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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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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跟着岁平安到了府上,风平浪静。
谢闻寒趴在靖安府北苑的房顶上,顶着大太阳眼看岁平安回到屋子里关上门。
他跳下来,拍拍手上的灰,摇头道:“没想到岁平安是个少爷,居然还被欺负成这样,进大门的时候我都怀疑他走错地方了。”
乌烟抱着剑在一旁应和。
靖安府,扬州王爷岁阳的府宅,修的可真是大方气派,可惜岁平安走的后门,谢闻寒和乌烟只看到了一半景象,便跟着他来到北苑了。
北苑说是北苑,却有些破败,连个家仆都不怎么踏进这片地方,嫌晦气。
野草横生,也没个人修修什么的,从客房西苑过来的路被锁上了一道铁门,门被风吹的咿呀作响。
谢闻寒抬手挡了挡日光,摸了把亭子上的石桌板凳,沾了一手的灰,他嫌弃地靠在石柱上,环顾四周道:“乌烟,你说一路跟过来,怎么就没看见什么凶煞呢?刚刚岁平安的眉间你也看到了吧?”
乌烟道:“嗯,确实是怨魂没有错。”
谢闻寒闭眼,双指拂过双目,再睁开扫了北苑四周,仍是空空荡荡,“不该啊。”
无果,乌烟和谢闻寒都摇头,准备今天晚上守在这里看一下。
正值午时,北苑大门的方向忽然传来吵闹声,似是有女子带着奴仆过来,气势汹汹。
“把门给我踹开!”最前边的女人嚷道。
说罢几个女子便上前将门用力摇晃,生锈了的铁索缠在门边上被拿了下来丢在一旁,哐啷一声,将岁平安从门内惊跑出来。
“三......三姨娘?”岁平安瞪大了眼睛。
“看来平时他在府里混的也不是一般的坏啊?”谢闻寒嘀咕道。
乌烟嗯了一声,“这里是王府,他叫这位夫人三姨娘,怕不是王爷的儿子,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竟落成这样,不理不问的。”
三姨娘万娇娇是万永的堂姐,自幼感情颇深,很是护短。今天这么气势汹汹地跑过来,怕是万永回去便在她面前告了一状。
万娇娇指着岁平安,让下人围住他,顾不上周围的灰尘四下乱飞,严声问道:“你把阿永藏哪儿去了?”
岁平安被突如其来的质问愣住了,结巴道:“我......我没藏。”
两三个手下当即就冲进了房间,一顿搜查。
万娇娇道:“今天有人说阿永在桥边同你玩耍,却被你出手伤人,岁平安,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岁平安摇头道:“我没有!”
颠倒黑白!
明明是万永欺负人在先,而且岁平安从未动手!
万娇娇自然是不会承认的,万家虽是小族,岁府未被封王,但仍是皇室的血脉,她嫁给岁阳,也是攀了亲,平时得了不少的好处。何况,这个不入眼的岁平安还是个身份低贱的丫鬟所生,“没有?怎么,你是说我们阿永撒了谎,非要冤枉你不成?你也不照照,就你这模样,配么?”
岁平安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有心刁难的人,说什么都是要冲他来的。只是爹爹那边,岁平安也辩解不了。
谁人都知王爷府的岁平安是根软骨头,好欺负。
谁都能欺负,便是王爷都不理睬容易被捏最好的证据。
随从从岁平安的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块玉佩交给万娇娇。
万娇娇将玉佩丢在岁平安的脚下,大声道:“这东西不是你的吧,还敢说这事跟你没关系么!把他给我带走!”
岁平安一脸的诧异,这是万万不可能的!这玉佩正是平常万永随身佩戴之物,今日听课时他还挂在腰间!但他从未拿过这东西,也不曾放在自己的房里。
三姨娘是故意的!一定要把这桩事算在他头上!
岁平安拼命反抗,“不,我没有拿过这个玉佩!三姨娘,如果他失踪了,抓我也没有用!这样栽赃给我,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没有人理会岁平安的挣扎,他的力气两个练过功夫的女子便可牢牢将他抓住。
待人走出了北苑,谢闻寒和乌烟从旁边的破旧屋子里出来,刚刚谢闻寒想出来,却被乌烟拦住了,谢闻寒道:“你刚拦我做什么?”
乌烟道:“他们是有意而来的,走,我们跟上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谢闻寒半边眼睛都快皱的看不见了,“他这十几年,都是这样过的?也太好捏了吧。”
乌烟比谢闻寒早出来两年,见过的事情比他多,他轻叹了口气道:“世道艰难,人心远比凶神恶煞要来的可怕,难以招架。”
谢闻寒感觉心口闷闷的,顾不得自己叹息,便紧随其后一探究竟。
岁平安被送上了一辆马车,头上套了袋子,什么也看不见。
不去见爹爹哭诉吗?岁平安揣揣不安,双手被绑在了身后,手指抠着掌心。
不知道马车走了多远,直到吁一一的一声,有人抓着他的领子从马车上拎下来摔在地上,他慌恐道:“你们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我要是出事了!爹爹一定会过问的!”
