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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盛夏时节,明峡两岸,流水潺潺,猿啼不止。

      江上一叶扁舟,由南到北前行。小舟上一行三人,划着木桨,头戴草帽的船家,还有俩个年岁相似的面容俊俏少年。

      “......”

      “我叫苏禹,我要去寻我爹。”

      “你爹是谁啊?”

      “他是常宁府同知郑敬。”

      “那你怎么姓苏?”

      “我随我娘姓氏。”

      原本风平浪静的江面,忽然间狂风大作,末了,暴雨紧随而来。

      “救我,救命。”

      “抓紧,别松手。”

      汹涌波澜的江浪,一次又一次席卷而来,直至将他打入江底,窒息,死亡即将而至......

      一间简陋的帐篷里,躺在草席上的少年,“啊!”的一声,他从噩梦中惊醒,虽是寒冬,但却被吓得满头大汗。

      “小江,做噩梦了啊!”身旁三四个玩着牌九的中年汉子调侃笑道。

      被唤为小江的少年,没有回答几人的话,他目光呆呆地凝视着窗外的沉静夜色,想着昨日他在街上遇到的华服公子。

      他瞥了一眼墙角的沙漏,约莫是卯正时分了。

      接着,少年又垂眸看了眼静躺在他衣兜的半块雕花玉佩,伸出手紧紧的握住,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般,他起身出了帐篷,一路朝长信侯府的方向奔去。

      寒风乍起,还未大亮的天空忽的飘起了雪来,漫天遍地的,飘落而下。

      小江刚到长信侯府外,他微仰着头,忽的,只见侯府的院墙之上,爬上了个身形瘦小纤细的少女。鲜红欲滴的朱砂梅旁,她赤着脚丫坐在院墙上,双眸瞥到墙下的他时,目光里闪过一瞬的惊诧。

      这少女便是从江裴内室里跑出来的月儿,片刻前,她的脸颊上还挂着一串盈盈泪珠,这会儿,她莹白的小脸上却一改原先委屈伤心的表情,露出一副满是狡黠欢快的面容。

      其实,月儿刚刚在江裴跟前表现的一切,皆是她前些日子新学的一招,因为发现只要俩人间,其中一人哭了闹了生气了,另一个人便会想尽办法来哄人高兴,有送好吃的糕点的,有送漂亮的鲜花的,还有......许多许多别的。

      月儿见着江裴与她说话,她便突然生出了与他游戏的想法。

      此刻,月儿她心情大好,所以在见到讨厌的人的时候,也没那般的生气了,“喂,你叫什么名字?”她出声笑问墙外人。

      “小......我叫苏,禹。”少年仰着脑袋,看向坐在墙头上眉开眼笑的少女,他一字一句缓缓道。

      苏禹见到她的第一眼,便已认出了她来,虽说一日之间,她一改原先邋遢脏污的模样。但她的那双清澈似水的眸子,苏禹却清楚的记在了心里。也是因着她的这一双眸子,苏禹之前才会出手帮了她一把。

      “你呢?”苏禹仰着头,轻声问她。

      看着墙边簇簇拥拥盛开的红梅,月儿伸出手折了一枝,回道:“我叫月儿。”她纤手微微一转,将梅枝凑近在鼻尖轻嗅。

      “你怎的坐在这墙上?”

      月儿回头,看了眼身后空无一人的庭院,接着小声道:“嘘,刚刚我从江裴的屋子里跑出来......我和他玩捉迷藏呢。”

      苏禹手摸着衣兜里的半块玉珏,眼皮微微下垂,眸色渐深,他唇边忽的勾起一抹淡笑,“捉迷藏不是这样玩的,我教你更好玩的玩法吧。”

      “好啊!”

      “那你先下来吧。”他还没来得及说句小心,只见她便从墙头上跃了下来。他垂着头,看她赤着一对雪足站在雨露未干的草丛上,素白色的裙角上沾了许多湿迹,对面的人儿却毫不在意。

      “你的鞋袜呢......算了。”苏禹半蹲了下来,“上来吧,我背你走。”

      “嗯”月儿笑了笑,她两手勾着苏禹的脖颈,趴在他背上。苏禹缓缓起身,背着肩上的女子,沿着街檐巷闾,渐行渐远。

      “你这么快就答应......不怕我是坏人么?”

      月儿一手拿着梅花枝,另一手掌心摊开,她微仰着头,接住从天空中飘飘而下的雪花,“我知道你不是啊!”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呢?”背着身的苏禹慢悠悠道。

      “反正我就是知道......你看这花是不是很好看?”

