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桃花灼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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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前路桃花灼灼
三两声犬吠和过往的车笛交织在一起，院内的老旧收音机里传出抑扬顿挫的敦厚男声。
李恒远细心听去，是宋江三打祝家庄的段落。
“我上次给你买的手机也能听，我给你调出来？”
“不用。”老头坐在椅子上眼也没睁，摆手不愿理他。
“这又不是什么观赏玩物，摆起来不用就丧失它本来的价值了。”
“我乐意。”老头恼羞成怒，从椅子上起来。
这时候陶芫打着哈欠从屋内出来，懒洋洋地在旁边的木凳上坐下。
“醒了。”李恒远的语气像是与他相识数载的故人，披着柔和的晨曦与他问候。
程丰年昨晚没从他那得到想要的结果，此时还在气头上，只好别过脸去不看他俩。
“李恒远，什么时候回家？”
程丰年看到他因为这句话眼角荡起细纹，隐藏在阴暗不明的空气中。
“走走走，眼不见心不烦。”程丰年气呼呼地坐回椅子。
李恒远牵着陶芫的手，带他走过坚硬石板。
“小子，前路坎坷，看好喽再走。”
程丰年知道他一直没有达成的心愿，也知道他一直执念的尝试，更预料到他事了之后的悲剧，只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谁也没办法劝服。
陶芫想要回头，却被李恒远捏了捏手心，慢慢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程丰年的视线尽头。
到了车上李恒远看陶芫实在困倦，就问：“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不用了，总共没一会儿……”陶芫看到他拿出一块看不出原型的碎玉，有些不解，“这是什么？”
李恒远拿着红丝线的手忽然停止，沉默变得有些黏人，“没什么，一块旧物而已。”他把东西小心包好，放在上衣口袋里，然后抬眼向陶芫微笑，“既然已经坏了，找个日子扔了就是。”
陶芫知道他说的对，可不知怎么就有些难受。
车上的气氛忽然有些怪异，李恒远看似专心看着路，心思却已经分给那些他还没有想明白的事情上。陶芫一只手支着，似乎视线已经被外面的暧昧秋意所吸引，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车上另一个人身上。
接近中午，李思常给他发了信息，让他午饭自己解决，自己要晚上回来。而朱篆给他发信息说自己下午要走，让他赶快来送行。
李恒远一边回信息一边听陶芫在他耳边念叨着：“我是来报恩的，你如果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和我说。”
李恒远以为他们的关系报恩两个字不足以概括，毕竟在恢复的那一小段记忆里，他们曾经那么亲密无间，或许是他有什么别的想法？
“陶芫，”他的名字仿佛被他叫过无数次，否则不会显得那么平和，那么温柔又那么刻骨铭心，“你要做什么？”
“我想要报恩。”他把报恩两个字咬得极重，一下一次刺入他的心中。
他的意志太过坚定，让人无法动摇，李恒远就知道他想要什么了。
“朱篆对我说，因为我的命数与常人不同，所以无法参透阴阳。”
“你想见亡者？”陶芫向他挑眉，“谁让你这么上心？”
“你们报恩要把原因问的这么清楚吗？”
他似乎变得和那时不同了，这时他把利刃披挂在身上，所有的美好都被收起。
“你在害怕什么？”陶芫对他忽然燃起了好奇，贴近他的脸庞，直视他的眼睛。
“我害怕的东西有很多。”李恒远撇过头去红了耳尖。
“你看见亡者以后想要做什么？”
“我只想要一个真相。”
“或许真相不如人意呢？”
“那我就去寻求一个答案。”
“好，我可以帮你。”
“真的？”李恒远看起来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欣喜。
“当然。”
在陶芫的一个挥手之后，李恒远感觉世界明显变得不一样了，他可以感觉出这个世界中有着多种不一样的能量。
“你还想要什么？”陶芫问他。
“这就够了。”这就是我能得到最好的馈赠了。
“这最多算是额外赠送，你得再想一个。”
“那我想知道，我前世是个怎样的人。”李恒远接过他的话头，想要试探他的记忆。
陶芫明显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一时间愣了神，然后小声咕哝道：“和现在差不多。”
李恒远沉下心来，也放下心来，原来遗忘的人不是自己。
中午过后，人声鼎沸的火车站口，朱篆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李恒远。