万娇娇掀开帘子,看着倒在地上的岁平安眼珠子一转,扬起嘴角道:“我怕什么,王爷平日里又不提起你,出了事,就当你贪玩自己不慎被人抓走,不知下落。这么小的一件事情,你以为王爷会追究么?”
岁平安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是却害怕的发抖,手也支撑不了,滑稽地在地上蠕动。万娇娇放下帘子,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卑贱,“拿你的一条贱命换阿永,你也算是值了。”
值了?
凭什么?
娘亲说过,人不分尊卑贵贱,只有好人和坏人,万永平时百般刁难,对岁平安做的事情一百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却还要让他换他的性命?
岁平安抓着刚刚硌到背的石头,也不管石头的一旁有些尖利,用力地割绑住手的绳子,碎沙都染上了红血。
风开始阴冷,岁平安听见了四周有些细碎的声音。
“你听到什么了吗?”乌烟追到一半停住,仔细听觉得有些异样的声响。
谢闻寒右手搭在剑上,眼睛一闭,左手双指拂过,再睁开眼睛看四周,一道黑烟猛然穿过竹林,朝着万娇娇等人的方向而去。
谢闻寒大叫一声:“不好!刚刚有怨灵飞过去了,就在前面。”
两人皆是加快速度,穿过竹林有一个荒废了的宅子,有些大,比岁平安的北苑还要脏,蜘蛛网都结在了石门上,更像是建在市井繁华的宅院,而竹林是种植的景象。井中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滴,惹得水声回音清脆,夹杂着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
乌烟也握紧了自己手上的剑,忽然听得一声大叫,从宅子里面传来的。
他们连忙跑到宅子里面,就见岁平安挣着绳子,缩着身体发抖。谢闻寒帮他把头套取下来,问道:“怎么回事?”
乌烟帮着松了绑,见到地上的血迹,道:“想必是血的味道引了什么过来。”
岁平安揉了揉发酸的手,站起身道:“刚刚有东西缠在我的脚上,我动不了,但又不知为何,忽然就消失了。”
乌烟道:“闻寒,你看清是什么东西了吗?”
谢闻寒摇头,道:“看不清,太快了。”
但这东西十分灵敏,他们跑过来这会儿,它已经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谢闻寒道:“这地方很古怪,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压着有点喘不过气。”
乌烟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把他带出去再说。”
谢闻寒没有动,他感觉这里的味道有些熟悉,泛着腥甜的感觉,“是血,附近有血的味道。”
乌烟警惕地看着四周,“这里应该刚死过人,否则不会这么平静。”
三个人戒备地站在原地,岁平安却忽然瞪大眼睛,他指着宅子大院的门匾,谢闻寒也跟着看了过去,原本看不清是什么字的匾上,红色的液体顺着陷进去的地方向下流动,四个鲜红的大字便映在他们眼帘,带着阴森和极深的怨念。
谢闻寒和乌烟异口同声道:“云岭莫宅!”
岁平安大惊失色,这已经超出他能接受的范围了,见到这样的场景直接就瘫软在地上,他揪着乌烟的裤腿,道:“这是谁的地方?我从未听过什么莫家。”
谢闻寒扶起他,三个人在天黑之前匆忙离开这片来路不明的地方。
岁府暂时不能带岁平安回去了,被万娇娇碰到,又是一场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的剧,就岁平安吃亏。
谢闻寒手背敲着桌子,将酒杯递到嘴边一饮而尽,满足地咂咂嘴,又对着岁平安摇头道:
“岁平安,你这名字搁你身上,怎么都带着点事与愿违的感觉啊?”
岁平安连酒都不敢喝,缩着脖子回道:“我......我也不知道。”
谢闻寒啧了声,看岁平安的样子,手脚都放不开,估计这么些年就这么硬挺过来了,带着股傻里傻气的天真。
乌烟的思绪早就飞远了,眉头都拧成了麻花,谢闻寒知道他在想什么,“乌烟,明天咱去问问,扬州的莫家。”
乌烟点点头,侧过身看岁平安,想起他什么都不知道,又继续拧着眉不吭声。
岁平安也知道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老老实实地拿了床被子铺在地上。
入夜。
打更的人敲着锣由远到近,然后又走远了。
乌烟和岁平安都睡下,谢闻寒穿上鞋蹑手蹑脚地关上门,夜色清冷,除了月光打在地上,还有几声吱吱的叫声,格外安静。
谢闻寒抱着从客栈顺出来的桃花酒,跳上屋顶。深深地吸了口气,身体极为不雅地打开,双手枕在脑后。
在忘世谷待久了,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是谁了。
谢闻寒手摸了块房顶的石头,对准了远处半眯只眼,然后丢出去,欢快地吹了声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