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赴试》木易木辛

3、五年间

　　杜家这五年相比起李家的鸡飞狗跳，可谓是不相上下。杜开自那满月楼一聚后只知道埋头苦读。真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每每分了神，只转念一想草儿妹妹的灵动笑脸，便又重新扎头猛读，想着日后考取了功名，将这灵动的笑脸带回自家，天天看，只自己一人看，谁也别想夺了去！思及此，竟是连平日起居饮食都移到了杜府书房。杜员外虽然担心这小儿子的身体，但看到开儿如此争气，便整日里挂着一张老怀甚慰笑脸带了两个稍大的儿子出门营生去，只吩咐家人好生照顾调理。于是城西的街里街坊都知道了杜员外的小公子阿开以后是要考功名做大官的。

　　一日杜员外在街中遇见了李员外，两人打了个哈哈，李员外便摆出高人一等的臭脸，直暗示到：杜老头，带着你家两个脓包儿子快去盘你那几间鸽子笼样的店铺去，不要在这里挡了我的道儿。哼！家里还缩这另一个不成气候的，连出门见个人都要不敢了！口中说话，却是对着身旁的李关说的：“关儿，见过杜家两位哥哥，淡定些，记得为父教的，不要失了大家风范。”再看李关，平日只要不是在草儿面前，竟是个整人精儿！只见他抱手施了一礼，淡淡道：“杜家伯伯，两位哥哥安好。今日早晨出门喜鹊就叫了，知是有贵人帮忙，却不想在街上要碰见了杜家伯伯和两位哥哥。是这样，昨日傍晚十分小侄路过烟雨院回府之时可巧遇见了两位哥哥从里间出来，想着应是烟雨院里新来的伊伊姑娘那一支妙曲叫两位哥哥好好鉴赏了一番，这王县丞的三公子与小侄交好，一直想与伊伊姑娘神交一番，可那伊伊姑娘竟是眼界清高，这连日竟只有两位哥哥入了眼，两位哥哥可否引见一番？”说完又施了一礼，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对面的杜家父子和旁边买茶叶的茶楼小厮听到，被那小厮听了去，自是一通好传。

　　一番话说的杜家两位大公子是脸皮发白，杜员外是青筋直跳。原来杜员外家中头一诫便是：自古勾栏院既是销金窟，再大的家底也能砸进去。况且纵欲极为伤身，杜员外从来是禁止家中所有男丁进出风月场所的，一经发现，严惩不待！今日听得李关说来，话又叫嘴碎的人听了去，家中的一点清白名声眼看要保不住，想想昨日两个儿子一天不见人，竟是在勾栏之地厮混了一整天，气得一佛出世是二佛升天，李关嘴快我认了，自家的儿子可不能不管，在街边不好发作，当下揪了两个儿子的衣襟就往家里去，回府一通好打自是不提。

　　说那杜员外回家闹得不可开交，杜开竟连书房门都未出。书童不放心进去看看，只见杜开耳洞里塞了两团棉花，口中念念有辞的不停涂写着什么，满地的废纸团儿，脸上，衣襟，袖口上全是墨迹……看看，居然是有了走火入魔的症状，慌了神，转身大叫老爷不好了小少爷要疯拉，颠簸着就往外堂跑去。杜员外正火冒三丈的行着家法，听到幺儿的书童一通乱叫，心神越发不稳，一失手，棍子居然落到了自己的腿上，可怜那杜员外的一条细腿，听得“咔”的一声，竟是骨头碎了，哼都没哼，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一旁的家人看着都慌了，两个儿子也挣扎了爬起来，一行人架了翻着白眼的杜员外就往医馆里跑，却见杜开在书房中猛的跳起来大叫道：“成了！我写成了！有了这篇骈文做架，日后考状元都不在话下拉！哈哈哈哈哈哈哈……”

　　却不知，这骈文架子，需是要先给自己的父亲写了旷世的墓志铭……这一年，杜开十八。
　　杜员外过世之后家里有个不问世事的小公子，和足不出户的夫人姨太太们，全靠了大公子和二公子，可那大公子和二公子平日里进出花街柳巷，散漫用钱，就是平时跟了杜员外出门营生也多半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二颗心思早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还谈什么经营。本来还算富足的家，这样的坐吃山空，终于日渐衰败了下去。从开始遣散了一些不常使唤的丫头伙计调整用度，到后来只留个人房中的贴身侍仆，缩衣节食，勉强靠还未被李员外收去的几间店铺度日。一大家人，全指望着小公子能一举考取功名，重振家声。于是，杜开自给父亲守完孝后，仍旧在家人的殷切目光下回了书房苦读，只等那考试的日子到了，全家人齐齐将杜开送上了赶考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