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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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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大陆分分合合数千年,唯今方安,渐呈盛世享太平之兆,既有北辰、南照、西川、东越四国鼎立之势,与其毗连的数小国亦有百花齐放之态。
位于中州大陆最南方的官蠡之国仅是百花之一。
官蠡国国君膝下仅有三个女儿,按照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为保官蠡一方安宁,三个女儿皆与大国联姻。
大女儿嫁给了南照护国大将军,二女儿已和西川六皇子有婚约,剩下的三女儿,也应当送至邻国东越和亲。至于为何不是北辰……因为北辰太远,三女儿说她畏冷,不考虑。
官蠡皇室冠以颜姓,三女儿名千扇,暂无封号。
毕竟官蠡国君是个拖延症晚期患者,取个名就已绞尽他脑汁,取封号这类耗神之事,还是能拖则拖罢。而且像文成静和安宁长乐这类高频封号,生搬硬套在千扇身上未免名不副实了些……
不过在和亲一事上,官蠡国君倒表现得异常积极,在好多年前便备好了嫁妆,就等着有朝一日能把千扇送走,顺便在送走时临时想个封号。可哪想,千扇恁是……呃,不学无术了些,东越诸位皇亲贵胄纷纷表示嫌弃。
官蠡国君慌了,你们嫌弃我就不嫌弃吗?
眼看着千扇越长越大,最近又刚从沉樱谷学艺回来,可她的婚事始终悬而未决,如鱼刺梗在喉间,难免让官蠡国君寝食难安。
官蠡国君略忧虑地抚平皱成一团的眉头。千扇,怕是,嫁不出去,只能留在官蠡,祸害自己了。
也罢,他现在为了从宗室旁族中挑个好苗子出来过继当储君就够头疼的,三女儿若留在官蠡,好好教化一番,兴许,也能当个储君?
但想起侍卫向他汇报的那些关于千扇做的“好事”,官蠡国君又摇摇头立马否决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想什么呢!你要给官蠡百姓培养一个昏君?
这事在千扇的十五岁及笄之时有了转机。
三公主十五岁生辰当日,王宫设了露天晚宴。灯火与百花交相辉映中,诸位臣子家眷列坐其次,连向来看不上三公主的东越也派来了使者祝贺。
这没什么,也许是东越想通了,虽然三公主不学无术了些,但一张脸还是能看的……
至于素无交集的北辰为何也派来了使者……官蠡国君表示不能理解了,区区一个小国公主的生辰,还劳烦不上他们特意为此远道而来。
难不成,也看上了他的三女儿?
众人沉溺于眼前的歌舞,异域风情的舞女穿着清凉,赤足踏在玉盘上,轻若飞燕。柔软腰肢款摆,四肢灵动妖娆,轻纱漫舞、一颦一笑间尽是朦胧风情。
高台上,官蠡国君却无法舒展开眉头。一来,是为了北辰使者,二来,是本次宴会的主角,三公主千扇迟迟不见人影。
坐在第一排的吕太傅明察圣意,皱眉唤来侍从,低调嘱咐道:“你去舒芳殿找三公主,请她务必尽快赴宴。”
过了一会儿,侍卫急匆匆赶回,面色苍白跪在吕太傅身后,额上皆是冷汗,一脸惭愧道:“属下无能!”
“这是何意?” 吕太傅表示不解,同时心底升起不详的预感。
侍卫战战兢兢,特意压低了声音:“舒芳殿的宫女雪沫说,三公主今早便出了宫,据说,是去了怡红馆,至今未回……”
吕太傅:“……”
打量了一下官蠡国君的脸色,吕太傅琢磨着,此事先压着不要让国君知晓为好,免得国君一个气血上涌,直接被送往太医院。
与此同时,表面上与众人谈笑风生,言行举止皆从容不迫的北辰使者,余光瞟到自己空荡荡的身后时,眼皮亦狠狠地抽了抽。
随他一同前来的公子,明明方才还在这儿,怎么眨眼间人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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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外,一匹枣红色的烈马飞奔而来,守卫来不及阻拦,一人一马便冲进了王宫。待要去追,却被统领拦住:“无事,那是三公主。”
守卫是新来的,不太了解这位公主的行事作风,犹豫片刻,嗫喏道:“小的,方才似乎听到三公主在嚷嚷……”
魏统领闻之面不改色:“三公主向来如此,你们习惯便好。”
守卫若有所悟,眼观鼻鼻观心,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般,继续兢兢业业驻守宫门。
另一边急急赶来一个水灵灵的小宫女,着鹅黄色小裳朱色齐胸襦裙,梳着双垂髻,因跑得太快发髻有些歪了。她扶着城墙大口喘气问:“魏统领,公主可有回宫?”
