着说：给我一个你们认为最不好带的班给我吧。
学校的领导们相互看了下，似乎有些为难，他们的初衷是想打造一个能在媒体上露脸的班级。可现在尹明的要求让他们觉得计划要落空了。
尹明也看出了几分，说道：没关系的，请你们放心。
校长勉强的笑了笑。领着尹明走进一间在走廊尾部的班级。
尹明在进去时抬头看了看“高三13班”，心中难免会有些压力，这个阶段是可能决定一个人一生的。但尹明还是相信自己可以把他们带上一条理想路。
教室里的桌椅是乱七八糟地放着，班里同学有在聊天的，有在听音乐的，也有看书的，但手中拿的不是漫画就是小说，对于学校的领导视而不见。当他们发现进来一个光着头，身着红色僧袍的人都不禁安静下来，好奇地看着尹明。
学校领导在教室后面找了位置坐下，尹明走上讲台，微笑着问了好。环顾了一下在坐的同学，那是一张张仍然稚气，却迷茫的脸。
也许是因为好奇，下面的同学都不似平常的喧闹，只静静地看这人要做些什么。
各位亲爱的同学，贫僧从山中来，乃负贵校校长所托，来帮助你们完成学业，希望我们可以相互学习，共同成长。也许你们有些人会疑问，为什么我一个出家人会走到你们身边来呢，其实在这我们都是同样的目的，就是完成自己的学业，所不同的是，我们的方式。在以后学习的过程中呢，我会提出一些跟大家默切相关的命题，我们用问答的方式，一起来探讨。
尹明顿了顿，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理想。然后微笑着问：你们认为这是什么？
在沉默了片刻后，一名瘦高个的男同学站起来说：这就是两个字，理想！
整个教室哄堂而笑。
尹明说：你说的很对，这叫做理想。有些人认为它是虚幻，是飘渺的，因为他难以实现，但有些人认为它是存在的，是真实的，因为他们正在为之而奋斗。理想，它就是一个人的灵魂，一个人存在的意义。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理想是什么呢？
那男生想了会儿，然后耸耸肩坐下。
尹明看看这些同学，他们似乎都在思考，可仍然是一片迷茫。也许他们除了在小学的时候有听说过理想这个词，说过连他们自己也想不起的答案以外，就再没有在心里滋生过。当然，现代化安逸的生活方式，以及各样式物质的诱惑，使很多人都迷茫了，更何况是这一篮青涩的果实呢。
尹明微笑着说：没关系，这就是我来的目的，是我与你们的缘。那，因为今天是我来的第一天，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
一个梳着刘海，头发烫过的女生说：和尚，你有女朋友吗？
顿时又是一片大笑。在后面的校领导就快要坐不住了。
尹明并不介意她这样说话，反而觉得很真，他说：是我忘了自我介绍，贫僧，尹明。没有女朋友。但我想问问你，你指的男，女朋友是那种可以相濡沫，携白头的人吗？
她埋下头去，想了想又很专注地看着尹明。
恋爱，是一个人生命历程上一道不可获缺的风景，但没有意义的恋爱是杀风景的。当两个人成长到可以担承恋爱所带来的重量的时候，那这道风景便将是美丽的，并伴随一生的。反而，在时机未到的时候就匆忙涉足，那有可能成为一辈子的遗憾。
女生继续问道：和尚，不，尹明师傅，那你恋爱过吗？现在的学生对这些问题似乎都很好奇。
尹明也并不掩饰，他知道，要想融入到他们当中就得坦诚，让他们了解他和他们并没什么区别。尹明说：有过，当然是在出家之前。而且就在这个校园，在你们的窗外。
这时，一屡阳光从窗户里倾泻下来，流到每个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哇”，一片哗然，连学校的领导也没想到请来的师傅竟是这个学校的校友，而且还是一个违反了校规的！
待那女生还要问的时候，校长站起来说：尹明师傅还有很多事做，今天就给你们上到这了，还有，他以后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你们不要给老师惹麻烦。说着就照顾着尹明出了教室。
学校里来了个校友和尚的事很快就传开了来。无论是同学还是老师之间都议论纷纷。更有甚者，把尹明传得像神一样，几乎到了三个眼睛，两个嘴巴。