“陶芫呢？”朱篆看着他身后没人，一脸好奇地问。
“在家睡觉呢，他刚化成人形，要休息一阵子。”李恒远解释道。
“那真是可惜，”朱篆伸出右手，“再见啦，李先生。”
“先容我问一句，前路如何走，小师妹。”李恒远没有草率同她握手。
“放心吧，师父已经给他的好友打电话了，我回学校也会有人照顾我，陪我训练的。”
“那好，”李恒远同样伸出右手与她相握，“保重。”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和你说。”
朱篆从包里取出一个档案袋，递给李恒远。
“师父说这是他的全部学问，不能给你原本，只有复印版的，他说这就不算是他教的，是你自己偷师。”
李恒远收起这份颇有分量的关爱，把感动留在心头。
兴许有些事已经在人的预料中，有些前路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李恒远曾经对朱篆说他曾有一件盼望了十多年的事情，这件事埋在他心里很久，在每次深夜梦境中将他唤醒，除却李思常没人知道，算上李思常也无一人可以倾诉。
这件事是关于他的母亲的，那个将他从鬼婴的控制中阻隔一秒的温婉母子。
其实关于事件的大部分面貌他已经记得不清楚了，只记得他们在一个夏天去往家里老宅，红色的院墙里面有一个树冠茂盛的参天大树，阳光从头顶照下，不能从树上透过一毫。
他们在东面的屋子住下，据说是李思常小时候住过的房间。那天晚上有蚊虫在他身边飞舞，气氛活跃，他们做好驱蚊准备以后，他的母亲在他身边一下一下地扇着扇子，轻声哄他睡觉。
到了后半夜终于迎来了一丝清凉，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一个衣着奇怪的人牵着他走，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他的母亲依然倚在床边，倚在“他”的身旁，李思常因为怕热而在外屋乘凉。
“妈。”他小声地叫了一声，前面的那个“人”忽然加快了步子，把他拽的一个踉跄，小孩性子还有些软糯，一下就有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流出，他极力抵抗，大声哭喊。
他的母亲不知怎么就被吵醒，急忙回身看他们，那个奇怪的“人”把他往外拖，他的母亲伸出手拽他却拽个空。
“小远！”
他至今记得他母亲震惊的眼神和她眼角滑落的泪水，他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有了一些不祥的预感。
一阵错综复杂的画面过后，他的记忆就出现了大量的空白，画面稳定后，他恢复了视觉感知，最终他看到他的母亲跟在那“人”后面，向他温和一笑，对即将面对的事情毫无畏惧，“回去吧。”
面前一道黑色的屏障吞噬了他们的身影，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一觉睡至天明而身旁的另一个人却再没有醒来。
他一直听到别人看到亡者的故事，也一直寻找着这些方法，他也寻找过许多传说中的高人异士，却一次没有成功过。李思常知道他的这些想法，却不阻止，一方面是认为这些事遥不可及，都是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另一方面也是没料到这些事在他心中留下这么深刻的划痕，以为他少不知事。
程丰年虽然不知道他以前的事故，但是把他这么多年的偏执看在眼里，不肯教他也有怕他走歧路的意思在里头，现在看到陶芫来“报恩”知道李恒远势必会抓住这个机会，做到他一直想做的事，可此后的事全靠他自己选择，而他不能干涉。把功法口诀交给他，也是希望能帮他一把，望他不要去找弯路。
李恒远承他的情，专心修炼，也亏了他这么多年看了许多古书孤本，上手极快。
在晚上的时候，李恒远重新到了那间多年不曾踏足的院子，那里的事物似乎在他眼前变小，与小时候相似却又完全不同。
此时的他身边有着陶芫，让他在慌乱中感到一丝安心，可他却忘了陶芫此刻没有以前的记忆，他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是极不理智也不安全的。
“陶芫，你能看出里面的阴气吗？曾有厉鬼在过吗？”
他的神色紧张，陶芫把眼睛闭上细心感受，过了一会儿他向他摇了摇头。
“不会的，你再看看……”李恒远神色动摇，试图挣扎。
“如果有过肯定会留下痕迹，我刚才看了，没有。”陶芫不耐烦地说。
“那……”他退后一步，似乎受到什么沉重的打击，身形摇晃。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桃花灼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