魏统领微微颔首,朝烈马离去的方向示意。
小宫女正是雪沫,她朝魏统领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一人一马越来越小,却不是回舒芳殿的方向。
雪沫整张脸都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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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鲜衣怒马,明媚张扬,一路驰来惹得宫里头鸡飞狗跳。
作为年龄最小的皇储,三公主颜千扇自幼失去母妃,向来受到宫人们的万般怜爱。加之她虽惹下不少事,可那些事比起真正的恶事还差得远。
是以,虽然不少人对她的行径存有争议,但大部分人对她的作为皆保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她正为这样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感到十分懊恼。
大家没听到她在高声呼救吗?没看到她现在死死抓着缰绳身体紧绷的模样吗?
“停停停--”
“快让开!让开!”
“帮帮帮忙啊啊啊啊!!!”
烈马在宫里头四处打转,王宫的巡城士兵甚少,大多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宫人,随便撞上去都会闹出不小的事来。
好不容易避开了人多的去处,她的心脏又立马提回嗓子眼儿,眼睁睁看着烈马往荷花湖里疾驰。
她虽然会凫水但是不想掉到脏兮兮的淤泥里啊!何况这片荷花都是老头子亲手种的她要是真砸出了个坑来老头子只怕会和她闹个没完!
可马蹄子已经迈出去一半,她深吸一口气,闭了眼,打算听天由命。
夏末时期,湖边近岸处皆是挨挨挤挤超过一人高的荷叶,热闹得看不见对岸,仅有几枝浅粉色的荷花抖着零散的花瓣儿,奄奄耷拉在荷叶之间。
荷叶下有一方小舟,舟边系有一只竹篓子,里头堆满了新鲜的莲蓬。少年单腿屈膝半躺在小舟上,十指修长白皙,正漫不经心剥着莲蓬。
忽闻远处传来马蹄声和呼喊声,捏着莲子的手微微一顿,少年微侧着头,若有所思,不消片刻,便眉目舒展,气定神闲地继续剥着莲蓬。
马蹄声和呼喊声越来越近,少年也不去关注那些,直到声音到了耳边,才恍然抬头——
真是人在湖中坐,马从天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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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扇没有落入湖中,她被人救了。
屏气凝神间,她感觉到襟领被一只手紧紧揪住,然后整个人腾空而起,天旋地转,她惊得四处乱抓,再睁眼,她已踉跄落地。
另一方,烈马扬着蹄子,踏出一半将将被人绊住,这会儿在原地蹦跶着狂躁不已,连鼻孔都冒着水汽。
千扇稳了稳心神,抬眼,见到不远处的救命恩人,理了理襟领,走过去向其致谢。
救命恩人穿着普通侍从的衣裳,款式奇特,腰间松散,千扇认不出是哪个宫里的,但也没多深究,向其拱了拱手,盈盈笑道:“多谢这位兄台出手搭救,你想要何赏赐,只管提来。”
如今她一副男儿装扮,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胭脂水粉味,再加上方才纵马一事,怎么看都不是个正经姑娘。
侍卫侧身,视线飞快掠过她,尔后,向她摊开了手掌心,静然不语。
千扇垂眼看向那只手,对方的手指修长白皙,在月色下莹莹如玉,煞是好看,无端惑人。千扇难解其意,仅凭借着本能,愣愣地将自己的手也搭上去……
未想,那只手在千扇快要碰上的时候,又迅速收了回去。
千扇诧异抬头打量手的主人。
只见眼前这侍从正是少年之龄,面皮虽生得普普通通,可一双眼睛倒极为好看,与这张脸委实不相称。
千扇不免盯着他的脸多看了几眼。
见千扇一直盯着他瞧,少年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明明是在笑,可看着却有几分凉意。
他缓缓开口,声音清冽如水,还带些许不愉:“东西还我。”
千扇先是觉得莫名其妙,然后才顺着他的目光低头——
她的另一只手里攥了一根腰带,玄色的腰带,和侍卫的衣裳用的同一种布料,应当是他救她时,被她胡乱拽下来的。
千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