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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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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初醒来的时候，身体内扭曲的疼痛还未褪去。
混沌的脑海中，依旧响着刺耳的尖声长鸣音。
首先醒来的是视觉。
眼前厚厚的朦胧一层接一层揭开，不用多久，空初看清了周围的环境，一片昏暗。
昏暗中透着蓝绿光线，那是许多悬浮在四壁的蓝绿小火焰。
好似在一个巨大的洞穴内。
空初现在距离洞穴弧形的穹顶相当近，仔细看时，还能看见洞顶悬坠的天然钟乳。
空初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躺在一个十分高的高台之上。
台面台身凹凸不平，雕刻着兽形图腾和繁复的花样，还有细密的空隙，直通高台内部。
空初感受着身下的纹路，她盯着洞顶，双眼睁大。
是祭台！
空气中，燃烧着焚香，浓郁而不呛鼻。
似乎这焚香有凝神醒脑的作用，空初闻了一会儿，脑中混沌很快消散，原本绵软的身体，开始恢复气力。
但……体内灵力被完全封禁，无法施展分毫。
脑中清醒后，回想起了许多片段——
林中，燃烧得正好的火堆，肥嫩的烤鱼，还有……隗雨蓄满泪水的眼。
是啊，隗雨。
所以，她现在身处在伏阴族内部了罢。
空初下意识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动弹不得。
她现在的身体，被手臂那般粗大的灵力锁链牢牢锁住。双手双脚，腰身，以及脖子。
周围开始渐渐出现人声，轻声细语，成群成片，来自下方。
下方……
伏阴族人发现空初醒来，谈论的声音一度高涨。
一个身着白红相间的祭师服，头戴彩羽高帽的男子爬上了祭台。
空初看着他，他也看着空初。四目相对，空初看到了他眼中燃起的狂热。
男子以怪异的步伐，围着空初慢吞吞走了一圈，再蹲下身，捏着空初的脸，左右看了一遍。
最后，男子从空初身上一跃而过，来到高高祭台的边缘，砰生跪下，他双臂朝天，呜呜啊啊地嚷嚷着什么，脸上满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高台下，沸腾了。
嗤嗤声响，下方燃起了巨大的篝火，火光将整个洞穴照亮。
祭台上的男子，周身突然升起黑色浓郁的冷雾，黑雾中，几只鬼灵显形，与男子附身于一体。
与鬼灵合力，凡人之躯的该男子，轻易能飘身而起。
他咧嘴夸张地笑着，从高台上飞身而下。
祭台下，聚集密密麻麻的人。
他们围着篝火跳舞，迈着奇异的步伐，扭出奇异的姿态。
鼓声，歌声，吼叫声，大笑声。
每个角落里都充斥着狂热的气氛。
声浪此起彼伏，层层叠起，再层层落下，最后，洞穴内的声音只剩下咒文。
伏阴族中祭师起势，领着众族人围坐在篝火边，齐诵咒文。
铿锵有力的唱诵声，在洞穴内形成可见的音浪。
在咒文音浪弥漫下，那整座高高的祭台，开始发出浅绿光芒。每个纹饰，每个孔洞，每条裂缝中，都闪烁着莹莹绿光。
被锁链锁住的空初，躺在祭台之上，绿光将她全身的肌肤染得白绿森森。
唱诵的咒文戛然而止，空初身体的正上方，那片洞顶，无数荧光点点的碎片自四面八方齐聚，开始凝聚尖刺。
尖刺凝成之时，高台之下突然爆发出呐喊——
“族神！”
“族神！”
“族神！”
呐喊声震耳发聩。
突然之间，凝结好的尖刺如离弦之箭，朝着空初的胸口左上方，精准刺下。
空初的身体一阵抽搐，她猛睁双眼，面部表情一瞬扭曲，大张的嘴仿佛要呕出灵魂。
体内的血液奔腾，齐聚在心脏的裂口。
然后，流出体外。
鲜血顺着祭台特别雕琢的裂缝和孔洞缓缓流下，盖过了缝隙之中原本莹莹闪烁的绿光。
当鲜血渗入祭台内部时，整个洞穴，忽然颤了颤。
伏阴族人的呐喊声愈来愈大，愈来愈疯狂——
“族神！”
“族神！”
“族神——”
噼啪巨响。
高大的祭台瞬间四崩五裂。
洞穴内被暴涨的蓝绿光芒填满，无比刺目。眼前，长时间一片空白。
待刺目的光芒渐渐弱下，双眼还未完全恢复视线，就听到一声轻笑：
“呵……”
空中，被多条锁链束缚的空初仍旧悬浮在空中，从她胸口流出的鲜血，仍在嘀嗒嘀嗒往下淌。
但空初的身前，多了一个人。
一个女子，纯白长裙加身，已经染上了红红的血迹，齐脚踝的长发在空中披散，无风自动。
“族神复生了！”
“族神！”
下方，伏阴族全体的呐喊，将洞顶震荡。
意识尚存的空初，见到那浮于自己上空的族神后，忽然笑了。
“霈玉。”空初笑道，“果然是你。”
这个名唤霈玉的女子，伏阴族的族神，也是炎存的亲娘。
空初从未想过，她二人还有重见的一天。
当初，空初亲眼看见霈玉死在自己面前，她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心还隐隐痛了一下。
死了便死了罢，可是，怎的就没有死透呢？
隔了数千年的时间洪流，再次面对面，空初心中别有一番凄楚滋味。
