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今天也在封号边缘疯狂试探》齐渔

14、第 14 章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墨发红瞳的少女都不是那种有战斗力的类型。过分引人注目的外表，对某些内心阴暗的人会有着极大的诱惑和吸引力，想要把这种美丽锁在金丝鸟笼中，每日每日细细观赏——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会明白，绝对不乏怀有这种想法的人。从另一方面来说，这好像也是少女身上让人感觉最危险的地方。美貌以至于魔性的程度，跟致命的凶器也没什么区别了。
　　但无论怎么说，那种致命性都是魔法伤害一般的、似乎在无形之中的，而不是现在这样……
　　纯粹的物理上的能打。

　　谷崎润一郎有些懵，与谢野晶子有些懵，宫泽贤治也有些懵。
　　就算“细雪”不是正面对抗型的异能，与谢野只是（？）医生，异能为“无畏惧雨”、挨饿时堪比神话中的大力神、一个人怕不是能单挑一整个村的宫泽贤治，总不是普通异能者可以随随便便应对的吧？
　　然而，三个人一起也拿不下这个看似纤弱的女孩，未免有些过分了。

　　对方没有使用过异能的迹象，但是三个侦探社社员也搞不定的人，怎么说也离“普通人”这个概念太远了。
　　红瞳少女没有与他们纠缠的意思，脚尖轻旋便准备退出战圈。
　　糟了，会被她逃掉。谷崎润一郎脑海中刚升起这个想法，三发势若流星的炮弹封锁了少女的去路。
　　若不是红瞳少女反应敏捷，及时止住去势，看青石板路上那三个龟裂出蜘蛛网的陷坑，怕不是她会血溅当场。
　　眼角余光扫过陷坑中造成这惊人破坏力之物，此时才能看清，原来那并非什么炮弹，而只是三个不起眼的石子罢了。
　　操控重力的异能，是吗？那么，来者是谁就很明确了——

　　“嘛，还算不错的反应。”
　　自天而降的青年凌空俯视，犹如凛然难以接近的神明。

　　太宰治赶到的时候，红瞳少女和中原中也正打得有来有回。
　　那可是中原中也！有·来·有·回？
　　饶是太宰治，也惊讶了一瞬。
　　中原中也的体术在黑手党之中也是超一流的水准，更别提他还用上了异能——并没有因为对方看上去柔弱就手下留情。哪怕是拉一队精锐部队来，在这种情势下也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红瞳少女不仅仅是能跟得上中原中也那正常人都看不到残影的速度，在狂风暴雨般的凌厉攻势下，甚至没有让中也摸到她的一片衣角，没有给中也任何用重力控制她的机会。
　　并不是毫发无伤——这是当然的，被中也异能操控的东西，哪怕是浮灰都能成为致命的杀器。
　　精致无瑕的面容被划出道道血痕，一身黑衣乍一看察觉不出，细看去却是处处晕染了血迹。即便只是生理性的，伤痛也该影响本人的状态，然而红瞳少女依然展现出了惊人的专注力，那双眼眸注视着前方，如永恒燃烧的火焰，没有半点畏惧，没有一丝退缩，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动摇的东西。
　　这是经历过多少痛楚，才能有这样的耐受性呢？
　　太宰治双手抱胸，若有所思。
　　中原中也是神，是非人，是荒霸吐的容器。即使没有开“污浊”，他的战斗力也在人与神的模糊不清的界线上。
　　那么，这个能跟中也有来有往的女孩，算是什么呢？

　　“嗨，这位小姐~”太宰治跟狂风暴雨中身影模糊到看不清的少女打招呼。
　　红瞳少女脚步一滞，顿时脸上又多出几条血痕。
　　奈何中也是个道德感过于强烈的黑手党，趁人之危这种事他是不可能做出来的，当下他就停了手，向太宰治抱怨：“喂，混蛋太宰，你不要打岔！”
　　红瞳少女终于得以喘息，回过头来看向太宰治。
　　“啊，是你。”她怔怔道，“你没有死啊……”
　　“你也没有死啊。”太宰笑着说，“好歹是一起殉过情的关系，至今仍不知你的名字，实在失礼。原谅我，现在才有机会询问，请教你的名字是？”
　　“这是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红瞳少女扭回头，没有说出答案，而是看向中也，“我无法赢过你，要么放我走，要么杀死我，你随意吧。”
　　“哈？”中也楞了一下，“这么快就放弃？”
　　“因为我尽力了啊。”鲜红的眼瞳无悲无喜，“既然赢不了，就算被你杀死，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
　　看到对方这个反应，莫名怒火染上湛蓝的眼眸，“所以说——”泛着红色异能的碎石升上天空，铺天盖地如疾风骤雨，“不要这么快放弃啊！”
　　红瞳少女退后，然而中原中也不会给她留下那么多空间，被操控了重力的碎石击中无异于与炮弹碰撞，迎面而上毫无疑问会死，可是后退……
　　少女回眸，眼见中原中也的拳头在眼前放大，立刻就要碰上自己。

　　就在中也即将碰到红瞳少女的一瞬间，重力的威势即将降临在她身上的前一秒，只差那么一瞬，一双手抢先触到了她。
　　那是一双如冰玉雕琢的手，轻柔地、缓缓地、偏偏又快了那么一瞬地，落在她右肩上。
　　粉发随着轻缓落下的身躯在空中飞散，凭空出现的是在场的人都无比眼熟的面庞。
　　下一秒，两个少女一同消失在原地，中原中也的拳头落了个空。