      “嗯。”

      “你真好,要是我拿这去问江裴,他肯定就会敷衍我。”

      *

      月儿从江裴房间离去后,事情没瞒多久,很快便被李氏得知。

      正堂外的廊庑上,江裴院里的大大小小丫鬟和小厮跪了一地。

      “裴儿,你都这般大了,怎么还不懂事,你看给娘气的,还不赶紧认错!”说这话的人是江裴的二哥江林,今年春上新晋的状元郎。他今日穿了件淡青色的暗纹直缀,个儿很高,面容隽秀,隽秀中又带了些斯文儒雅。

      江林垂头瞧着跪在地上的弟弟江裴,颇有些无可奈何,他这弟弟从小便活泼好动,性子贪玩的很。从小到大,自己也不知给他收拾了多少烂摊子。

      前段时间江裴跌断了腿,他还以为能消停一些时日,结果......还是他想的太美好了。

      庆幸的是,父亲江慎今日不在家,昨日在朝堂上,父亲得圣上的指派,前往嘉兴一带巡检地方官员的功绩,昨日傍晚便已经出发。因此,此事父亲暂时还未知晓。

      “林儿,你别帮他说话,这小子的性子我了解的很,今日若不好好的教训他一下,他真是越发无法无天。”说罢,李氏的目光像是淬了毒药的刀子似的瞪向江裴,看的江裴心里着实害怕的紧呐。

      江裴伸手轻轻扯了扯江林的衣角,“娘,您也知道裴儿,他睡眠一贯沉的很,任谁唤也是唤不起的人,昨夜的事他定不知情。”江林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牵动,他面上平静,心里却莫名想笑,他知这又是江裴在向他求救了。

      江裴抬起头来,背脊挺直的看向江林,别看他这二哥只比他大三两岁,其实,这人的心思不知多么的九转回肠。还好,江林是他的亲哥,处处都会帮着他。

      若要像别的府邸那般,嫡出庶出的兄弟彼此竞争和找茬,他在江林跟前,挺定就是一凄惨炮灰。而且,还是那种动动小手指头就能把他团灭了的那种。所以,每当他遇事的时候,江裴都特别感激他老头只有娘一个女人。

      接着江林的话,江裴连忙道:“娘,昨夜之事是我大意了,这块儿我的确做得不对......不过,月儿她不是您想的那般,而且,我们俩真的什么事也没发生。”

      “那小蹄子在我眼皮子底下都爬......你还给她说好话,我李如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蠢笨的儿子!”一贯端庄娴雅的李氏,被江裴今日这事给气的失了往日优雅形象。

      听着李氏的话,江裴低垂着头,不由得撇了撇嘴。

      “娘,您消消气,裴儿平日里其实也就贪玩了些,从小到大,他都从未做过什么逾越之事。再说,裴儿都说了,他与那女子没有发生任何事,现下,不该是咱们生气的时候,我们应该早些将那女子找回来,千万别将这事给传扬了出去。”

      就在这时,周嬷嬷手扶着江老太太从门口走了进来。

      “娘,媳妇给您请安。”

      “祖母,菡儿给您请安。”

      “祖母,孙儿给您请安。”

      屋子里的众人依次给江老太太行礼请安。

      江老太太在门外就看到廊庑上跪着一群下人,进来后,瞧着自己的幺孙也跪着地上,语气心疼道:“哟,这是谁让咱裴儿跪着了,地上凉,快些起来。”

      听到江老太太的话后,江裴余光瞥了眼身旁的母亲,瞧她面色铁青,手紧绞着汗巾的样子,江裴只觉着双腿有些发软,不敢登时起身。

      江老太太忽略李氏难看的脸色,她老人家亲自起身,走到江裴的跟前,“别人不心疼我乖孙,我老人家可心疼,裴儿这腿还没好全呢,当娘的竟然让儿子跪在地上,不晓得的还以为不是亲生的呢......裴儿,有祖母在这儿,别怕。”

      “娘,您不知道这小子犯了什么事儿?”

      “我虽年纪大了,可还没老糊涂,今日的这事,我刚刚已经知晓了。昨日来的那丫头叫月儿吧,你可问清楚了裴儿她的来历。”

      “不就是个想攀附权贵的乡野丫头,还能有个什么来历?”

      “你瞧瞧,连事儿都没弄清,你就要处置咱裴儿,你这娘是怎么当的?”江老太太轻叹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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