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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神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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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且慢。”
声音冷峻清冽,如二月幽谷深处,初融的雪水,不染千尘般纯净。
苏钰闻音而望,不远处的白衣少年,身姿笔挺,气度不凡。整个人仿佛融入了晨曦一般,就像画本子里描述的神仙,带着金光向她踱来。
神仙愈走愈近,她看清了他的样貌。面白如玉,如星辰的眸中闪动着谈谈的琉璃光,鼻若悬胆,似青山远峰般端秀笔挺,薄唇轻抿之间抿出了似有若无的笑意。一只白玉簪绾如绸缎般的青丝,墨黑暗竹纹腰带系在云纹金丝滚边的月白锦袍之上,勾勒出俊美无比的风姿。
这不是……苏钰目瞪口呆的凝视已立于她身旁的少年,她无奈轻叹,还以为是神仙来救她了,原来是白衣大人。
眸中的惊喜慢慢地消散,她颓然的低下了脑袋。却又在他言语间,徒然抬起了头,眸中再次燃起了希望之花。
他道:“县令,犯人是自杀的。”
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人无不面色惊愕,他乜了一眼秦县令捏着惊堂木停在空中的手,严词厉色道:“大人请把尸首抬上来,听我与你分析。”
回过神的来秦县令微微颔首,差了两个衙役把尸首抬了上来。
白布一掀,冰冷的尸体尽现眼前,苏钰微眯起了双眸,好在那双瞪得要爆出来的眼眸被人闭上了。可这张青灰色的脸又是怎么一回事?她只瞥了一眼,就把目光转移到了别处,青灰色的脸别提多可怖了。
“县令,请看这里。”北堂指着尸体的手,示意秦县令过来。
踱至北堂身侧的秦县令顺着他指的方向垂眸,尸体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像是被涂了黑漆一样,已完全变黑。他微微愣了一瞬,愕然道:“怎么会这样?”
“正如县令所看到的,这人两个指甲已然变黑,这是因为中毒所导致,但为何其他指甲还是白的?”北堂淡淡的看了眼一脸茫然的秦县令,颔首示意身旁的衙役把犯人的手心摊开。
手心一摊开,食指和中指的指甲缝里,依稀可见灰褐色的粉末,北堂沉声解释,“这种粉末名叫半月边,有剧毒,一旦沾上若不尽快用清水洗净,便会慢慢地腐蚀肉身。”他顿了顿,继续道:“这毒药是在半月花的花蕊中,提炼出来而命名的。而这半月花只有上京的气候才能种植。”
秦县令凝眸注视尸体里的粉末,半响才道,“但这也不能说明,就没有旁人把它带到别处。”
北堂微微颔首,“话是没错,风干的花蕊也好,成品的毒药也罢,都是可以随身携带的。”
“既然如此,大人又是从何而知犯人是自杀的?”秦县令狐疑问道。
站在一旁的苏钰不禁攥紧了拳头,神色紧张的注视北堂。
“县令不觉得这粉末似曾相识?”北堂抬眸反问。
闻言,秦县令的脸色一白,眸中流淌着慌乱,连舌头都打起了架,“大……大人下官从……从来没有……有……有看见过这……这样的东西啊”
“我从未说过县令私□□药。”北堂不急不缓的解释道:“今早我去犯人待过的的牢房时,发现石墙上有不少刮痕。”
“县令不觉得这粉末同石墙的颜色很像么?”北堂侧目反问。
秦县令想了想,点头道:“听大人所言,的确挺像。”
“县令是否还要问怎么证明是自杀的?”北堂继续解释,“倘若他杀,是怎么把半月边塞进犯人的指甲缝里?又是怎么不动声色的用匕首刺进犯人的体内,而使其不尖叫。”
“我询问过陈二铁,他说昨日并未听到任何响动。只有一个心甘情愿去死的人,才不会发出任何响动,而他指甲缝里的半月边,我恰好也在石墙上的刮痕里发现了一些。可以这么说,凶器也好,半月边也罢,都是犯人早已准备好了的。至于谁给犯人准备了这些,就不言而喻了。”
北堂一口气说完,最后眯着双眸扫了眼秦县令,语气有些冰冷,“秦县令,这防范意识你可要好生加强,动不动死人可是会掉脑袋的。”
秦县令轻颤了身子,抚了抚头上的乌纱帽,忙不迭的点头应是。
北堂离去后,他松了口气,转身睨了眼脸上俱是喜悦的苏钰,朝她挥了挥手,“白苏钰,没事儿了,你可以走了。”
看着苏钰恭敬行礼,他又补充了句,“莫忘了给大人道谢。”
“是。”苏钰依言退下。
在衙门里找人的苏钰,终于在衙门口见到了北堂,看这身影像是要离开的样子,苏钰连忙小跑跟上。
“大人。”她低头行礼,恭谨道。
北堂回眸,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问,“有何事?”
她笑了笑,眸中闪出的微光俱是感动,“大人,谢谢您。”言罢,又真诚的鞠了一恭。
微微颔首,他音色淡然,“我是来查明真相的,从未想过帮你。”
微不可察的轻叹,她还真以为他是专程来救她的神仙。话虽不中听了些,但结果是好的,她是清白的,她微微含笑道,“那还是得谢谢大人。”
缄默的看了她一眼,北堂转身欲走,便见莫御云风风火火的从衙门外踱来,“北堂,你要找的人我给你带来了。”
苏钰本想瞄一眼红衣大人,可视线却在红衣大人的身后定格住了。
身着黛蓝长袍的中年男子,是她非常熟悉的人,是不久后会成为亲人的人,她面带惑色问,“颜叔,你怎么来了?”
颜复平轻叹了一声,眼中闪动复杂的神色。话还未说,便被身旁两个生面孔的衙役带走了。莫御云把苏钰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嬉皮笑脸的摇着玉骨扇,“喂,小衙役,方才那人你认识?”
不等苏钰回答,北堂淡然开口,“走吧。”言毕,径直向前踱去。
似想到了什么,苏钰抬眸对两人大人的背影问,“是我认识的人,请问大人他所犯何罪?”
见两人惘若未闻的前行,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头脑发热疾步冲到两位大人面前问,“大人要把那人带去哪儿?他所犯何事?”
愕然的表情中隐隐带着些可怜,但这语气是不是略微愤怒了点?
莫御云微楞一瞬,然后瞪大了双眸,凝视面前这人。身着衙服的少年不卑不亢的注视着自己,肤如凝脂的脸上,雕刻着精致小巧的五官,配上瘦弱的身板也算协调。不过这身板虽小,却住着一颗豹子胆,居然敢对冷若冰霜的晋王用这样的态度说话。
勇气可嘉,要不是碍于尊卑,他真想上前给这人大大的拥抱,以示鼓励。
倏然勾唇淡笑,带着三分愉悦,七分调侃,他挑眉,向身边的北堂眯起了眸。细长的丹凤眼一眯,红如朱砂般的薄唇微微勾起,荡漾在白皙的俊脸上。苏钰仔细打量面前的红衣大人,石榴红的广绣长袍襟处绣有柿蒂锦纹,两侧袖口处皆以黑金丝勾勒墨兰,纯洁典雅。虽与招摇的红色略有不搭,但穿在这人身上,似乎又没什么不妥。
还想仔细打量,却见身旁白衣大人的眸中蕴着淡漠的神情,毫不犹豫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如大梦初醒般,她一脸窘态。连忙低头道歉,没等两位大人反应,便慌张的逃走了。
莫御云盯着落荒而逃,消失在视线中的苏钰,摇着玉骨扇朝身边的北堂意味深长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