　　空间转移的异能……吗？
　　太宰治视线微移，注视着那两人的身影在下一秒于不远处显迹。
　　那张眼熟的脸，不正是随处可见的杂志和海报里的人——知名少女歌星、克莉斯多吗？
　　头上戴着耳机的粉发少女开口了，那独特的、让人听过便难以忘怀的声线，一开口就让人确认她必是克莉斯多本人无疑。
　　“能否请诸位原谅我的妹妹呢？假如她对诸位有所冒犯的话。”
　　克莉斯多收回放在红瞳少女肩上的手，向前一步，对他们说道。

　　太宰治抬起手，沉吟着放在唇下。
　　亲耳听到克莉斯多的声音，与作为歌姬时的她有些不同——感情上的不同。
　　她歌唱之时，那充沛到会把听者整个人淹没的感情，能勾出每个人内心最深处情感、让人心绪随之起伏的某种东西，在此时荡然无存。
　　倒不如说，眼前的克莉斯多像是用着歌姬克莉斯多壳子的另外一个人。不，用另一个“人”这种说法已是存疑，比起“人”，倒更接近于“机械”。
　　缺失人类情感的、没有属于人的情绪的，无情的“机械”。
　　或者说，无情的“神明”。

　　太宰治笑了笑，放下手。
　　“冒犯？该说受宠若惊吗？”中也冷笑一声，显而易见的火气未消。
　　克莉斯多兔子一般的眼睛仰头望着他，看起来竟然莫名有几分困惑。
　　“随便操控着别人的未来，难道你们不是——自诩为神明吗？”中也质问。
　　“哦，是在说那件事啊。”克莉斯多歪了歪头，“那孩子……”她茫然了一下，“是叫什么来着？”

　　哎呀，糟糕了。
　　听到克莉斯多这种发言，太宰治顿时觉得不妙。
　　他转眸看向中也。赭发青年垂眸，已看不清那双蔚蓝的眼，只见他怒极反笑，极其危险的深红异能覆盖了全身，有如实质。
　　“等下，中也！”
　　在中也刚抬起手之时，太宰及时赶到，握住了他的手腕。
　　人间失格发动，重力操控的异能瞬间化为无形。
　　“你拦着我做什么？”中也差点破口大骂，“你没听见吗？这就是那家伙觉得‘应该是好人’的人！这就是那家伙直到最后都怨恨不起来的人！玩弄了别人的人生，至少把她的名字给我好好记住啊！”
　　“白。”甜如砂糖、轻如微风的声音忽然说道。
　　墨发红瞳的少女站在克莉斯多身后，轻轻开口说，“她给自己起的名字叫做‘白’哦，克莉斯多。”
　　“哦，是吗。”克莉斯多垂下眼，“‘白’……是吗，是个很合适的名字呢。”
　　“看来，就算是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克莉斯多抬头注视向中原中也，“也还是有人，会为她感到难过呢。”
　　“难道她不是……很平静地接受了这种结局，很平静地离开吗？”克莉斯多似乎真的在困惑，虽然很难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判断她是否真的拥有“困惑”这种情绪。
　　太宰治简直要为这位大明星的踩雷功力感到叹服了，这个人……难不成是戳着中也怒点长的？他都没这么招中也恨吧。
　　“是很平静啊。”大约物极必反，中原中也的语气平静得甚至有些诡异，“那个家伙，直到最后、最任性的愿望，都是希望别人能微笑着祝福她啊。”

　　一滴泪水，忽然无声地从鲜红的眼瞳中滑落，明明是血一样颜色的眸子，流淌的眼泪却依然是澄澈剔透的。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同一时间注意到了对面那墨发红瞳女孩的神情，俱是一怔。
　　而背对着她的克莉斯多，呆了一下，才像恍然意识到什么一般，缓缓转过身。
　　像那双红眸一样，克莉斯多的眼睛也是很少见的粉色，然而明明是如此可爱的颜色，却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比黑色更黑，昏昏沉沉，透不出一丝光来。
　　这样的一双眼，与流着泪的血红眼瞳，视线撞在了一起。

　　忽然之间，克莉斯多拔枪抬手，枪口直指被她亲昵叫做妹妹的人。
　　太宰治瞪大眼睛，他看见那红瞳少女直直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枪，眼中只有无声的泪水不停滑落，却丝毫不躲闪。
　　明明就在刚才，无论受了多严重的伤，都不曾哭泣，无论何种暗藏的危机，都能敏锐化解。
　　却在此时，泪水不止，眼中仿佛蕴着无限哀切，一动也不动。
　　一声轰鸣。
　　墨发飞散，少女颓然坠落。

　　中原中也和侦探社的几人都已目瞪口呆。

　　红瞳少女摔落在尘土中之前，克莉斯多及时揪住了她的衣领。
　　一枪正中眉心，血迹从枪口溢出，把一张有如神恩眷顾的脸沾染上乱七八糟却更增绝艳的鲜红。
　　粉发少女伸手为她擦拭脸上的血迹，冰雕玉琢般的一只手很快也沾上一抹又一抹血红。
　　“伊洛辛。”她轻轻地说，“请你不要再难过了。”
　　血眸依然睁着，泪水越来越汹涌，却渐渐空洞。
　　“不管是为了谁……”
　　“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