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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掠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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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来复查。
小茜的母亲抹着眼泪,惴惴不安地迎他进门,嗫嚅道:“昨天你走后,我和我老公想了一夜,觉得应该把她窗外的爬山虎清理掉,免得她总是盯着看,又幻想自己是植物。”
林脚步一顿,面色很差:“所以你们真的清理掉了?”
爬山虎不是病症所在,即使清除掉,也会有其他代替品成为小茜的救赎。
“如果她又发病……得找新的代替东西才行。”
林自言自语,但他也不知道找什么代替最好。
或许……
“人,才是最好的代替品。”
如果她非要模仿谁,那一定是模仿人类,才能让她看起来最正常。
走进卧室,小茜的父亲颓唐地坐在门口,见医生走过来连忙让出一条路,解释道:“之前她情绪很激动,我怕她跑到别的地方去,干脆坐在门口守着。”
卧室里,小茜又变成最初林看到的那副模样,凋敝,寂静。
“你要救救她啊!都是我的错,要是她好不了,我还不如去死!”
母亲哭喊着抓住他的手,林有一瞬间体会到与小女孩同等的恐惧,令人毛骨悚然的爱。
“有别的办法……”林含糊地说,推开母亲的手,“我要单独同她说说话,请不要进来打扰。有事请敲门。”
父母连连答应。
林关上小茜的卧室门。过不多久,他听到夫妻俩在外面商谈,父亲要收拾行李回到工作岗位了。妻子责怪他几句后,再也没有出声。林只能听到偶尔的脚步,判断她走到这个家的哪里。
“你也是如此吗?”他侧过头,问身边的女孩。
每一天,和过度保护的母亲生活在一起,世界被牢牢控制在爱的手中。
“但是窗外的风景很美。”
窗外的爬山虎。它们不知从哪儿开始生长,一路长到她眼睛里,将她变成第二个根。
“你觉得我们是同类吗?”
“你看,我可以动……”
今天的治疗效果不佳,几个小时过去,小茜只有微弱的反应。母亲看得心都要碎了,眼泪止不住地流。她哭得很累,没有注意到林医生走的时候,女儿的眼珠跟着他转。
医生对她很好。
治疗进行了一周后,茜突然对母亲说:“我想出去走走。”
“去哪儿?”
母亲赶紧问。
她要去见林医生,母亲想也不想就应允了。
母亲去开车,茜拿了东西,慢一步离开家门。
顺着林医生名片上的地址一路找过去,看到他在附近公园里对别的患者温声细语。远远看去,是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小点。
车还没停稳,茜打开车门,踉跄着跑了出去。
身后传来母亲撕心裂肺的大喊,但她什么都听不到啊!
她一直往前跑。
穿过石子路,穿过月月桂的灌木丛,穿过吸饱喷泉水的草地,穿过满地落果的香樟,穿过太阳,站在公共长椅前,举起手中的水果刀,一下又一下。
勇敢采集红色的浆果。
患者惊叫了一声,慌忙站起来退后两步,随即意识到捅伤医生的只是一个小女孩,立刻上前帮忙制服凶手。
母亲赶来,疯狂摇晃女儿的肩膀,哭喊着:“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想干什么,你惩罚妈妈好不好……!”
沾满草莓酱的水果刀跌落在地,淹死路过的蚂蚁。
林医生捂着伤口,让患者从自己兜里掏出手机给同事打电话,医院就在附近,带着止血药物赶过来很快。他说完,喘息着,意识到茜露出了笑容。
在母亲的疯狂和医生的痛苦中,她仿佛在品尝胜利的蜜糖。
“我想和你做同类。”她说,“我们,一起做植物,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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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被当成医院的案例,教育年轻的精神科医生不要对患者产生多余的感情。
程度比较严重的精神病人会做出各种难以预料的行动。
但从虚构的部分之多,可见大概是医院里没有鬼魂作祟的异闻传说,还请不要轻易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