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贼》盐柳

19、好奇

　　熙熙攘攘的集市上行人如织小贩的叫卖声更是此起彼伏，上工回来的汉子们唤来店家叫上几屉热气升腾的包子配着一碗撒着葱花点缀的阳春面二两牛肉一壶小酒围坐在一起，谈着一天的见闻

　　席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三五孩童伸着稚嫩的小手指着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不待妇人送到眼前便迫不及待的想咬上一口

　　顾槿汐坐在青阳城最大的酒楼包厢里临窗向下望去就是这么一副画面，顾槿汐怀念着没穿来之前在同里古城自己吃的那碗云吞的味道，吞咽着口水的动作尤其是在闻到飘来的板栗烤红薯味道时愈加明显

　　不动声色的扫一眼旁边几个手法娴熟不停拨弄着算盘的账房先生，实在忍不住在内心翻上无数个白眼，自己坐在这得有三四个小时了吧？丫桌子上的账本摞的比自己少多了，眼看自己都搞定了这群老爷子还搁这绣花一样的磨磨唧唧，害自己这个时辰连口热汤都喝不上

　　顾槿汐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望向那位被屏风隔开的内室玉石桌上正奋笔疾书的美人，视线落在那双滑若凝脂纤长有力的柔荑上时意识飘走坚持不住的开始瞌睡，细长的睫毛低垂盖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似是做了什么美梦般微微上扬着嘴角，慵懒的样子像极了萧大小姐养的那只懒萌的波斯猫。

　　“青妩，去唤醒那人让他随几位先生下去用膳吧” 眼下这账目并无太大的问题，就是繁杂了些委实让人头疼！

　　青妩听的一愣，嗯？唤醒谁？待看到趴在案上熟睡的家伙，暗叹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大小姐处理公务的时候恣行无忌的偷懒，口中啧啧有声，佩服啊佩服，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要知道这些人里边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商号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说别个，单就是这首席账房先生董生，那是前户部侍尚书大人，掌管着整个大齐的国库！自己小姐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人…

　　此刻前尚书大人正拿着这人摊在书案上的账本翻看，看了两眼便抬起头诧异的打量两眼熟睡的人，摇摇头摸着下巴上的胡子欣慰的一笑先前没有留意此人，却不想这账目做的倒是妙极，后生可谓啊 也不知这陈青从哪寻来的书生？

　　萧氏涉及的产业领域太广，这大掌柜听到萧大小姐转道青阳的风声便让各商号的管事提前把账盘了出来，那些做了假账的，账目对不上的，亏损严重的，下了死命令，管你用什么办法通通把吃进去的银子给我吐出来！

　　水至清则无鱼平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若是真出什么大的纰漏，大小姐的智囊团也不是吃素的！防患于未然么！得亏因着前段时日安素从青阳钱庄提走一笔数目不小的银子，这厉大掌柜便多了一个心眼，问她要了一个人情。

　　如今战乱频繁本以为她人远在北狄捞大鱼都捞不过来，却不成想反倒让她将了一军，这女人都要成精了，在北狄开的青楼尝了不少甜头就敢把主意打到了青阳的地盘上

　　这不，昨儿听落雨楼的老鸨刚提了几句最近楼里来了些生面孔，今儿的头牌就换人了，还不待自己想清楚这里面的蹊跷，楼里的花魁就上门送了一份大礼

　　以后这落雨楼就是春江夜在青阳的分支，作为大掌柜雪中送炭的回礼，安素大人差人送上了一份密信亲手交到大掌柜手里，不成想大掌柜看完一脸怒色直直望过去，微眯起的眸里隐约可见的杀机一现便又恢复平静，收敛住周身的气势点燃手中的密信才堪堪敷衍道

　　“来来来，喝茶喝茶，落姑娘亲至此地，可真是有心了，只不过各司其职厉某分内的事还是不劳安素大人费心了，楼主这份厚礼厉某就先笑纳了，今后落楼主的事就是我历某的事，你我可莫要生分啊 …呵呵！”