第二天，尹明清早起来焚了香，做了早课。他把僧袍换了下来，这样做是为了看起来不那么与众不同，他也穿上了西裤，上身是洁白的衬衣，只有头上的寸发显得有些不协调，但也无关紧要，这样的穿着使他看起来还是当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眉宇间的英气依然那样散发着魅力。当然，现在的他也仅仅二十五岁。
学校帮尹明安排的住所在市中心，是个一室一厅，所有家电都一应俱全。而且离学校不远，坐公车只需几分钟。当然他对这个城市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尹明在办公桌前看了看课程表今天有三个班的课，上午还是十三班的，下午两节是高一的。趁着在上课之前尹明决定出去走走，看看阔别了几年的学校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尹明沿着通往操场的走廊走去。故地重游，真是别有一番感慨。墙面因为多年的冲刷已有些泛了黄，上面还有几个调皮的球印。池里的荷花也开了，白色的黄色的，独那粉红的异常娇艳。此刻尹明的心里涌上了莫名的荒凉，并不是因为这些旧旧的颜色，而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女孩，美丽善良的女孩。他和她就是沿着这条小道，蹑手蹑脚地孕育所谓的爱情。在学校里，他们是不敢牵手的，一但出了校门他们会迫不及待地拉起对方的手，眼睛里满是甜蜜喜悦。还记得有一次，因为放学时下着大雨，趁着混乱，他牵起他的手在雨里奔跑，心中满是放纵轻狂的喜悦•••那真是一个美丽的季节呵，是逝去了的。
虽然遁入了佛门，但尹明还是会时常想起她，想起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他并不刻意地排斥，去逃避，他知道只有面对，才有解脱的一天，即使那天还很遥远，但尹明相信只要潜心修行，那一天是会到来的。禅语中有一个四它：面对它，接受它，处理它，放下它。红尘俗世，又哪有剪不断的线呢。
尹明收回思绪，整理了下心情就拿着备课本朝教室走去。
现在离下课还有几分钟，尹明站在走廊上透过玻璃朝教室里看去•••
是她！尹明的心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就连呼吸也变得异常急促，他的手在颤抖，眼睛也是，他迈不开步子，他已经抽离不了自己，就如同初初见到她的时候一样，就如她匆匆离开自己时最后一瞥一样！
她似乎更加美丽了，已经蜕去了小女生的羞涩，现在的她是代表着时尚的成熟。
世界怎会如此地小，他转了一圈，竟又会和她遭遇在他们初识的地方。
她就是吴微姚，曾让尹明魂牵梦萦的女人。要说他们是如何相爱，如何分开的估计一天一夜也说不完，在我的长篇小说《爱，不说，一说就错》中自有说明，这里我只简单做个说明：尹明与微姚从高中开始恋爱自不用说，而尹明是为了与微姚一起，才选了一个他并不喜欢的专业与她在同一所大学。本来他们是另人羡慕的一对，可在大二的时候，吴微姚却因为迷上了网恋，而要与尹明分手，即使尹明再怎么努力，哀求，微姚依然决绝。当时的尹明一颗心如死灰，对生活和爱情完全失去了信念。就在快要绝望的时候，尹明无意中翻到了一本关于佛法的书，顿时恍然大悟，感觉天开雾散，目明心清。于是他四处拜访佛门，后来因缘所至，尹明拜在一位大师的门下，悉心求佛学法。
刺耳的下课铃响了，尹明这才回过神来，可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在狭窄的空间里，四目相对•••
时间在他们上空凝结，每个人在他们之间都匆匆而过，没人知道在这段距离里，栽种了多少的欢笑与泪水。他们曾那么接近，也曾那么遥远，而现在他们隔着一段距离，而这距离，还是留给他们的吗？
这时几个女生围上来，一边说一边拉着他往教室里走，尹明并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只是点头。就在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师傅说的那句“尘缘未了”。那他该如何去“了”呢？
整节课尹明也不知道讲了什么，总之很糟糕，他不是个称职的老师，也不是个称职的僧人，他的感情仍然左右着理智。但他已经尽了力，却还是无能为力。
