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打脸竹马了吗？》禾见青山

21、世间寂寞

　　骆乔方眸子里得笑意更深，被堵住嘴却还能传音说话，“吃吧，我来之前刚买的，我看着它出锅的。”

　　啧，行吧！看在小笼包的面子上！

　　苏小笼别别扭扭地撒开手，又嫌弃把捂住他嘴巴的右手往他的衣襟上擦了擦，这才捧过那盒小笼包，深吸了一口气，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

　　汤汁滚烫，鲜肉爽口，是学校门口那家老招牌。

　　苏小笼坐在桌边，抄着筷子十分欢乐，吞了一个才想起来骆乔方。只是刚才才怼过他，此刻有点拉不下脸，只好粗声粗气干巴巴地问他：“你饿不饿啊，要不要一起吃？”

　　骆乔方还是那副笑盈盈，慢悠悠温和的样子，“不用了，我不饿，你吃吧。”

　　苏小笼又仔细看了他几眼，觉得他表情里没有勉强的意思，这才安心地大快朵颐。

　　一吃小笼包，倒把之前一肚子的疑惑丢到了九霄云外，到苏小笼吃完两个人离开监察院，走在回学校的路上的时候她才想起来问骆乔方。

　　“你好像跟纳茶院士认识？”

　　“对。”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为什么感觉有点忌讳你的样子。”

　　“唔……”骆乔方没有理会后半截话，只客观地解释，“我们俩是大学同学。”

　　苏小笼觉得自己可能是吃饱了脑子不供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恩？？？”

　　“我们俩是奈勒学院的同学，一起学的占卜专业。当然，是在一千两百年前。”

　　苏小笼：“……”

　　哦，她差点忘了，面前是个活了五千年的老古董。

　　苏小笼想到什么，斟酌着问他，“我们俩的确是中学同学吧？”

　　“是啊。”

　　苏小笼扁了扁嘴，表情有点一言难尽，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自己的语言。

　　骆乔方善解人意地继续解释，“我每一百年就会重新上一次学，然后在奈勒学院选择一个不同的专业读到毕业。”

　　“敢情你活这么久没事专门上学玩儿？”苏小笼感觉对方突然变成了一个爱学习的孩子，十分不能理解，明明中学的时候，他也就在学校里混日子的啊。哦，他都学过了，不用学了。不用学了，你一个毕业几千年的老古董还跑回来骗我们一帮小年轻干啥？！

　　苏小笼在这边胡思乱想，骆乔方却心有所触动，微微敛眉垂眸，“大概是世间太寂寞了吧。”

　　“什么？”苏小笼没听清，却看见骆乔方脸上有一瞬间落了风雪，她一怔，觉得这一瞬的骆乔方有些似曾相识。

　　是了，她去骆乔方屋里偷古籍的时候，被骆乔方撞见了，那时他浑身湿透，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孤独又脆弱，面容依旧年轻，心却在那一瞬间老了万岁。

　　苏小笼的心里突然又犯起了别扭。骆乔方已经五千多岁了，她不过才活了二十四年。在骆乔方漫长的过往里，他不知道有过多少个二十四年，经历了多少风雨变迁。

　　那张永远保持淡定，波澜不惊的面庞后。她所不知道，所不了解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思及此，骆乔方的形象在她眼里，又兀自变得朦胧遥远起来。

　　天上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

　　骆乔方微微仰起脸，轻轻把眼睛一闭，感受了一下冬日里冰凉的细雨，然后又慢慢把眼睛睁开，再望向苏小笼的时候，眸中清亮，带着一点亲切又礼貌的笑意。

　　眨眼间，他又成了跟苏小笼一起“长大”，素日一起嬉笑的年轻花妖。

　　苏小笼低着头，突然没了话要说。

　　她对骆乔方本来有很多好奇，更是有一肚子乱七八糟的问题要问。

　　比如蛮蛮时代是什么样子的？他活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特别好玩特别有意思的事情？有喜欢过别人嘛？有没有结交过特别好的朋友，后来他们都怎么样了？曲山还有谁跟你一样是从蛮蛮时代活过来的？另外，你活了这么久，是不是积累了很多古董，是不是很有钱？

　　只是骆乔方这样一副千帆过尽的样子，倒让苏小笼什么话也舍不得烦他。

　　“回去吧。”

　　暮色早已笼住城市的这一角，陆续有食光兽满大街窜，把一个个灯柱点亮。

　　公交都停了，两人只好慢慢往回走。

　　雨不大，却有点冷，苏小笼缩了缩胳膊。

　　地上被路灯拉长的影子上方突然伸出来一团圆溜溜的阴影。

　　方寸之间的雨似乎停了。

　　苏小笼抬头，发现骆乔方肩膀上抽出两条细长的青藤，缠缠绕绕，在两个人脑袋上方织出一片巨大的平顶，密密麻麻，把雨水悉数挡在了外面。

　　苏小笼眼睛一亮，“嘿，没想到还能这么玩儿。”

