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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故意。 ...

  •   江予宁一怔,回搂了下何倚楹,又很快把他按回床上,紧张地说:“手上还有针呢,你小心点!”

      何倚楹迷茫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不是俞诚了呢?

      江予宁完全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只当他把自己又认成他爸爸了,检查了下发现没有漏针,才稍微放下心。

      何倚楹看向自己的手,有些颓丧地眨了下眼睛。他可真傻,竟然要抓空气来聊以□□。

      江予宁看着他,内心深处渐渐生出一种无奈又同情的感情来。

      还是,打给何叔叔吧,让他知道下情况。

      何倚楹从来不是会放纵自己消沉下去的人,沉默片刻后,他仰起头,对着江予宁露出一丝微笑:“小宁哥,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对这问题江予宁猝不及防,脑子里倏地就显现出俞诚的样子,耳根悄然发红,他支支吾吾地说:“干嘛突然问这个?”

      何倚楹嘴角的弧度极其的富有美感,他轻声说着:“要是一个人闪闪发光,很难让人不喜欢的吧?”

      江予宁一愣,思索了片刻,说道:“应该吧。”

      何倚楹于是愉悦地弯起眼睛。苍白的脸颊上,因高热而未散去的红晕像玫瑰花一般,危险又美丽,看得江予宁目不转睛。

      何倚楹随手从那果篮里拿出一颗漂亮的红蛇果,纤长的手指贴着那艳丽的果实,又轻轻嗅了下淡淡的果香味儿。

      “小宁哥,”他声音清透得像昨夜梧桐叶上凝结的雨珠,自纤巧的舌尖转出,“你说,怎么样才可以闪闪发亮呢?”

      其实他的样子很不像在问问题,更像在自顾自地玩着一个有趣的游戏。语气是那么的轻慢,那么的成竹在胸。

      江予宁只觉得舌头都打了结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自惭形秽,觉得眼前的何倚楹已经是闪闪发光了。

      他局促地揪了下衣角,酸不溜秋地想:要是他跟小楹一样,说不定面对俞少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傻气了。

      何倚楹忽而稚气一笑:“我想要那东西而已。现在没有了,再拿回来就是。”

      江予宁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一般,傻傻地看着秀气又聪明的,在病床上还那么的光彩夺目的何倚楹。

      幸而何倚楹很快从自己的那个世界里走出来,笑着问他:“你早上去买的水果吗?”

      江予宁回神,既有些欢喜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我的一个朋友早上来过了。他挺担心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就来看了看,带了果篮来。”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像在撒谎一样。他胆子真大,把俞少说成朋友。

      说完江予宁又情不自禁地向病房外看去,不知道俞少回到家没有。

      何倚楹也顺着他的目光向空空荡荡的走廊扫了一下,一脸了然的神色。

      他存心捉弄似的,问江予宁:“你那朋友,也是闪闪发光的吗?”

      江予宁被他说得红透了整张脸,慌里慌张地转移话题:“你这瓶水快输完了。”

      何倚楹却觉得有趣,非常坏地看向他肩膀:“你看,有一道光都落到你身上了,是从他那儿反射过来吗?”

      明明只是阴云被吹散,有几道日光透过了云层而已啊。

      江予宁吃了没文化的亏,又恼又回不了嘴。

      何倚楹笑出声来,心底里却早已把该有的计划酝酿得七七八八。

      猎杀俞诚的计划。

      行动人:何倚楹。

      执行日期:即刻起。

      目标:扒皮抽筋,将俞诚吃得一滴血都不剩。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下睡衣的袖子,眼神慢慢变得幽深,我要他的目光一刻也不会从我身上移开。

      讨厌同性恋?可他该有的反应全都有。何倚楹才不是傻子呢。

      烧该退了,软弱也得退场。

      傍晚何倚楹的烧才退,江予宁办好手续带他回家,又给他熬了清淡的蔬菜瘦肉粥。

      收到江予宁的短信后何运很快打来了电话,十分紧张地问:“儿子,你现在还不舒服吗?”