下了课，尹明径直回到家中。他点了一只藏香，盘腿坐在沙发上。他想用他所学的佛理来排解自己，可是他的脑子里是空的，不是因为没有一样东西而空着，是因为有太多的东西思考不了而空着。一丝微风夹着淡淡的花香飘了进来，和着藏香在尹明身边流淌。突然他清净了许多。想来想去也不过是一句话“随遇而安，随因而缘”吧。
尹明的心放平了，他还是换上僧袍，走出了门。口中念道“祸兮，福所依之；福兮，祸所伏之”。
当尹明再次遇到微姚的时候他已经平静了很多，但微姚见他一身僧侣打扮很是惊讶。她本有话要说，却硬是生咽了下去。尹明慢慢地朝她点点头，微笑着走了过去。虽然心还是会难受，但已经不会“心随境转”了，他知道他将会在无数次的心痛中，修得要领。
微姚已经疑惑那是不是尹明了，可他的眼睛仍然掩饰不了他们曾共渡过的美好时光。微姚呆立了很久，一滴泪不小心滑到了嘴角，她很想失声痛哭，因为——她还是想着他的，是，爱着他的呵。
放学的时候，微姚坐在一辆奥迪的副驾上，她看见前面有一位手执念珠的和尚。眼泪不知不觉又涌了出来，在经过他声旁的时候，她知道有眼泪流出了车窗。他对她的默然是要忘记她吗？是要忘记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吗？他不能啊！想到这，微姚很自责，虽然她很早以前就开始自责了，可此刻的心是痛得那样的透彻呵！也许他出家正是因为自己的伤害，也许他看破红尘，正是红尘中还有我！而就在一个月前，身边的这个男人向她表白，她接受了，在他即将放弃希望的时候，日思夜想的他终于出现了，可是，她已经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找到了安慰。现在的微姚，是矛盾的。
一滴水落到了念珠上，尹明看了看，轻轻的擦去。他抬头望着天，雨一下子哗哗下起来。夏天的雨总是这样突然，这样爽快，让人无处可藏。尹明闭上眼睛，撑开手让这大雨洗刷着全身每一寸肌肤，天然的，是圣洁的。
微姚从后视镜里，看见尹明站在大雨中。他们曾经在雨中牵手奔跑的情景一下全涌到了微姚的脑子里。那双她丢开的手，不能再视而不见了！她急忙让他停车。微姚打开车门，朝尹明跑去！
尹明看见了她，看见她不顾一切地奔向自己。他的心是纠缠着的，是不能被触碰的，因为只轻轻一下，那颗自以为坚定的心就会被瓦解！
当微姚即将碰到他的时候。尹明终于开口了：施主，请止步。
为什么？微姚哽咽着说。
尹明低着头，不言语。
为什么你要出家？为什么你要杳无音训？为什么你又要出现！微姚的眼睛看得尹明觉得自己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孩。
尹明知道，她不是在责怪，只是一个女人的倾诉，一个女人因为泪水的鼓励而产生的勇气。
微姚冲上来一下将尹明抱住。她像抱住了希望一样，绝不松手。尹明并没推开她，不是因为来不及，而是——他也曾在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期待着这样的拥抱！
前面一位西装笔挺的男人将雨伞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钻进车里负气而去。
夏天的雨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似乎这一场雨就是特意为了他们而准备的。
一路上他们并无他话，尹明只是看着窗外，而微姚在看着他，仔细地，深情地。他依然是那个让她着迷的男人，似乎那一身袈裟不过是电影中一套无关紧要的戏服。她拉着他的衣角，像是拉住了幸福的一角。她想告诉他这些年来她是如何地想他，如何后悔当初的决绝，如何在忙忙人海中打听他的消息。可她始终说不出口，因为在他的身边就像有一股强烈的气息阻隔着他们。
站台前，他们分手告别。微姚看着尹明离去的背影黯然神伤，就如同他这一去又会悄然无踪。微姚靠在站台上泣不成声。
在眨眼间，尹明的眼睛湿润了，可他是不能让她看见的。他知道了，她依然是爱她的，如当初那般，她是期待着他的，也许这么多年一直是。但她所期待着的，是尹明已经给不了的。虽然痛，但尹明仍是清醒的。
第二天上课，一位女生问道：尹明师傅，你当年的女朋友就是我们的吴老师吗？
尹明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几年前，是的。
那女生又说：能给我们讲讲你们的故事好吗？
我们的故事就像城市中的呐喊，是不会有回音的。那只是一个平凡的故事，不是传说，不能名流千史的。在我看来，早已无所谈论。
