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十 ...
-
等志村早月吃完已经快两点了,店里的客人少了许多,只剩零星几个学生还在翻着课本,或是上班族在安静地敲打键盘。
店主正在柜台后边码着洗净的杯子,志村早月却冲着他小声喊了句:“有马先生,弹一曲怎么样?”
闻言店主好脾气地笑笑,“等我把杯子摆好了。”
这时突然从后边休息室里蹿出了一个小萝卜头,一路跑到志村早月座位跟前才站住,还差点跑过头撞在桌沿上。
“我替叔叔给你弹!”
“诶?”志村早月来回看了看,发现一大一小长得相差无几,调侃道,“真的是叔叔不是爸爸吗?”
“你想哪去了。”有马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我姐姐家的孩子,最近缠着我要学琴,其实就是三分钟热度。”
“挺好的嘛,说不定学着学着就喜欢上了呢。”志村早月故作深沉地感叹一句,随后又扬起笑对上满溢着活力的小男孩,试着鼓励道:“你弹一下试试看吧。”
听她这么说,小朋友满心欢喜地哒哒又跑到了琴边,她也跟着站起身来,又回头跟轰道:“轰君如果有事的话可以先走。”
轰焦冻摇摇头,也随着两人来到琴边。
说真的,这位小号有马君虽然顶着跟叔叔如出一辙的壳子,琴却弹得跟叔叔半点边儿也沾不上。倒是弹得很有活力就是了。
“直树,别弹了,会吵到其他客人的。”有马终于喊停了瞎弹一气的侄子。
直树被喜欢的叔父一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鼓着脸颊化作了一只仓鼠。还是眼镜仓鼠。
看着他这副样子,志村早月没头没尾地想起了六岁的自己。她摸了一下这个小萝卜头,轻声安慰他道:“直树君右手的音弹得很准哦,只是左手赶不上吧。”
直树仰起脸,黑葡萄般的眼睛直直望进那双水蓝色的眸子,“姐姐你会弹琴吗?”
“会是会……”
“那你能教我怎么才能弹好吗?”
志村早月只迟疑了半秒,便满脸骄傲的把包换到了右手上,抬起胳膊把左手从袖子里伸出来就摸上了琴键,“没问题。你弹右手哦。”
原先凌乱的好似噪音的琴声,在志村早月的协助下终于露出了它真正的样子。那之中有着属于直树的活跃明亮的音色,也有着志村早月的细腻与温和。
专心致志地协调着琴音的志村早月并未察觉提着包的右手传来的些许异样,等注意到时,手里的包已经掉在了地上,里面装着的塑料袋与药盒互相碰撞,发出了乱七八糟的声音。
最先注意到的轰焦冻捡起了挎包提在手上,示意她自己可以暂时帮忙拿着。
志村早月说了声谢谢。
看着对方专注地教着小男孩,轰焦冻模模糊糊地想:这包好像也没多重的样子?
.
晚上到家后,死柄木弔已经回来了。
听到开门声,他从厨房里探出个头来。
“怎么这个点才回来?”
志村早月边换鞋边回道:“碰上同学了,就一起坐了会儿。”
对方闻言哦了声,把头缩了回去,漫不经心地问:“检查结果怎么样?”
“那当然是——”志村早月从包里掏出那个装着大大小小数个药盒的塑料袋,随后又拿出了几本书加一份诊断书,清理干净才把包挂在架子上,淡淡地拖长了声音:“恶化了啊。诊断书我放在茶几上哦,先回房去写会儿作业。”
等吃完饭,死柄木弔坐在沙发上仔细读起了那份报告。
越看他脸色越差,最后捏着眉心放下它,心力交瘁地冲身侧开着电视还单手玩手机的人说:“下周开始练琴后每天只能练四十分钟,没意见吧?”
志村早月猛地呼出一口气,嘴皮子发出类似呼噜呼噜的声音,表示自己知道了。
其实那些细枝末节的亦或是反复无常的技巧她早已练得炉火纯青了,每天弹四十分钟保持一下手感对她两个星期后的发挥已然足够。可是她就是想要更多地去触碰那排黑白键。
十岁以前的志村早月通过向志村转弧撒娇耍赖来发泄自己的情绪,而自不小心撞到他和警视厅的警员吵架的那一天起,她就逐渐学会了把自己不好的情绪都塞进那些晦涩的五线谱里,进而挥发在琴声之中。
她早已决定不再给死柄木弔添麻烦,毕竟他背负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与对方一直以来掩藏起的东西相比,自己那些情绪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今后没了琴这道凭依,她必须得努力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才行。
.
所有的一切都稳步进行着。
志村早月仍一日不落地参与着乐队的活动,仿佛完全忘记了那天下午满心难平意的人是谁。反之,参与的越久她的灵感便积累的越深厚,自己的琴声也越富于变化。
“志村,新歌你试着作一下曲怎么样?”