　　骆乔方笑了下，没有说话。

　　“不过，你之前不是说过，你的青藤淋雨淋多了就会不听话了吗？”这是之前苏小笼被李婉逼得慌不择路，被迫跑到骆乔方屋里时，他说的话。

　　骆乔方似乎也想到了那天事，不知联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然泛起微红，“因为今天的雨比较小。”

　　苏小笼不疑有他，哦了一声。

　　见骆乔方肩膀被之前的雨打湿了，苏小笼默默唤出红砖头，把火拨得更亮些，举在两人中间。

　　红砖头得到跟男神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不用苏小笼吩咐，立刻不遗余力，把火苗蹿得更高了些。

　　火苗差点燎到骆乔方额前的头发，骆乔方微微偏头躲了一下，嘴角慢慢勾起来，倒觉得它也很可爱。

　　地面上的湿气慢慢爬上两人的脚背，两人顶着青藤织出来的雨伞慢慢前行。

　　一路无话，空气寒凉，青藤雨伞笼罩的方寸之间，却难得干燥又温暖。

　　两人回了学校，在宿舍一楼白鹭工作处等候白鹭。

　　“昨天逃走的那个人，会是造成蜥蜴巴士坠河的元凶吗？”

　　“八|九不离十。”

　　“他跟我们之前见到的那个神秘人有什么关系吗？”

　　骆乔方微微皱眉，“暂时还不清楚，不过很大可能性是一伙的，看他们行事的方法，不像是一个人作案。

　　“只是那个幻术，施展得实在厉害。关于幻术，情况的确跟你在监察院里说的一样，早在蛮蛮时代结束后就慢慢失传了，有关幻术的书籍全都被收藏在奈勒书院的图书馆里——这些还都是我亲自收集整理好送过去的。

　　“明天可能需要你去查一下图书馆幻术书籍的借阅历史，看看是不是有人曾经偷偷得修炼过，另外，你回去问问白鹄，你昨晚中的那个幻术属于哪一派的。”

　　“你也是蛮蛮时代的人，你不知道吗？”

　　“我没有幻术天赋，也从未修行过幻术，但白鹄不一样，他自己就是蛮蛮时代了不起的幻术师，如果对方是在古籍上学到的，白鹄就一定知道。”

　　自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苏小笼觉得也挺好，立马应“行”。

　　“那你呢？”

　　“我明天去那家制造营养液的工厂看一下，我总觉得那群人故意闹事砸了工厂一定有什么原因。”

　　“好。”苏小笼还想接一句“注意安全”，可想到他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这点小事自然也不算什么，只好又把话吞了回去。

　　“叮”，白鹭们到了，打头的白鹭打着哈欠，“谁先走啊？”

　　“去吧。”苏小笼被骆乔方轻轻一推，上了白鹭操纵的厢台。

　　骆乔方帮她刷了一下学院的通用卡，选了苏小笼宿舍的楼层。

　　白鹭振翅，厢台慢慢往上，看着站在外面身材颀长的骆乔方，苏小笼心一跳，突然就脱口而出道：“你明天多注意安全。”

　　说得又急又快，骆乔方一愣，然后轻轻地笑起来，点了点头，“好。”

　　苏小笼把气一憋，觉得自己要透不过气了。

　　中邪了中邪了。

　　***

　　回了宿舍，苏小笼先翻出了焦海螺，把白鹄戳了出来。

　　“师傅~”苏小笼笑得格外谄媚。

　　大概是被苏小笼的阴晴不定，动不动就上手绑布条的脾气弄怕了，白鹄难得没有傲娇，顺着苏小笼给的台阶就下了。

　　“何事？”

　　苏小笼把昨天遇到的事说了，她知道白鹄在海螺里待了四千多年，也不指望他能知道曲山现在除了她，还有谁有可能会幻术。只依着骆乔方的提示，重点问在蛮蛮时代，有哪一派的幻术跟昨天的幻术比较像。

　　白鹄把眉头一锁，这次的答案大概在记忆里，也不必翻书，只认真地想了想，“有倒是有一个。”

　　“是蛮蛮时代的人类利用当世经文，借助天地灵气所实施的幻术。人类他们不同于妖兽，寿命短，没有原型天赋，不能自然吸收天地灵气，但这点却也成就了人类里的幻术师，他们研究出来的幻术不会造成反噬，只借助天地灵气中转，更不必依赖自身体力和精神力，哪怕是一个垂髫小儿，刻苦训练，即便体力不足，精神力差，也能施展出一个完整的幻术。”

　　“可是……”

　　人类早已灭绝，除了历史书上的三言两语，苏小笼是第一次听到跟人类有关的事情，当即惊讶地接话，“可是在蛮蛮时代结束前，人类不是已经在战争中灭绝了吗？”

　　白鹄把头敲了敲，觉得脑袋里有些地方有点堵，“并没有灭绝，只是被隔离了。”

　　苏小笼瞪大了眼睛，心里琢磨着，果然历史是被人随意打扮的小姑娘，赶忙搬了小板凳，坐在白鹄旁边，一副等着听秘辛的求知模样。

　　白鹄却没有继续说了。

　　苏小笼催促，“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