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旧事》甜美韭菜花

76、第75章

　　李大哥一走不过两天，月桐就传来君如小产的消息。大早上就看见梅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明明已经是中秋之后，脸上还挂满了汗珠。
　　“小姐！皇妃娘娘小产了！”
　　彼时一听，我心里也稍稍惊诧，微微停顿片刻，仍旧将酥饼递到口中。这桂花味的酥饼就是好吃，尝起来总觉着是在吃花，香味满盈。
　　“小姐？”
　　“嗯？”
　　我见她一脸诧异地模样，像是要问什么又不敢说，就放下酥饼抬眼望着，示意她将憋在口中的话说出来。
　　她抿了抿嘴巴，靠近我些才开口，声音也是可以压低着，“皇妃娘娘是习武的，身子一贯健朗，这事一出大家都觉得惊奇，怎么觉得小姐并不惊讶呢？”
　　嗯？惊讶，吗？
　　“你说，王上对李皇嫂如何？”
　　“自然是极其疼爱的，看那月桐宫里堆不下的宝贝就知道了！”
　　“那，王上后宫又有多少皇妃，多少嫔妾呢？”
　　她一下被我问住，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
　　“你不会是在心里默默数着吧？”我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我与皇嫂的确有点疙瘩，但也不至于会做这样的事吧？”
　　“小姐，梅姐方才没有……”她有些急，像是生怕我误会她，声音不自觉有些大。
　　“梅姐!你胡说什么！”段娘从里屋出来，因是听见方才的谈话。
　　听见段娘的呵斥，梅姐也有些心慌，抬头看我，估摸着是以为我也在生气。笑着回她，“我知道你，自然也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段娘这时也走过来，拉过梅姐的手，“小姐自然是相信你的，可你问这话是相信小姐吗？我们做奴才的，任凭外头怎样风言风语，都要守着自家主子。可你方才，竟然先怀疑自家主子？你只说，你可对得起小姐的信任！”
　　“小姐……”梅姐被说的可怜巴巴，我只拉过她。
　　“我知道你，可这里毕竟是后宫，总有些污秽见不得人的勾当，后宫里惦记着皇嫂肚子的可不在少数。我们呀，清者自清，只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就好，任他外边怎么闹腾，都与我们没什么干系。这事情你在宫里也不要乱猜想，更不要乱说，这事情自有王上做定夺，也说不定只是皇嫂身子欠佳而已。”
　　这样，梅姐才总算没有刚才的紧张，瞧她的模样估计一时半会也好不起来，就让她回房里休息去了。段娘站到我身边，倒了壶茶，“小姐，这饼还吃吗？”
　　我才想起因为与梅姐说话而被放回盘中的桂花饼，将它拿起来，“自然是吃的。”
　　她正要走开，我心里还是不大放心，“这几日就和往常一样，不会有什么的，你也，莫担忧。”
　　她回过头想继续说些什么，门口就传来声音，要出口的话也就生生压下。门口来人我倒是熟悉，正是王上身边的，秦公公。
　　“姑娘！”他乐呵着走过来，一路迈着小碎步，若是撇开这身份不说，竟是有种步步生莲的味道在。
　　“公公！您怎么来了？”我走下亭子，迎上去。
　　“哎呦，姑娘这里还真是好呀，尤其这亭子！我记着，这儿原先是没有这个大的吧？”
　　“嗯，她们见我喜欢在院子里待着，就自己做了这个。”
　　“还真是贴心啊！”我感觉他脸上的笑意都要漫出来。
　　“公公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
　　“哦，这一见到姑娘高兴着就把正事给忘了！王上差奴才来请姑娘过去。”
　　王上？
　　我感觉到身后段娘身子猛地一颤，回头看她一眼，是要让她放心。
　　“今日午饭想吃些羊肉，你记得去叫膳房准备。”
　　……
　　一路上秦公公也是不停嘴，直夸我院子里这几个人有多贴心，又有多关心我。说是王上给应哲安排了个好差事，应哲生生拒绝了，原因是已经答应要留在我身边，还有段娘、梅姐，平日里听到一些人说晓春院里主子的坏话，她二人都是义不容辞地站出来。我听着只是笑笑，她们三人是何种德行我自然深知，否则我也不放心留她们在身侧。
　　忽然想起婉清与我说过，段娘等人自然是信得过不会有问题，寒织也是一心一意为婉清着想，那君如究竟是怎样知道我们的事情？其实仔细一想，她好像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唯一知道的也只有上次的事情。
　　总不会，是我和婉清想多了？
　　“姑娘？姑娘！”
　　听到秦公公唤我，才意识到已经到了养生殿。与他拜别之后就往里头走去，养生殿里头原先铺着的凉席也已经撤了，换成了薄薄的地毯，原先放下来这样的竹帘也都卷上去，挂上新到的轻纱，如梦似幻，看的分明又看不真切。
　　兄长就坐在窗边，纱帘被风吹起总会打到他身上，一下又一下。