      何倚楹说:“烧已经退了。我很好,爸爸。”

      何运的语气有些自责:“都怪爸爸没陪着你。”

      “我没事的。”何倚楹笑着说,“小宁哥人很好,带我去输液,还给我熬了粥。”

      何运说:“小宁是好孩子。你跟他相处的还好吧?”

      何倚楹拿瓷白汤匙搅动着粥,笑着看了一眼江予宁,说着:“小宁哥特别可爱,跟他相处很愉快。”

      江予宁在餐桌对面,冷不丁被提到,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暗自腹诽:哪里可爱啊。

      不过何倚楹很喜欢他的性格,觉得他挺单纯。他本来不是个爱社交的人,甚至可以说待人有些冷漠,对江予宁却出奇的温和。

      何运放了心,嘱咐他好好照顾自己。

      何倚楹答应了,酝酿数秒后,轻轻问了一句:“爸爸,柳姨身体还好吗?”

      何运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有些慌张地说:“爸爸身体可好了!”等说完了才意识到,他问的是柳琳。

      电话里沉默了半分钟。

      何倚楹拿汤匙的手几不可见的颤抖着,心也暗自绷紧。

      “她好,很好。”

      突然地,何运短促地回答了他,嗓音里爆发出一阵难以抑制的欣喜,以至于都有些沙哑。

      何倚楹控制不住地闭了闭眼。

      他爸爸声音里的快乐,太具有感染力了,以至于他想要落泪。

      爸爸一定是期待了很久,期待着他的儿子能够接纳他的妻子。

      那我希望你一定要高兴啊爸爸。只要你能够幸福,我就会克服自己的心障。

      你可以把爱分给她,因为我希望你不寂寞,因为我爱你。

      “爸爸。”何倚楹在电话的一端叫他。

      何运长长地应了声:“诶。”

      温柔的声波转化为电流,又以振动的形式传送到电话那一头:“我暑假就过来,帮你照顾弟弟。”

      一阵嘈杂的、手推车车轮撞击地面的声音在那边响起,伴随着一声模糊的“4号床病人”,搅乱了何运的声音。

      何倚楹皱了皱眉,将手机贴紧耳朵:“爸爸,你在医院吗?”

      脚步声响起,何运应该是换了个地方,话语里满是快乐:“啊,爸爸陪你柳姨来做孕检。”

      他用最喜悦的嗓音说:“爸爸已经给你写了一封信了,估计过两天你就能收到。”

      何倚楹鼻尖一酸,原来他之前说的都是真的。

      “儿子,”何运低声说,“不那么快长大也没关系。”

      何倚楹慢慢地笑起来,语气轻松而笃定:“我想要成长得强大起来,让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啊。”

      这是个多么平凡而又正确的思路。

      与其求着抢着去得到一些东西,不如改变自我,与想要的东西完美匹配。何倚楹是这样骄傲的人。

      而且,俞诚不是说了,不喜欢他坏吗?

      那我就好给你看,好得你眼里只装得下我。

      江予宁听到这句话,悄悄地看向了他。这样的何倚楹,让他有些羡慕。

      周末在家养病,再开学时何倚楹就完全变了个样子。

      班上的同学,全都惊讶地发现,这个冷漠的男生,一夜之间变得亲和温柔了起来。

      可爱的女孩子们三三两两聚到一块儿,小声讨论:“他好奇怪啊!居然主动给我打招呼!”

      “就是啊,他不是靠窗坐吗?今天看我戴着口罩,还问我是不是感冒了,用不用开窗通风。”

      “对对对。我脚疼来不及往食堂冲,他出教室前还问我用不用帮我带早饭。”

      “快说快说,你让他帮忙带了吗?”

      脚疼的女孩儿红着脸:“带了。”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她:“笨蛋!被他搞事怎么办?不知道反常必有鬼吗!”

      女孩子哭唧唧地回答:“我饿嘛。他腿那么长,跑得快,肯定能帮我买到蟹黄包,你们就不行。”

      大家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话题一偏,又开始比谁的腿更长了。

      俞诚擦着她们身侧走过,目光渐深。

      何倚楹想做什么?

