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成疾》李何恩

63、第 63 章

　　蒋维安从伍迪那里要来了司念新家的地址，赶过去却发现她不在家。无需多想，蒋维安就赶往司念家的老宅。他知道，老宅就像是司念心灵的港湾，每当她心绪难平时，她总想从那里找回儿时的纯粹和平静。
　　老宅大门关着，但客厅的灯亮着，院子里也不像他上次来时凌乱不堪的样子，明显是有人住着。蒋维安用颤抖的手按了门铃。透过大门上的镂空，维安看到里面的房门打开了，开门的却不是司念，而是晏清。
　　两个男人都很惊讶，但晏清的面色显然更好看一些，毕竟他是站在大门里面的那个人。
　　彼此都知道对方情敌的身份，也没有必要客气。
　　“这么晚了，有何贵干？”晏清根本没有来开门的意思。
　　“司念呢？”
　　晏清回过头朝屋里看看，又悠哉悠哉地转回来，没说话，只挂着一丝冷笑，挑衅地看着维安。
　　过了许久，司念也没有露面，蒋维安转身大步离开。

　　晏清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回到屋内，却只能面对一室清冷。这房子是他跟司念借住的。他父亲刚好参与了老宅片区的旧城改造项目，他过来谈事情，借口一直很喜欢这座小房子，愣是要借助些日子。司念本不愿意，但他这次回国不仅是为了参加伍迪的婚礼，还将加入微光，成为伍迪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之一。看在伍迪的面子上，司念还是答应让他住几天。
　　在两个雄性动物对决的同时，司念正在自家楼下的小酒馆彻夜买醉。这家小酒馆有个特别可爱的调酒师，每次见到司念都“姐姐姐姐”的，叫得特别甜。更有趣的是，这小姑娘才19岁，根本不知道司念前些年的大新闻，也毫不关心司念的“平权大业”，只是喜欢跟司念聊各种有趣的酒文化，和她自己身上发生的琐碎趣事，让司念觉得格外放松。平时司念都是开车回到家后，来这里小喝一杯鸡尾酒，或者叫一杯啤酒，让身体放松一下好入眠，从来不会过量。但当晚，她一杯又一杯地点烈酒，把小姑娘吓着了。
　　“姐姐，你是不是失恋了啊？”
　　被她戳中伤口，司念的眼泪簌簌地落下。小姑娘更慌了。
　　“姐姐，你是我认识的最美的人，没有哪个男人会不爱你的！”
　　司念苦笑了一下，“你呀，还是太天真了。不爱我的男人可多了。”
　　小姑娘听了，叹了口气，爱情果真是难以捉摸的，她还真想看看，不爱司念这种美貌温柔又有趣的男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第二天，伍迪又来找蒋维安，以为能受到媒人般的待遇，没想到却撞上了大冷脸。
　　看来这俩人进展不顺利，但伍迪一点不着急，他觉得只要这俩人之间的误会解开了，和好是早晚的事儿。他今天来找维安，是想邀他出演他正在筹拍的新戏——《蔚蓝旅程》。这是司念这两年的新作，伍迪很喜欢，想把这部小说直接改编成电影。
　　小说主人公是个帆船运动员，一直在海外生活和训练，这境遇明明跟蒋维安很不同，但伍迪还是从他身上看到了蒋维安的影子，所以第一时间想到要找蒋维安来演，瞒着司念就找过来了，想要先把生米做成熟饭。
　　“你看我刚结婚，都顾不上度蜜月，就来落实这个事，可见我的诚心。”伍迪劝道。
　　蒋维安却看着剧本封面上“原著：司念”这几个字出神。
　　“你看看剧本，就会知道，没有人会比你更合适。”伍迪意味深长地说。
　　蒋维安闻言却把剧本往桌子上一扔，脸上看不出悲喜，“你们几个是不是合伙耍我呢？”
　　“我们几个？”伍迪不明不白的，“哪几个？”
　　蒋维安不言语，眼睛里却透着几分寒意，让伍迪本能地想撤退。
　　“知道你现在是大忙人，片约排了二里地，看不上这个就算了。”伍迪说着，想拿回剧本，蒋维安却用两根手指压住了。
　　“我要跟原著作者谈谈。”

