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问君天下（二）八上城的悲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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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君天下（二）八上城的悲伤
待明智光秀醒来，已是入夜时分。
“光秀大人，你醒了？”光秀睁开眼，印入眼帘的却是一名漂亮的少年，不是别人，而是织田信长的小姓——森兰丸。
少年欣喜地看着醒过来的光秀，光秀喜欢这个孩子，他的笑容永远是那么自然而温暖，但此时他却不知要如何面对他。
虽然知道织田信长肯定不在附近，光秀坐起身，环顾了一下屋内的情况，最后又将视线落在了森兰丸的身上：“信长大人呢？”不知不觉间还是问出了口。
“信长大人出征了！”森兰丸从一旁把早已准备好的衣物递给了明智光秀，“走之前，信长大人叫我过来照顾你。”
明智光秀抚着额，似乎有什么事情被他忽略了：“出征？”他在努力回忆着这段时间的战事安排，“这两日并无出兵计划啊？！”
“信长大人说要突袭八上城，击破波多野家！”兰丸陈述着他所知道的情况直让光秀感到一阵晕眩。
“你确定是八上城？”光秀猛然抓住兰丸的手臂，紧张地向兰丸确认着。
“是！”兰丸点了点头。
光秀忽的松开森兰丸的手臂，焦急地又似自言自语：“信长大人不是答应我劝降波多野家的么？怎么会？”他怎么也想不到在波多野家已经答应投降的这个时候，织田信长居然会兴兵攻城？他必须赶上信长的军队，因为他的母亲还在八上城作为人质啊！
“军队什么时候出发的？”光秀慌忙起身，险些被一旁的被褥绊倒，拿过衣物匆忙地更换。
“信长大人在中午之前便领军出发了！”森兰丸看着脸色越来越差的光秀，不禁担心地问：“光秀大人，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不妥，岂止是不妥，已经过去了半日，光秀忽然觉得自己能赶上军队的希望越来越渺茫，织田信长明知道他的母亲在八上城，却选在自己人事不醒的时候发兵攻城，他了解信长的手段，无论是波多野家还是自己的母亲，他都有可能不顾一切的歼灭。
“兰丸，帮我备马，快！”织田信长他这是要惩罚自己么？
这日的夜里，风雨大作，光秀来不及披上雨蓑，带上佩刀，跃上马背，便往八上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大雨倾盆，闪电划过夜空，仿佛要把天空撕裂开来，耳边只有呼啸的疯狂，狂暴的雷鸣，隆隆的雨声。疾驰中的雨水落在脸上，犹如无数利刺扎进身体一般地生痛，眼里泪水混杂着雨水，迷惑了视线，光秀一遍又一遍地拭去，却仍是一遍又一遍地填满。
而当明智光秀终于看到了挂着织田大军旗帜的军队时，天空已经泛白，而显然，战事已然结束，织田的军队已经占领了城池，他几乎是虚脱地跌下马来，幸好，旁边一名军官扶住了他：“光秀大人？” 军官诧异地看着眼前浑身湿透，狼狈不堪，而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明智光秀。
“信……信长大人呢？”光秀颤抖得问着。
军官看着光秀一副快要晕倒的模样，不禁担心地问：“光秀大人，你还好吧？”
光秀哪里顾得了自己，他现在急需知道织田信长在什么地方，他几乎用尽全部的力量嘶吼着问：“告诉我，信长大人在哪里？他在什么地方？”
“信长大人在主城楼前面，好像抓了城里的几个人在那里！”军官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看着明智光秀飞奔而去。
抓了几个人，抓了什么人？波多野家的人？那其中有没有母亲？光秀只觉得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昏暗，推开面前的行人，踉跄地朝着城楼的方向前进。
“来人，把他们全部砍首！”织田信长站在城楼上看着前面被俘跪倒一地的数十波多野家的家臣。
“慢着！”远处一人用刀抵着一位妇人走近过来。
织田信长看着逐渐走近的人，不禁大笑：“波多野秀尚？我以为你会一直做缩头乌龟不出现呢！”
波多野秀尚双眼赤红地怒视着织田信长：“织田信长，我们波多野家本已对你投降，为何你还要赶尽杀绝？”
“因为你们——反复无常！”织田信长大声地叱喝波多野秀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兄弟打得什么主意，你们骗得了明智光秀，却骗不了我织田信长！”
“你！”波多野秀尚将手中刀移近妇人的颈项，扬声道：“放了我和我哥，我就把明智光秀的母亲放了，要不然……”
织田信长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以为你用明智光秀的母亲就能威胁到我了么？告诉你，我织田信长从不被任何人威胁！”
波多野秀尚不信织田信长会不顾明智光秀母亲的安危：“你真的不放人？就不怕我真的杀了这女人？！”