同学们有些失望，这时一个男生说：那你做和尚是因为吴老师吗？
尹明回答道：相遇是我们的因，出家是我的缘。相遇使我们都成长了，而出家，是为了修缮自身。两者并无直接关系。就像我现在站在这里一样，出家成了因，而教导你们成了我的缘。
这些日子微姚总不能遇见尹明，仿佛他们像电影《向左走，向右走》中一样，不停地错过。可她知道，他就在她身旁，触手可碰，却似乎又遥不可及。她之所以不去找他，因为她害怕，怕他的无欲无求将她拒绝。但她又很想见到他，非常强烈。微姚就这样在患得患失中挣扎。
半年的时光匆匆而逝，尹明的学生就快要高考了，他告诉过他们这是一个人生的转折点，是理想是否能如愿实现的关键。虽然人生的每一个阶段理想都有可能不同，但已经拥有的，就一定要去努力。而理想无关贫贱，只要有，只要奋斗，就是伟大的，是值得任何人尊敬的。
在尹明与同学共同相处的日子里，那些孩子渐渐地寻找到了自己的理想，拾回了丢失的自己。看着他们努力的样子，尹明很是欣慰，佛语说：渡人如渡己。他深刻地感受到了。想想自己的修业也即将在这个夏天结束了。不过，那一段未了尘缘，又能否如师傅所言，有个了结呢？
这一天正当尹明在上课的时候，突然觉得胸口发闷，他无意朝窗外看看，却发现天色阴沉，暗黄，并不像是雷雨将至的光景，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下课铃刚响，突然尹明感觉到脚下剧烈地震动起来，他抬头看看吊灯，也在不停摇晃，再看看下面的同学，个个脸上惊慌。尹明意识到是地震。大叫起来：同学们不要慌，马上下楼到操场去！
尹明站在教室门口，让同学们捂着头，快速离开。墙上的瓷砖开始往下掉，墙面也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缝。看着最后一名同学跑出教室后，尹明朝里看了看，已经没有人了，也急忙往楼梯口跑去。
由于大楼晃动得剧烈，使得尹明有些头晕，他只能蹒跚地扶着墙面前进。
在经过办公室时，尹明隐约听到里面有人哭泣的声音，他顿了顿，急忙朝里走去。
此时微姚蹲在墙角涩涩发抖，看到尹明过来赶忙拉住他的手，像是拉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
尹明眼见楼就要塌了，要想跑出去是来不及的了，他拉着微姚立刻躲到狭小的办公桌下。
当他们刚躲进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他们随着地板向下坠去•••
当尹明再睁开眼的时候，震动已经停止了。他和微姚困在了桌下。这是一栋五层的建筑，他们本来是在三楼，现在应该在一楼了吧。一块御石板斜压在办公桌上。尹明往外推了推，可丝毫不见动静。看这样的情景靠自己是出不去的了，只有等待救援的人来。
微姚紧紧地抱着尹明，口中喃喃道：我知道你会来的，你一定会来救我的。她的眼泪一滴滴地打湿了尹明的肩膀，连他的心也在被一滴滴地湿润着。
她贴着他的脸，感受着他的心跳，呼吸着来自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在这绝望的时刻，她却感觉到了梦寐以求的满足。
对不起，对不起•••
尹明相信她的话是真诚的。
没关系，这几年都过来了。你一定也过得很辛苦吧。
微姚已经泣不成声，她真的很累，因为没有他的鼓励，没有他的安慰，因为没有他！她想要把这几年的自责还有郁苦都哭出来，在他的怀里放肆地哭。
当年，微姚因为另一个人而倔强的离开尹明，她说她要爱情，要自由，可与那个人在一起她却一点也找不到爱情的感觉，即使是亲吻，也尝不到任何甜蜜，与他越久，她就越想念尹明。所以最后她还是和他分了手。理由仍然是她的爱情，她的自由！她是这样一个追逐着爱情的女孩儿呵。虽然她曾尝试着忘记尹明好好生活，可又时刻想起他。当自己一个人漫步在校园里，看到过往牵着手的情侣那甜蜜的样子，她就想着他们曾经也这样地让人羡慕着啊，而自己却让彼此落了单。她也为此流过泪，伤心的泪，后悔的泪。自从毕业后，他就没忘记过要在这个充满着回忆的城市里，寻找到回忆，寻找到尹明。她无数次地设想过，某一天，在某一条不起眼的街道，他们不期而遇，四目相望，倾诉彼此的寂寞孤单。但她也担心过，那时在他的身旁会不会有另一个美丽的女孩让他们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只能无奈的相视一笑。那她一定会在他的背后泪流满面的。虽然相遇的过程不一样，但现在的结果依然是她泪流满面•••