拿着绿谷出久新写好的歌词,轰焦冻侧着头看向正在收拾书包的少女。
其他几个人都见怪不怪了,头都没抬地继续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反倒是被叫到的志村早月吃了一惊。不过她的惊讶很快就被跃跃欲试的兴奋取代了。
“非常荣幸。不过这周末我还有事,晚点再给你行吗?”
“啊,说起来周日早月就要参加决赛了吧?”耳郎背好自己的琴,眨眨眼冲对方比了个拇指:“我们去给你加油!”
志村早月笑弯了眼,左手比了个OK的手势,“那真是太感谢了。”
次日的活动志村早月少见的缺席了。
上鸣扒在玻璃窗上盯着楼下的少女背着包小跑着出了校门,最后停在了外边等了不知多久的青年身边,莫名失望地叹了口气:“还真有点羡慕。”
常暗闻言看了眼,一时也搞不清他到底在羡慕点什么,便没作声。
上鸣瞧着那两人亲昵地相携离开,又叹了口气转回头,就发现不远处倚在窗边的轰同样注视着楼下。
绝对在看早月酱。他心想。
“喂,你们有没有觉得轰那家伙最近有点太关注早月酱了?”上鸣小声地跟身边两个人八卦起来。
耳郎一向是上鸣最坚定的反对党,此刻沉默着思考了片刻,竟然没有反驳。
“好像有点,最近总是盯着志村看呢。”常暗也赞同了他的猜测。
“而且他老是区别对待早月啊……”耳郎摸了摸下巴,而后豁然开朗:“之前还笑了!”
综合三人所言,上鸣严肃地得出了一个结论。来不及吃惊,他就面色发青地道:“怎么说也是朋友一场,我们可不能看着轰走上歧途啊!”
直到视线里的两道人影彻底消失,轰焦冻才收回了目光。他一转身,发现上鸣正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他。
对方见他看过来,沉重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压低嗓子道:“别太难过,我们都懂的。”
轰:“?”
正巧这时绿谷出久推门进来,见几人间这诡异的氛围,不由得满心疑惑:“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这个呢……”耳郎视线转来转去,最终不忍直视地以手扶额:“说来话长。”
上鸣还没想好该怎么安慰他的兄弟 ,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惊叫。
“诶?!轰君喜欢志村同学?!”
上鸣:“!!!”
他毛都要炸起来了,回身大喊:“绿谷!!你不要把这么伤人的话喊得这么大声好不好!”
轰:“……?”
“抱歉!实在是太吃惊了。话说为什么伤人?”
上鸣无语地抽了两下嘴角,还没说什么,就听背后的轰焦冻呆呆地问了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完了,全完了。上鸣电气此刻简直想要流着面条泪夺窗而出。
然而他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这是三楼。
“所以说,你真的对早月……?”耳郎忍不住开口问。
“不,我——”轰想也没想地回答,却在想接着说下去的时候卡住了。
仔细想想他从小到大根本没在意过什么人,即使是现在跟几人凑在一起,也不过是朋友而已。他其实就不知道喜欢这种感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也不知道此时自己是不是应该否定。
绝对是真的。看着他这个反应,耳郎默默地在心里吐槽。
上鸣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不过也没办法,喜欢上一个有男朋友的女生,是个人都会尴尬的吧?
他叹口气悲伤道:“我懂,像早月酱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你会喜欢上她也是情有可原。”
“没有。”轰焦冻淡淡地回答说,“我又不是颜控。”
看来是真的。常暗默默地抱起双臂。
“不是,这不是挺好的吗?”绿谷出久非常乐于见到自己这个过于冷淡的朋友有了这样柔软的一面,雀跃道:“我们得想办法帮帮轰君才对。”
“不!!一点都不好!”上鸣崩溃地大喊出声,恨不得在轰焦冻脑门上写个惨字,“你难道要叫轰去NTR吗绿谷!没想到你居然喜欢这——嗷呜!”
耳郎冷酷地收回脚看向绿谷出久,目光里透着责备,“早月跟那个自然卷的家伙一看就感情匪浅,横插一脚对谁都不好啊。”
“哈?”绿谷出久呆滞地回想了一下这个自然卷的家伙到底是指谁,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死柄木弔。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们都搞错了,死柄木先生是志村同学的哥哥。”
“???!!!”
“这么一提好像是有、有那么点像……”
上鸣仔细想了想死柄木那苍白的肌肤、淡到近乎银白的浅蓝色自然卷发、以及那瘦削的像个加长版志村早月的身量,惊讶得都结巴上了。
“什么啊,原来是误会一场。”耳郎长舒一口气,后仰靠在了椅背上。
轰焦冻自始至终也没说话,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只是微微上翘的嘴角暴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自从遇到志村早月后,他厌恶过、烦闷过,也不安过、无可奈何过,而这些最终却是皆尽归作了期待与狂喜。
他头一次知道,喜欢这种东西,原来是如此的反复无常。
反复无常,却能从一而终。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