“弟弟，你快走，不要管我，织田信长什么都做得出来，波多野家以后就靠你了！”被俘的波多野秀治嘶声喊着。
而在织田信长的眼里，面前所发生的事情也不过是一场闹剧而已，他从旁边的士兵手里拿过弓箭，抬手一拉，箭支朝着波多野秀治疾驰而去，直直地钉入他的胸膛，波多野秀治来不及避让，只能瞪大着眼睛颓然倒了下去。
“哥哥！”波多野秀尚见兄长被杀，此刻内心已是悲痛欲绝，握刀的手颤抖地指向织田信长：“织田信长，好！很好！我定会亲手杀了你，为我波多野家的亡灵们报仇的！”说着挟持着妇人快速往后退去。
织田信长扬了扬嘴角：“你以为你还有这样的机会么？”说着再次举起手中的弓箭瞄准了波多野秀尚。
明智光秀觉得一切都像是计算好了的一般，当他赶到的时候，他看到的是正织田信长的羽箭飞出的瞬间，生生将波多野秀尚和他母亲的身体贯穿！而那一刻，他的母亲正用不可思议的惊恐的眼神看着他，下一秒，她的母亲便倒在他的面前。
织田信长杀了她！——来迟了吗？只差一刻！
“不！”明智光秀控制不住自己地大声吼了出来，惊得织田信长及周围的人全看向了他。
“光秀？！”织田信长没想到光秀这个时候会出现，而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看着光秀那痛苦而又近乎疯狂的神色，禁不住心底一阵抽痛。
光秀跌跌撞撞地走到母亲的尸体前，颓然地跪下，他张大着嘴，却连哭都哭不出声来，徒手拔去那贯穿了两个人的箭，伸手将妇人拉起靠在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握着妇人的手，身体还残留着一丝温度。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却是无声悲伤。
“光秀！”织田信长缓缓走向明智光秀。
光秀木然地抬起头，涣散的瞳孔，在对上织田信长的同时变得锐利起来，是悲伤是愤怒是痛苦，信长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光秀。他放下怀中的妇人，缓缓站起来，却险些跌倒：“为什么要杀她？”声音沙哑的犹如地狱深处的恶魔。
织田信长想上前安抚他：“光秀，你听我说！”却不想明智光秀拔出了佩刀直指着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她？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明知那是我的母亲，你明明不用杀她的？你说啊！到底是为什么？”一声一声为什么，犹如重锤般一下一下狠狠地敲在心里，他——解释不了。
明智光秀步步逼近织田信长，织田信长只能一点点地往后退，他发现此时此刻他连去安慰的权利也消失殆尽！
“我要杀了你！”明智光秀忽然发狂似地举刀砍向织田信长，信长身边的护卫上前将光秀的刀击落，一旁的士兵们纷纷拔出武器，将光秀围住，如果光秀有任何举动，他们将会第一时间杀了他以保护织田信长总帅的安全。
织田信长示意周围的人放下手中的武器，自己则向光秀走近了两步：“光秀，你真的想杀了我吗？”
明智光秀微微地楞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如果这把刀连面前的人也杀了，那么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的信仰也将被自己扼杀。
“织田信长！”光秀抬头，看着织田信差昂大笑着念出他的名字，笑得撕心裂肺，他用几近癫狂却又绝望的眼神看着他，“你——为何不连我一并杀了？哈哈哈哈……杀了我啊，织田信长，杀了我！为什么还不动手？杀啊！”
明智光秀那几乎是咄咄逼人的疯狂语气，这是织田信长第一次见到，如果自己再逼着他，面前的人是不是会就此疯掉？但是他不能也不愿看到这样的明智光秀，他想去安慰，说出口的依然是冰冷的话语：“你就这么想死？”
“死？……”明智光秀凝视着织田信长的双眼，“我想啊！”他颤微微地朝着织田信长递出了刀：“杀了我吧！”明智光秀心头的悲哀已让他完全的失去了理智，恍惚间只要自己死了，所有的负担都可以消失了。
织田信长一阵气恼，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刀：“好！我织田信长也不需要一名一心求死的废物，明智光秀，你若想死，我便成全你！”说着便提起手中的长刀，他看见面前的明智光秀，明明痛苦的脸上还要露出悲伤的笑意。
“信长大人的知遇之恩，来世再报！”明智光秀说着却似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痛楚般呕出一大口血。
“光秀！”织田信长见状，立即上前抱住光秀，“快传军医！”
是谁曾说要看着自己打下这片天下，又是谁信誓旦旦要撑起他的天空？
也许只是他们都忘了初衷。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问君天下（二）八上城的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