　　“这纱，好生熟悉啊。”我坐过去，伸手抚上那纱，总觉得其中一丝一线都牵向同两个字。
　　“是清溪苏家的，朕搬进皇宫时，苏家送来的贺礼。”
　　“难怪？这颜色晕染得到位，纱的手感丝滑，可不是寻常人家就能做出来的！”
　　他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我。
　　“你知道吗？他们家的云锦最好了，明明是蚕丝所做，摸起来就像是少女的肌肤，刺绣的功夫更是了得！我曾经，也有幸穿过呢。”
　　若我没有记错，还是件火红的嫁衣。
　　“朕也有幸，穿过。”
　　我仿佛看见他眼里也有盈盈的泪水，是吗？他也觉得惋惜吗？那样优秀的男子，那样翩翩少年，翻云覆雨也波澜不惊的，苏澈。
　　“君如的事情，你听说了没？”
　　“听说了。”
　　“嗯。”他点了点头，脸上的悔意更重，眼里也变得更亮。
　　啊，是我想多了。
　　缓缓呼气过后，我才开口，“王上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上次你托朕找的人，尚且还没有消息。”
　　还没有？
　　“原来，也有王上找不到的人啊……”
　　他不说话，从身后拿出卷轴，“这画我已经叫人临摹了，原画你就收回去吧。”
　　我接过，“是啊，这画也只此一幅，王上若是找人临摹了，那我就将这幅寄回去，找人的事情，让您多费心了！”
　　说完，我就要走，他忽然咳了一声，又叫住我。
　　“倾言，君如她，你这几日得空去看一看。”
　　我点点头，表示听到。其实，即便他不说我也会去的。皇嫂流产了，我这个妹妹又怎么能不去表示关心呢？
　　哦，我差点忘了！
　　“王上，这纱帘还是换下来吧！它虽然精致，可仍旧不是这宫廷之物，总觉得不相称！”
　　……
　　去看君如就是午后的事情，饭前就让梅姐去过婉清那里，毕竟是最得宠的李皇妃不幸小产，我们这些住在冷僻屋子的，就是再怎么寒酸，总也得去过一次做些问候！更何况，还是王上特意嘱咐的！
　　去看君如的路上婉清一直忧心忡忡，问她缘由，她也不说。只觉得越是靠近君如的屋子，婉清也就愈加紧张。
　　“婉清，你与我说说罢。你这样紧张，在旁人看来，只当你是做贼心虚的。”
　　她皱着眉头，“我与她的关系谁都知道，如今她出事了，众人最先怀疑的一定是我，我这时候过去，总有种去看笑话的嫌疑。”
　　“她出事情与你有关吗？”
　　“自然没有！”
　　“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你终究是兄长的发妻，闲言碎语当真就能成了事实？至于你说看笑话的嫌疑，难道你这次过来，全然都是因为担心和所谓姐妹情？”
　　“我…倾言……”她仍旧有些犹豫。
　　“走吧，那些下人奈何不了你！”况且，难得见她们的主子这般落魄。
　　月桐宫里什么也没减，望着倒还有增加的迹象，只是瞧起来再没有以前那般光彩夺目，看着也就舒心许多。
　　“姑娘，皇妃娘娘！”兰音最先见到我们，就赶紧迎出来。
　　“皇嫂怎么样了？”
　　小丫头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娘娘她，很不好！”
　　我轻轻叹了口气，“今日吃过午饭就听到宫里传来消息，想着皇嫂一定难过，放下碗筷就与梁皇妃一同赶过来了。”
　　“姑娘和皇妃娘娘有心了。”兰音领着我们坐下，又倒了杯茶给我们，“娘娘今早上天还未亮就觉得腹痛难忍，辛音姐姐立即去叫了太医，也还是没来得及。娘娘当即就昏过去，到辰时才醒来，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就连王上过来也都不见！”
　　“竟这般严重？”婉清听过也皱着眉头。
　　“是呀，这宫里的人谁不眼巴巴地望着这一天，这不到现在除了王上，也就娘娘和姑娘来过这里。”
　　“我想进去见见娘娘。”
　　她抿了抿嘴，眉头皱的更深，看起来这事情有些难办。
　　“若是娘娘不想见我们，那就算了。”
　　“姑娘可别这么说，娘娘醒来时还叫过姑娘的名字，估摸着是想见姑娘的。只是这事情奴婢做不了主，还得问过辛音姐姐。”
　　说完，她就差了个小丫头出去，估摸着是要去找辛音。期间，她就与我们说一下君如的现状，因着君如怀这孩子时身子不是太好，太医推测是因着君如身子的原因才会小产，至于其他，她也没说。
　　不一会，辛音就过来，看她这眼睛肿得老高，脸上也全无先前的得意模样，看来这事情倒是让她真切的伤心一番。
　　“姑娘，皇妃娘娘！”
　　“姑娘和皇妃娘娘是来看娘娘的。”兰音走过去小声提醒着辛音。
　　她点点头，“姑娘，娘娘，我家娘娘现在正睡下，恐怕不大方便。”
　　“嗯，本来就是我和梁皇妃突然前来，也没有派人先过来说一声，来得不巧罢了。这样吧，若是你家娘娘醒了，请与她说我们来过，若她想见我们，就派人来说一声。”
　　“是，奴婢一定如实转告。”
　　“好，婉清，那我们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