他们就这样拥抱着，是被动地，也是心所使然的。尹明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在她抱住他的那一刻就彻底的软了。曾经，他为这个女人承诺过要给他一个家，像王子公主的城堡一样的家：米黄色的窗帘，黑白间条的床头柜，墙上画着一群不知名的蓝色小鱼和水藻•••还有张留着一对夫妻幸福甜蜜样子的照片。而现在，这个承诺因为一个人的离开，变成了一个善良的谎言。
曾经就发生在昨天，昨天是梦幻，一去不复返。
微姚说：尹明，我•••
我知道的，你不用说了。的确尹明已经完全相信她是爱着他的。
过了些时间，微姚说：我们会死吗？
放心吧，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我宁愿就同你一起长眠在这里，至少，我能抱着你。说完微姚将尹明抱得更紧了。她想与他化为一体，他到哪里，她就在哪里。
黑暗中尹明也似乎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但他仍然鼓励着微姚说：佛语有说，要想超越死亡，就要做到：不寻死，不怕死，不等死。我们要尽量地活下去，即使最后还是死了，但也了无遗憾。
不，有遗憾，有的，有的•••微姚的声音小得如自己在言语。不能一直在你身边就是我的遗憾。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你还能接受我吗？
尹明微微地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这算不算犯了戒，说了妄语。
微姚笑着说：即使你只是为了安慰我，我也满足了。
尹明是心疼的，是心疼她的！
大概过了两天，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他们生命的迹象。他们的嘴唇是干裂的，再也提不起一点力气来挣扎。但他们的手都紧紧地抱住对方，这样的方式就像是抱住了对方的生命，不让它消失。
微姚轻轻地说：我好渴。
尹明看了看四周，并无水源。这时他想到了一个来自外国的故事，是说一个测验：把一些人放在沙漠里，结果等到走出沙漠的时候，其他的人都渴死了，只有一对夫妻活了下来，因为他们是亲吻着活下去的！
尹明想了想，只要自己心无邪念，只要能让彼此坚持活下去，这样的办法是不会有罪过的。
尹明慢慢撑住微姚的肩膀，他看了看她，心里想着：女孩，无论如何，活下去。
他轻轻地吻住她的嘴•••
迷糊中，尹明仿如遇见了佛陀，在它的座下，听他悉心的教诲，他说：尹明菩萨，尘缘已了，皈依座下吧。尹明感觉自己越来越轻，最后竟飞到了天上•••
尹明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在医院了，他看看周围，是眼睛哭得红肿的学生们。
尹明喝了点水，问护士道：和我一起的那个女孩呢？
护士掩着嘴笑道：她没事，只是有些虚弱，现在还没醒来。你知道吗发现你们的时候，你们的嘴还紧紧地粘在一起，费了好大的劲才
分开，也亏你们想得出这样的办法，否则，我们是救不了的了。
尹明碰碰嘴唇，一阵生疼，就像身上的一大块肉被硬撕了去。也许这意味着，他始终有在她生命里出现过的痕迹。
待休息了一下，尹明觉得可以下床了，就扶着墙，慢慢地走到微姚的病房前。
他看见微姚正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嘴角似乎还有笑容，很安逸的样子。
刚转过身来，尹明发现师傅与师兄弟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师傅笑着对尹明说：你做得很好，现在，跟我走吧。
尹明点点头，在师兄弟的搀扶下，走出了医院。当车子即将发动的一刻，他回头望见一个女人在朝他挥手，流着泪，并微笑着。
尹明轻轻地说：再见。我会为你祈福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明明是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