霈玉现在整张左脸布满丑陋疤痕，就是当初临死前的伤口模样。曾经那样绝美的容貌啊，现在已经荡然无存。
霈玉缓缓睁眼，眼中是长眠初醒的空洞，不多时，精光在眼底聚起，如同点燃的火之星子。
她的眼珠转动，对视空初的一瞬之间，原本聚在眼中的莹光立刻变得冷厉。
“呵……”霈玉再次咧嘴轻笑，全是冷意。
长眠复苏的僵硬还未完全褪去，致使她的嗓音十分嘶哑低沉，且阴翳。
“好久不见，冉祖。”霈玉的纤纤手指轻轻滑过空初的脸颊。
空初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堪比寒冰。
“冉祖已经死了。”空初保持微笑，“我现在叫空初。”
“是么？”霈玉双手捧住空初的脸，呵气成冰，“不管你如何改名，你永远是我的阿祖，与我情深似海的阿祖，背叛我的阿祖，取我性命的阿祖。”
空初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扯动胸口的伤口流血更多，笑得嘴角滑出丝丝血迹。
“还是如此执迷不悟啊，霈玉。当初，率先背叛我二人感情的，明明是你啊。”
闻得此言，霈玉原本就覆满冰霜的瞳孔剧烈震颤，她的胸口起伏剧烈，长年压抑的悲愤在胸腔深处撞击出闷响。
霈玉狠狠一巴掌甩在空初的脸上，空初的整张脸随着力道偏向一侧，除了清脆的巴掌声，还有骨骼摩擦的“咔咔”脆响。
“是你，是你！你假意与我要好，其实看中的仅是我身上的魔界至纯血脉。我最后才幡然醒悟，从一开始你接近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取我性命！”
空初舔了舔嘴角的血丝，转过脸直视霈玉：
“霈玉，你如此说，当真让我痛心。当初，我与你掏心掏肺，你明知这六界天地山川是哥哥的血肉铸成，是我的守护我的命，你偏要起兵四杀，让战火与鲜血遍地，让山林河海尽毁，明明是你先践踏我和我们的感情！”
空初的面容，因激动而扭曲：“不是我要取你性命，是你自己！你枉顾我心，枉顾六界生灵，那便不如将你和你的至纯魔子血脉献出，好为这苍生做出贡献罢。”
说着，空初大笑起来，笑得咳血，笑得牵扯着胸口的伤，鲜血汩汩而流。
空初道：“哪知最后还是着了你的道，你狸猫换太子，使落于我手中的魔子魔血不纯，害我禁锢至今，落魄如此。”
“好狡辩，好狡辩！你如此歹毒，落得如此下场是你咎由自取。”霈玉笑得凄厉，声音在洞穴内震荡，碎石灰尘簌簌而落。“当初识得你真面目，我便发誓，终有一天要亲自取你性命！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若我不想尽办法救我儿，莫非要让他丧命在你手中？”
想起自己刚出世未多久的孩儿，自己都未曾见过几面的孩儿，霈玉无比痛心。
空初呵笑道：“说起你那个孩儿，当初因你的调换而活命的那个孩儿，名唤炎存，他与我感情深厚，我辅佐他成为了魔界至尊，你可开心？”
空初欣赏霈玉脸上变幻的神色，继续道：
“炎存啊，始终没有忘记你，他常挂口中的话，是要为自己死去的母后报仇，也因此曾在少年时孤身一人闯上天界屠戮，差点丧命。你是否很受感动呢？”
霈玉怒吼：“害我的是你，杀我的也是你，要报仇，就应该杀了你！”
空初轻笑：“杀我？不，不可能的。他要娶我呢。在将这伏阴族全数清理干净后，我便回去嫁给他，你开心吗？”
此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整个巨大的洞穴内寂静无声。
祭台底下的伏阴族人片片跪地，俯身垂首，一动不动，连呼吸都轻柔地小心翼翼。
祭台之上，被灵力锁链禁锢的空初与霈玉相视无言，各自面孔上带着对对方的嘲弄。
“滴答”“滴答”——
声音轻轻。
这空寂世界中唯一撩动神经的清音，来自从空初胸口淌下的鲜血，富有节奏地落在已经四崩五裂的祭台上，渐渐融入缝隙中。
“你哪里还能活着回去，阿祖。”霈玉轻柔悠长的声音划破整个世界的空寂。“我沉寂千年，刚刚苏醒，身体和力量皆衰竭，融了你的力量以唤醒我的力量，你觉着如何？”
霈玉的指尖在空初的脸上轻轻划着，划出了一道道血痕。“普天皆知，你，冉祖，创世神脉最后的神尊，是六界叛徒。如今你再落得我手中，不如就让我吞噬了你，也算是给六界一个交代。”
空初面上依旧淡然，没有一丝惊慌，有的只是对对方的不屑和嘲讽。
“以你之力便想吞噬我？不自量力。”
空初话音未落，霈玉以手为剑，刺穿了空初的喉咙，阻下了她所有的话语。
鲜血从空初的喉间涌出，洒满霈玉的脸，浸透她胸前的衣襟。霈玉脸上挂上了异样满足的笑容。
“阿祖，没想到你也有今天罢？”
空初喉间的伤口无法阻挡她的言语，只见她抿唇微笑，唇齿不张，但空灵之声由四面八方响彻：
“霈玉，你会后悔的。我终将会彻底取你性命。”
空初的话语仿佛即定的一个诅咒，让霈玉的脸色变了几变。她旋即飘身而起，直贴近空初的身躯。
“看好了，现在要死的是你！”
霈玉嘴角勾起带血的笑，双手起咒，齐聚力量，朝空初的心口狠狠刺穿。
一瞬间，力量的符文自二人间暴涨，如蚕丝结茧般将二人层层包裹。
洞穴内，灵光刺目，狂风肆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