　　伍迪带着蒋维安一起回了公司，一路上都在忐忑着司念会不会把自己被大卸八块。但蒋维安这家伙太强势了，伍迪根本没法拒绝他。
　　蒋维安好久没来过微光了，这两年微光发展壮大，已经从租下了整层办公。这里重新装修过，司念的办公室在最里面，办公室门开着，司念在靠近门口的书架前翻腾着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耐烦。维安稍稍走近了，才听到办公室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不用猜就知道是晏清。他正讲着什么自以为有趣的事，把自己逗乐了，却不知道此时背对着他的司念根本没在听。
　　前些天忙着伍迪结婚的事，司念手上的工作比预期滞后了不少，她现在只想全心投入工作，晏清却赖在这里不走，司念花了好大力气才忍住下逐客令的冲动。
　　蒋维安正巧把这两人的表情都收在眼底，脸上的表情颇为玩味。他可以肯定，司念也许接受了晏清，但绝对不爱他。
　　这时，司念看到了蒋维安，脸上虽然淡淡的，但瞬息万变的眼神胜过万语千言。蒋维安要很小心才能压住自己得意的表情。
　　“你怎么来了？”晏清顺着司念的目光也看到了蒋维安，喧宾夺主且语气不善。
　　“我来谈剧本，请原作者给指导指导。”蒋维安扬了扬手中的剧本。
　　司念看清了剧本上的字，立刻瞪了伍迪一眼。伍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头不敢跟她对视。
　　晏清趁着这个工夫整顿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皮笑肉不笑地说，“请进吧。”
　　原本就想进去的蒋维安闻言脚步一顿，感觉很不爽。
　　“喝点什么？”晏清又问。
　　蒋维安不说话，插在裤兜里的那只手握成了一个拳头，心里默念，“别生气，别生气，这不都是你自己玩过的把戏吗？”
　　司念偷偷翻了一个白眼，男人为什么都是这么幼稚？当初蒋维安把她从大火中救出来，就用这一招在同事朋友面前彰显主权，当时她还觉得挺可爱的，怎么这会儿看晏清东施效颦，就那么烦呢。
　　“没想到咱们还有一起合作的机会，不错！”晏清又说，暗示自己跟微光、跟司念的亲密关系。
　　司念忍不住了，冷冷道：“你们要叙旧再约吧，我时间不多，现在能让我们单独谈谈吗？”
　　屋里静默了两秒，伍迪及时救场，“你们聊，你们聊，晏清，咱们得开会了。”
　　晏清黑着脸走出办公室，假装看不见蒋维安脸上那个欠揍的笑容。伍迪很自觉地帮他们把门关上了。
　　“请坐。”晏清一走，司念就指了一下沙发，而后走过去又把门打开了，很明显地避嫌。
　　蒋维安冷笑一声，在沙发上坐下来，开始仔细观察这个办公室。
　　不得不说，司念真是个长情的人。虽然间隔数年，又搬了一次办公室，这里的布置竟还跟从前一摸一样。再看看她，无论是样貌还是衣着，也都跟几年前没什么不同，好像在她这里，时间流动的特别慢似的。
　　“我不建议你演这部戏。”司念先开口了，“我自己都不是很喜欢这部作品，写完了之后都没有发表。”
　　“我倒挺喜欢的。”蒋维安说。其实他连里面写了什么都不知道。
　　“这部小说的主角是帆船运动员，你如果演的话，肯定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去学帆船，这对你来说很不划算。”
　　“我最近正好对帆船挺有兴趣的。”蒋维安大言不惭。
　　“这里面有几场露骨的描写，同样是对人物关系影响重大的，不能删减。虽然你公开表示支持同性恋群体，但如果真要再演这样的戏，对你的形象肯定很不利。”
　　蒋维安不以为忤，反而摆出一副勤奋好学的姿态：“这地方你讲详细点，方便我理解，现场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司念往沙发背上重重一靠，两条手臂交叉抱在胸前，二郎腿也翘了起来，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不满。