      这已经是周三了。俞诚请了两天假,刚来学校就发觉何倚楹的奇怪。

      他们本来坐在一起,见他坐在窗边背书,俞诚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做出无所谓的样子走过去,搬起自己的课桌往最后一排走。

      桌上的书有一两本落到了地上,他没去管,走到地方了,将课桌放到地面上才回头去看一眼。

      啪地一声轻响。

      何倚楹面无表情地将捡起来的书放到他桌上,又在他混合着惊讶和压抑的目光里,淡淡地说:“不用谢。”

      不得不说,何倚楹穿校服的样子很好看。西装面料的校服裤衬得他的腿笔直纤长,他脱了外套只穿衬衫,往外走的时候背影清冷又帅。

      俞诚看着他走出教室,对值日的同学一笑,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擦黑板的毛巾,说着:“我刚好去洗手间,我去洗吧。”

      男孩子大多不像女生一样心思细腻,不会对他的转变诸多猜测,他们乐于见到别人的改变,又大咧咧地接受别人的改变。

      “谢啦。”

      只留俞诚困惑地扭头,盯着眼前的书不知所措。

      坦白说,他当然希望何倚楹不用一直难过下去,也希望他变得优秀、合群。可真当他如此迅速地做出改变了,俞诚又感到心头隐痛。

      这便是人的劣根性。

      时间过得太快了,一个崭新的何倚楹逐渐走入视野。

      明明想要遗忘,想要不去在意他,何倚楹却以另一种方式强硬地挤进了俞诚的心。

      他就在那里,发光发热,以至于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所有人都觉得他好。

      俞诚被迫包含于这个“所有人”其中。

      他发现同班的男生开始主动地跟何倚楹交往了,会在下课时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小卖部,或是在时间长的休息时间里叫上他一起去打篮球。

      甚至连谨小慎微的女生们,也开始问他学习上的问题,有时候撒撒无伤大雅的女孩子的娇气,让他去换桶装水或者帮忙值日。

      何倚楹变了。

      何倚楹不像以前一样只看他了,原来那双冷漠的眼睛,开始对别人也投向热情的目光。

      短短两三周的时间里,俞诚的心坠入地狱。他每天都浑浑噩噩的,既找不出动力去实施他的计划,又没有勇气面对如今的何倚楹。

      因为很了解,所以知道何倚楹不是在装,不是装出了一副待人亲厚的样子。他是真真正正地在对人好。

      而这些好,原来是只属于俞诚一个人的。

      而且,俞诚见过了他对待江予宁的样子,误以为江予宁是他很在意的哥哥,所以会拥抱他依赖他。

      俞诚退缩了,他不敢再对江予宁下手了。因为欺骗江予宁,会伤害到何倚楹。

      他机械地发送着短信,日复一日地说着俏皮话来哄江予宁,关心他,却不敢更进一步。

      有很多个夜晚,俞诚一个人躺在别墅里大得发冷的床上,枕着柔软的布料,悄悄问自己:

      何倚楹已经不喜欢他了吧?

      可当他要这样确信时,何倚楹又不放过他。

      这个人时时刻刻都在执行计划,一举一动都要吸引俞诚的视线。

      数学老师在PPT上展示一道难题,在大多数同学还在苦苦思索之时,他便走上去了,从容不迫地写下解题步骤。

      写下漂亮的最后一个数字后,他边转身边轻抬一下特意带上的金丝眼镜,看也不看旁边便将白板笔咻地扔回笔筒里。

      丘比特往地上射箭都没有这么漫不经心。装逼装得浑然天成,丧心病狂得简直能上B-King Bot。

      在讲台的最前端,他似有似无地瞥一眼最后一排那个人,才迈开笔直的长腿走回座位。

      两人视线只不过稍微接触,目光的碰撞轻得像风撞了一下蒲公英,却让人极速地产生电流传过一般的酥麻。

      于是漫天都是纷飞的蒲公英种子,纷纷扰扰,似真似幻。

      俞诚想不明白,他那样游移的目光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烦躁地拧起眉,俞诚从课桌里拿出手机给梁迅发消息:

      晚上一起去你家打游戏。

      梁迅绝非上课认真听讲的好学生,三秒不到就回了消息:

      行,下课后我来你们教室找你。

      放学后俞诚百无聊赖地玩儿手机,等着梁迅来找他,不知不觉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他是被两个人的谈话声吵醒的。

      这时候已经快十点了,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靠近黑板的地方站着何倚楹和一个……女生。

      俞诚抬起头的瞬间,心脏猛地一沉。教室里的灯几乎都关了,唯有黑板上两只灯管亮着,那两人应该是没看见坐在最后一排还靠窗的他。

      何倚楹靠在一张课桌上,背对着他,而那个女孩儿侧对着他,露出姣好的侧脸。

      “学长,”女孩儿的声音很纤细很甜,“你就答应嘛。”

      何倚楹说:“但是以前的毕业典礼也没有高三的同学表演节目啊。”

      “所以这次想要做的不一样一点!”女孩儿充满干劲儿地说着,俞诚差不多都能想象出她看向何倚楹的眼神有多么闪亮、充满活力。

      她坚持不懈地说服何倚楹:“我们希望高三也有学姐或者学长也能在台上留下精彩的瞬间,这次的五四晚会和毕业典礼一起办就是希望所有的同学都能展现自我啊。”

      何倚楹的声音很轻,没有拒绝的意思,也没有一口应承:“可我没有什么才艺。”

      女孩儿笑着晃了晃手机,得意地说:“学长的嘴,骗人的鬼。我手机里都还有你们班去年改编话剧的表演视频呢。你演杜丽娘演得那么棒!”

      何倚楹不禁也笑了下,问:“总不能让我在毕业前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再反串一次吧?”

      “NONONO.”学妹特别可爱地摇摇脑袋,认真地说,“我是觉得学长的声音非常好听,非常有感染力,想请你表演诗朗诵啦。而且这个不需要怎么准备,就不会影响到你复习。”

      她又捏住何倚楹的袖子,晃来晃去,拖长声音:“学长,你就答应嘛。”

      俞诚的心一下子收紧。他冷冷地想,何倚楹那么嫌麻烦的人,能答应才有鬼。

      “好。”下一瞬,何倚楹温柔的声线响起。

      俞诚目光一凝,死死盯着黑暗的教室里唯一那处有光的地方,心里莫名的焦躁。

      “哇超棒!”学妹不愧是文体部的,活泼开朗至极,还转了个圈圈。

      俞诚冷着脸,觉得这女孩子真是做作得要命。

      那女孩儿站正,认认真真地对何倚楹说:“谢谢学长。我们会努力把这次活动办好的!”

      说完又补了一句:“作为部长,我会帮助学长准备好节目的。这个典礼为所有同学而办,更为你们而办。学长,合作愉快呀。”

      她这几句话说得非常漂亮。俞诚的脸却越来越黑,因为隔着老远都能看见她红扑扑的脸。

      要说她对何倚楹没点别的心思,鬼都不信。

      偏偏何倚楹好像一无所知似的,笑着回答:“好。”

      他们一起边说话边离开教室,临走前还关上了最后的灯。

      教室里一下子变得黑漆漆的了,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俞诚还在这里。

      他怔怔地看着刚才何倚楹站的地方,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压抑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三分钟后,后门被咚地一声打开,手机的闪光灯直直地打过来。

      梁迅立在门口,吼了他一声:“诚儿,走了!”

      俞诚被那光刺得眼睛生痛,低下头涩涩地回了句:“马上。”

      梁迅等他走近便说:“我刚刚看见何倚楹跟一个女生一起走了,还听见他问那女生住哪儿,要送她回宿舍呢。我操,他到底是同还是异啊?”

      俞诚脚步顿住,答非所问:“他不喜欢我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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