　　“呵呵，厉掌柜真是说笑了，安素大人说了，落雨楼能有今日且全倚仗大掌柜相助才能这么快在青阳站稳脚跟，此番并无恶意只是提个醒厉大掌柜可莫要多心，否则安素大人怪罪下来这怒火小女子可吃不消呀！”

　　落雨不禁感慨这安妖精还真是料事如神，也不知这密信上写了些什么？能爬到这个位置的人自是喜怒不形于色，竟让厉大掌柜当场显了杀意，安妖精的黑手莫不是伸到商号内部去了？

　　能让厉大掌柜当场变了脸色，她就是把人家的房中术挖出来双手贡上自己也不奇怪，这妖精向来腹黑，总之没人能从她手上讨了便宜就是了 ，想着信既然送到了，不等厉掌柜几句客套话说完，落花魁便眉眼含笑的告辞走人，从厉府出来便寻着春日宴走去

　　做着美梦突然被打断的顾槿汐睁着迷蒙的双眼半天恍不过神来，被唤醒只以为教授又拖堂了，心想不就上次的论文没写完用得着这么折磨人吗？小声的嘟囔几句突然一怔，不对，揉着自己的双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失落的撇了撇嘴角，感觉沮丧极了，额头重重的磕在书案上久久没抬起头

　　“顾公子？”青妩被这人用头磕书案的动静吓了一跳，心道莫不是个傻的？

　　顾槿汐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难以自拔，连身边有人叫她都没注意，沉浸在之前做的梦里，梦到教授让自己去他家里吃饭两人聊起顾夫人在校时的过往，顾槿汐难过极了，片刻后沉闷的抽泣声在屋内响起，终是落了泪，如果这一切是自己做的一场梦，醒来就可以见到顾夫人一脸宠溺的叫自己起床该有多好，可惜、可惜没有如果！自己还是孤零零的待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自己熟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不知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青妩抬起的手还不待落到顾槿汐肩膀上就被吓得停在半空，什么嘛！

　　被扰了清静的萧大小姐只好无奈的放下手中书简纤指扶在额头轻揉着，清冽的眸间带着一丝的隐忍朱唇微启道：“青妩，发生何事了？”

　　“小姐，呃，我可没欺负他！”总不会是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吧？

　　董生拿着账本端详片刻，起初只是无意之举现下却越发的觉得这位小公子深藏不漏，怎么可能？竟在短短几个时辰里察觉出这账本上的许多处猫腻，是巧合还是天赋异禀？

　　不管如何这青阳城的财管师看来是做到头了！也不知这做叔父厉大掌柜知情不报还是被蒙混了？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

　　厉沉这小子自己有一面之缘，谦逊有礼什么都好就是爱赌！眼看到了而立之年还未娶妻，厉大掌柜豁出去脸面才替他这侄儿争了这么一份活计，拜在财管师手下学艺，这处的账本大多由厉沉负责，摆摆手让青妩带其他人下去用膳，自己则端起衣袖复又坐下在算盘上快速的拨弄起来，

　　顾槿汐闷声哭了一会儿总算舒缓了一下心中的烦闷，从自己的情绪里走了出来便被身边的人吓了一跳，眼珠快速的转动一圈心中一动，这是个抱大腿的好机会吧？是吧？听说这厮是前尚书大人？诺大的商号首屈一指的账房先生董生啊

　　“妙，妙极了，大才、大才啊……”沉浸在21世纪术数微妙不可自拔的董生毫不吝啬的夸赞着，对望着自己的小公子投去赞赏的目光，迫不及待的想讨教一番

　　“呃？”什么鬼？

　　不明所以的萧大小姐望着两人沉思片刻后莲步轻移，一袭素青色的罗裙端的是清雅华贵，头上一只银簪挽起三千青丝盘成精致的柳叶簪，贝齿轻咬着下唇泛着晶莹的粉红如玉的耳垂上天蓝色的缨络轻盈随着妖娆的身姿舞动，冷香来袭

　　执起二人书案上的账本细细观摩，心道不外乎能得尚书大人如此另眼相待确是个有本事的，只是这，这些杂乱的注释是什么？好奇的目光投在对方凝了一层水雾的鹿眸里时呼吸一促不自然的偏了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