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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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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间农家小院,处在远离村落的竹林之中,说是院子,其实只是几道栅栏松松的围着,屋前的空地种满了各种中药材,有几种孟林夕喊不上名字的草药肆意的开着花,可主人似乎不在家,房门虚掩着。
林夕就那样一直站在院子里,没有退出去,也没有伸手推门进去看看,说不定那个她最爱的人就在屋里,等着她,可她害怕了,她无法预见见到李木子的情形,更怕她没等到她,已经不在。
其实这个古村落林夕一早就听李木子提起过,好像是木子骑行曾经路过这边,记得当时木子就说如果可能的话想带自己喜欢的人来这边结一座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牵着她的手,下雨了就听雨打窗帘,下雪了就听雪敲山竹,在那方圆几里走来走去。但木子不辞而别,孟林夕让她独自在这生活了一年,她不知道身患老年痴呆的木子现在如何,一路寻来,可那个人已变成路人?
屋内突然传出来的声音让林夕回过了神来,应该是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她似乎有点不耐烦,但声音听着奶声奶气的,总是让人严肃不起来,想暗自发笑。
“姐姐,你怎么那么笨啊,都说了梦字不是这样写的”
看到推门而入,从未见过的林夕,女孩警惕的看着,“你是谁啊?怎么随便进别人家呢”
林夕似乎没有听到女孩的问话,紧盯着她旁边一直在伏案写字的人儿。阳光照在那人的身上,风儿隔窗吹来,掀起她垂落耳边的碎发,可她全然不觉,只是写字,她笔下的字仿佛很重要,需要全身心投入,需要很温柔。
“我是孟林夕,我来找李木子,就是她”
木子应该是写好了,听到动静,抬起头,朝林夕这边看了过来。就像她们初中相遇一样,李木子抬起头就看到了孟林夕,孟林夕指着李木子,那情形好似“非他不嫁,非她不娶”,可不一样的是现在她们哭了。
李木子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刷的一下哭了起来,身子不住的往女孩后面撤
“孟梦救我,有妖怪,妖怪要吃我”
这种情况好像很常见,女孩一边抚摸着木子以示安慰,一边嗔怪
“木子姐姐,你又把我认错了,我是笑笑,不是什么孟梦,而且她也不是妖怪”
看着那个曾经对她撒娇现在却识她不得的木子,林夕心中一片酸楚,想要抚摸的手就那样停在了空中。
“木子,我是孟林夕啊,我就是孟梦。一指弹风花落去,浮生若梦了无痕……李木子,再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时隔多年,当年搭讪的话语再次响起,掀起层层回忆,或苦,或甜,都让孟林夕泪流满面。木子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提笔于纸张空白处写下刚才的诗句,可偏偏又是停留在了梦字上,她紧锁眉头,敲打着脑袋,一副急得要哭的伤心模样。林夕走近,俯身贴于木子背后,握住她执着笔的手,教她写梦字,一笔一划满是心疼,“梦字是上下结构,上面是双木林,下面是日落夕。林夕梦,孟林夕。”
许是林夕魅惑的声音,许是她不断下落氤氲纸张的泪水,木子抬起头看着头顶的林夕,睫毛长长,眉眼弯弯,笑了,一如初见。
“小夕,明天就是十三了,你等着我,我去帮你买一只狗回来,我们还喊它十三”
“好,那你明天快些回来,我中午就要走了”
可是这些好像是只属于孟林夕的记忆……
作为A城两大商业巨头的后代,李木子和杨木易可以说都是不负众望,自小都品学兼优 。说来也真是缘分,木子在乡下外公家住了五年,和杨木易光着屁股长大,到了后来才发现原来他是杨氏集团的公子哥,是爷爷拜把子兄弟的孙子。原本他们可以像媒体说的那样成就一对金玉良缘,只可惜竹马有情,青梅无意,或许是因为中间所差的大半辈子,也或许只是因为他不是那个人,再加上自从李正风弃商从文后日子衰落的李氏集团,这新闻更是无稽之谈。
当初李正风尊重木子的选择,让她就读于A城另外一所中学,而不是自己的私立学校,李木子同样也出于尊重,来到了父亲的管辖范围。人真的是不能只为了自己。
每天去喊杨木易一起去上学算是李木子的惯例,可好像不是所有人都认为这习以为常,虽然对于人情世故木子很是懵懂,但杨阿姨的话木子不是不懂。
“老杨,你说这木子是不是喜欢我们家木易,她不会真的和媒体说的那样图谋嫁到我们家吧”
“哎呀,你别乱说,再说我看木子这孩子挺好的”
“好什么好,他们家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啊,而且还是个遗传的病秧子”
“你能不能小点声,木子在楼上呢”
木子算是最悲催的,从年幼尚不经事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家族遗传型阿兹海默症,只能活到二十几岁桃李年华,也大概知道了爸爸妈妈的爱情。
妈妈李梦子和爸爸李正风大学相恋,虽然知道了妈妈的病,但李还是顶着压力牵着李梦子步入婚姻殿堂,木子出生后便交给了外公抚养,然后他们双双失去音信。乡下的怪婆婆说爸爸把妈妈绑架了,木子心里明白他们应该是私奔过上了二人世界,一年后爸爸带着妈妈的骨灰回来,隔了没多久李正风再婚,放弃了木子和李梦子。
