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线》天涯一愿

29、【花邪/瓶邪】雨村

　　未来时间线。

　　这两三年，我和吴邪每次相聚，都是吴邪从杭州或者雨村飞来北京。解家生意正在向海外进一步扩张，我忙得分不开身。
　　为了确认某件事，我得亲自去一趟雨村。

　　下了飞机，我开车，上了高速。太久没来，我差点下错路口，还好及时发现。我开了导航，经过大路小路，总算顺利把车开到村口。
　　雨村变化非常大。村口的那面锣早不见了，修了宽敞平直的水泥路，田地也规整统一地种着经济作物，着实有社会新农村的风貌。
　　进村后，导航不好用了。我放慢车速，开了一会儿，远远看见田边的抽水机旁站着三个人。其中两人是吴邪和胖子，另一个人不认识，样子非常年轻，像个大学生。
　　吴邪和胖子也看见了我的车。吴邪戴着大草帽，朝我挥挥手。胖子跟那个大学生模样的人说了两句，转身向我的车走来。
　　胖子拉了车门上车，说咱们先回去。
　　我问吴邪在干啥。
　　胖子解释，跟吴邪说话那人，是前两年来的大学生村官，搞精准扶贫，组织农户通过电商平台卖农产品。吴邪把两个北京堂口抵给黎簇，换了些钱，在雨村投资建了个配套的加工分选包装厂。村官这次找吴邪，就是想商量下一步，是否集资建个冷链物流中心。
　　我开车，沉默地听胖子滔滔不绝。

　　吴邪在雨村住的是独门独户的小洋房，人住在一二层，三层是天台，种了花花草草。我们到的时候，张起灵正坐在院子中间摘豆角，小满哥趴在他身边。
　　张起灵见了我，点一点头。
　　我不是第一回见到充满生活气息的张大神。以前在潘家园，也见过他在厨房摘菜。但这次见他，感觉他已经愈发融入平淡的世俗生活，刚才那一点头的姿态，颇有男主人的范儿。
　　我不知道张起灵知不知道我和吴邪的关系，但曾经的张起灵看起来太冷漠，太不食人间烟火，以至于我当初一直以为张起灵绝不会对吴邪动心思。

　　傍晚，吴邪踩着夕阳回来，手里拿着他那顶大草帽。胖子进了厨房炒菜，张起灵去帮忙打下手。
　　我坐在客厅喝茶，问，北京寸金寸土，把堂口抵给黎簇，怕是半买半送，就不怕吴二叔知道了罚跪砖么？
　　吴邪摇晃着大草帽，嘀咕了半天，不外乎是“我欠了黎簇”这套老生常谈的说辞。
　　我听得耳朵起茧，照这样讲下去，没几句就会又提到“小哥是我好兄弟”的老话。我捏着眉头，打断吴邪，径直问他，在雨村办厂，还准备搞物流中心，是不是下定决心在雨村安营寨过一辈子？
　　吴邪先摇头，然后又点头，说也没想那么长远，只是希望抓住机遇，发展可持续的正经生意，多赚钱，给胖子小哥存养老金。
　　我观察着吴邪的表情，发现他确实是认真考虑的。

　　晚饭时候，胖子拿出了自己酿的米酒。
　　我和胖子喝了几杯。吴邪想喝，被张起灵制止。

　　饭后，吴邪上了二楼，回房间拿上干净的衣服，洗澡。
　　小洋房的一二层都有卫生间。我站在二层卫生间门口，听了一会儿水声。
　　胖子见到我，有点奇怪，说一楼也有厕所。
　　我问，洗衣机在哪？
　　胖子说，洗衣机啊，在一楼。

　　我回一楼客厅，喝了杯茶。天全黑了，隐约听见窗外夜虫鸣叫的声音。有几只虫子撞着玻璃窗，企图飞进屋。
　　没几分钟，果然见到吴邪端着一盆脏衣服下来洗。

　　洗衣机轰隆隆地运转。
　　吴邪洗了澡，我站在他身边，可以闻到柠檬沐浴液的味道。
　　我问，张起灵呢？
　　吴邪说，应该在天台，他以前对着天花板发呆，现在成了夜观天象。
　　我凑近了，问，我今晚睡哪？
　　吴邪说，有空房间，都是新床单新被子。他有点犹豫，说，大花，要不……你住我那儿。
　　我松了一口气，说好。

　　吴邪把洗干净的衣服晾在院子里支着的架子上。
　　胖子坐在客厅打游戏。那几只虫子仍在徒劳地撞着玻璃窗。
　　我跟着吴邪上二楼，在楼梯口遇到从天台下来的张起灵。
　　吴邪说，小哥，我先回房休息了。
　　张起灵的视线停留在吴邪身上，然后落在我身上，很快又回到吴邪身上。他点头，说，嗯，晚安。

　　过了两小时，我披衣起身。吴邪非常累，哑声问我去哪。
　　我说，你先睡，我去洗澡。

　　我关上吴邪的房间门，站在门口，点了根烟。
　　胖子和张起灵的房间也在二楼。胖子睡觉打鼾，鼾声如雷，隔着房门都能听到。
　　过了一阵子，张起灵的房门开了。
　　我扬了扬手里还剩半根的烟，说，不好意思，烟味飘你那儿了？
　　张起灵沉默了几秒，说是。
　　我说，是我抽烟，不是吴邪抽。
　　张起灵的房门关上了。
　　我掐灭了剩下的半根烟，笑得肆无忌惮。既然张起灵没睡，那么他应该听到了吴邪房中的声响。

　　吴邪次日早上醒来，裹着被子像个蚕蛹，问我什么时候回北京。
　　我坐靠着枕头看手机，说，我千里迢迢来一趟，你着急赶我走。
　　吴邪有气无力，说，你待久了，我会夭寿的。
　　我放下手机，说，吴邪，你来北京吧，你在雨村，我不放心。
　　吴邪闭着眼，一副又快睡过去的模样，嘟哝说，有胖子有小哥，什么不放心的。
　　晨光熹微，窗外有远山，有绿荫，有鸟鸣。雨村是块福地，我心想，可正因为有张起灵在，我才不放心。嘴上说，我们俩相隔遥远，想见一面都不容易。
　　吴邪挪动着，枕到我的腿上，说，我也常常想你，想见你。

　　我开车去机场，吴邪坐在车上送我。
　　有吴邪指路，不需要导航了。那个村官打了个电话来，建冷链物流中心的事要提前上报，他来确认某些细节。我一边开车，一边听吴邪跟他谈。
　　高速路两旁的风景不断往后倒。我握住方向盘，说，吴邪，我希望这次，是你最后一次送我。
　　吴邪正在发微信，没仔细听，抬头看向我，说，嗯？
　　我说，下一次，你得带着行李，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