　　她穿了一条蓝色条纹的衬衫裙，最下面一颗扣子跟下摆有一点距离，一翘二郎腿，就将两条细长白净的小腿展露无疑。蒋维安咽了口口水，厚脸皮地笑了。
　　“你变了。”蒋维安故意说。“你以前给演员讲戏，讲得可认真了。你记不记得……”
　　蒋维安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拍摄《薄雾微光》时，司念给他讲戏的趣事。
　　那时候他是新人，什么都不懂，司念和伍迪几乎是一句台词一句台词地教给他，蒋维安这些年拍了那么多戏，再没见过这样的编剧和导演。
　　不说还好，一说才发现有那么多有趣的细节。讲到后面两个人记忆有出入的地方，司念也忍不住反驳他；还有一些蒋维安以现在的专业角度来看觉得不妥的地方，两个人也一起遗憾了一番。结果两个人光说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说到了下班时间，而且竟然都忘了时间。
　　晏清在司念办公室门口晃了好几晃，实在忍不住了，敲敲门，提醒他们下班了。
　　蒋维安盯着这个不识相的，脸上皮笑肉不笑的。
　　“好久没见了，请你吃个饭吧。”晏清主动邀请，他其实是怕蒋维安和司念单独出去约会。
　　“行啊。”蒋维安也不示弱。
　　三个人一起去公司楼下的饭店吃饭，司念这才发现伍迪这个罪魁祸首已经落跑了，恨的她牙痒痒。
　　到了饭店，晏清绅士地帮她拉椅子，可蒋维安已经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司念身边。晏清气哼哼地坐到司念对面。
　　晏清让司念点餐，蒋维安却自作主张地点了一串，都是司念爱吃的。司念假装没察觉。
　　点完了菜，就开始了两个人的表演时间。晏清假装不经意地说起自己加入微光后的宏伟计划，频频强调“我们”，强调他和司念的合作关系。蒋维安则貌似漫不经心地谈起了司念创作中的喜好，并给了几个中肯的小建议。
　　最后话题又回到了《蔚蓝旅程》。
　　“我现在看到的只是《蔚蓝旅程》的剧本，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看一下原著小说，方便我真正地理解人物。”
　　“小说在家里，明天我快递给你吧。”司念说。他们这行的规定是，剧本的传播都用纸质版，目的是防泄漏和抄袭。
　　“不用了，我现在跟你去拿一趟吧。”蒋维安说。
　　司念和晏清都面露惊讶，蒋维安却故作天真：“怎么了？这不正好吃完了吗？”
　　“不用了，我送司念回去就行。”晏清说。
　　“她不是自己开车了吗？还送什么送啊。”蒋维安说。
　　“我送你吧。”晏清直接向司念寻求许可。
　　司念却两个都不想招惹，“我自己开车，不用送。”
　　蒋维安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我明天把剧本快递给你。”司念又强调一遍。
　　晏清也给了蒋维安一个同情的眼神。
　　蒋维安微微一笑，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三人离开餐厅，一起下到地下车库去开车，各自上了车，结果三个人都等别人先走。最后还是司念顶不住压力，先开了车。晏清紧随其后，维安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到了分叉路口，司念和晏清方向相反，晏清犹豫了一下，还是停在了红灯亮着的左转道上，再往右一看，蒋维安果真跟着司念右转了！
　　“操！”晏清猛一砸方向盘，安慰自己他们只是顺路，毕竟他也不知道蒋维安家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