有时候我们会感觉被所有人抛弃了,但那真的只是我们自己的选择而已,而且总有一个人在向你走来,或近或远,只是我们不知道。也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木子选择了爸爸,虽然内心拒绝,但木子还是靠了过去,毕竟内心深处,谁都不想独自一人。
作为班长的孟林夕一早就听班导说插班生李木子要来,她就像平时班长该做的一样提前准备好了一切,似乎更积极一点,孟林夕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她到底是不是那个她?整理讲台的她想着不自觉笑了:李木子还欠她一条狗,叫十三。
宋星子走到孟林夕背后,她没有半分察觉,只是用毛巾反复擦着讲台那一块地方。
“林夕,你在想什么,酒窝都笑出来了”
“没,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只狗”
“……”
宋星子当然不会懂,她只是吃醋林夕因为别人笑得这么开心,她以为她和林夕长达三年的友情没有别人可比,殊不知孟林夕和李木子十年前就已相识,况且感情从来不分长短。
木子不想爸爸夹在青姨和她之间,如果可以的话木子希望自己不存在,但这是不可能的,她一直都在,青姨一直把她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只因她没有了妈妈。现在她只能是李氏集团大小姐,只能是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端庄的站在讲台上作自我介绍,毕竟媒体对李氏集团的评价是父慈子孝,民主自由。
“大家好,我是李木子,木,子,李,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看着讲台上身着一件湖蓝色连衣裙,一头乌黑长发,伸出纤纤细手在空中对自己名字做简单书写的李木子,孟林夕一时失神,仿佛木子是书写于她心上。虽然这与儿时的假小子大相径庭,但林夕还是凭那一双眼睛认出了她。
“李木子同学,你就暂时坐在那边的空位吧,和班长孟林夕坐在一起”
听到班导这样说,孟林夕不自觉的站了起来向木子走去,指引她坐到自己旁边的位子,好像这位曾经的故人不会走路似的。班上人都感觉出来班长的异常热情,她可是铁面无私,“冷血无情”的孟林夕,可她本人似乎觉得没什么不妥。
“李木子,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
木子好奇地抬起假装温顺而低下的头,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前来迎接自己。四目相望,微微一笑,林夕的形象便收于木子眼底,一张自带婴儿肥的脸让人很想捏一把,白皙的皮肤在晨曦的照耀下透着光,打下的阴影更显出脸颊两边深深的酒窝。即使她让人很想亲近,但木子也只是浅浅的道声谢,落座后便再未开口。
林夕以为木子是在假装,也就置着气没有开口,可木子真的只是把她给忘了。
林夕等着木子下课破功,可没吃早饭的木子倒头睡下了,睡意来的很急,木子听不清林夕的喃喃,“李木子,你莫不是真的把我忘了吧”
可以看出木子睡得很平静,长长的睫毛偶尔颤动一下,很想让人就那样看着,等她睁开眼醒来。可课堂上那几个经常捣乱,找孟林夕扯皮的男生不知道李木子不能惹,特别是正在睡觉的李木子。
浅眠的木子听到噪声,眉毛拧的都要打成结了,要是平时木子早就一本书砸过去了,但是初来乍到,礼让三分是她的原则
“同学,我在睡觉,麻烦你们小点声,谢谢”
虽然木子说的平淡,可从她泛红的眼睛能看出来反感和厌恶
他们应该是没遇到过这种突发状况,略显尴尬,有两个男生面有窘态,打算转身离开,但那个为首的似乎觉得失了面子,想要据理力争一下
“同学,现在是下课时间,说笑休息是我的权利。如果你觉得班上吵,那你可以回家睡啊,还可以让你妈妈给你唱个摇篮曲,大小姐就是不一样吼,真是娇贵”
这位同学说的也确实在理,只可惜他加了后面一句,提到了木子从未见过的妈妈,况且木子有时候一向不讲理。如果不是林夕劝说和及时赶到的班导,以木子的力道,一拳过去,那人早就见血了。
提前打听到李木子是校长女儿的班导怎么可能会处罚她,当然也更不会处罚自己的儿子朱却新,而为了所谓的威严,公正,班长孟林夕就因管理不利被名正言顺的罚站了。
虽然学习成绩一般,但一直以来靠守规矩和人缘过活的林夕还从未受过这种委屈,但相比之下林夕更好奇木子的判若两人和“假装不识”。透过有些许水渍的窗子林夕也能看到她,明明就是很熟悉的眉眼,可林夕无法将正在课堂上端坐的她和自己儿时记忆中翻墙,下水,掏鸟窝的李木子结合在一起,陷于思索的林夕无意识的叩击着窗框,虽然轻微,但一高一低的起伏像极了某人的心声。
木子应该是感受到了目光的注视,偏过头来看向林夕,明明是一双很美的眼,但里面满是疏离,无处不写着: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有两片落叶你逐我赶落入走廊,其实秋天已经到了,可人们尚未感知,就像那明明就是喜欢,人们还不以为然。面对木子的眼神林夕的呼吸没来由的突然一窒,叩击的手就偏到了墙壁上,蹭了一手指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