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狐她被仙君看上了》Teapot

5、初遇5

　　天庭最上等精致的服装，全部都出自织女阁。

　　沐棠从未见过如此柔滑轻盈的面料，在心里把每件衣服赞美了一遍。对她这窝在青鸾山的小狐狸而言，织女阁内所有的一切都可谓大开眼界。

　　不过这里每件衣服的价格，也同样令她大开眼界。

　　沐棠咂舌地看着贵得离谱的价格，想到自己不但吃承宇的、喝承宇的、用承宇的，如今还要加一个穿承宇的，就觉得欠下了一份天大的情。虽然承宇不介意，可她自己却不知要花多久才能全部还清。

　　她百般犹豫，最终小心地挑选了两件价位中等偏低的衣服。虽说哪怕最便宜的仙衣也已经足够好，但若她当真选了最低等的衣服，怕是面前的姐弟俩都不会放过她。

　　“你也太客气了，我帮你选。我今天第一次见你，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承若曦看着沐棠纠结的模样，又联想到她在青鸾山两万年的清苦生活，立刻涌起了无限的同情。

　　她果断地把沐棠选好衣服扔到一旁，重新挑了十件最上等的衣服，雷厉风行地主动结了帐。

　　小仙娥在一旁恭敬道，“我们会根据尺寸对衣服稍加修改，明日统一送至景央府上。”

　　“行，运费也由我付，” 承若曦豪爽大方。

　　沐棠全程不好意思地笑着道谢。这姐弟两性格全然不同，一个风风火火，一个人温润如水，却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关心照顾着她。她区区山野小狐狸，无功受禄，实在惭愧非常。

　　临走时，承若曦悄悄拉住承宇，“她五十年后就会离开？”她方才看得很清楚，沐棠在织女那里挑衣服，她的弟弟看似不经意地站在一旁，余光却始终有意无意地扫过沐棠。

　　你舍得吗？——承若曦心里暗想。

　　承宇的回答倒是很冷静，“她很聪明，五十年的时间够她学习基本法术了。到时候让太阴替她安排个小文官，本来也用不到多少仙法。”

　　“太阴？他巴不得把所有仙人都往蓬莱塞，那里一直有职缺，”承若曦皱眉。

　　蓬莱地处天庭边界，位置偏远，如果沐棠当真去了那么遥远的地方，今后想见面都难。

　　承宇摇头道，“没必要去蓬莱，边界难免会有宵小进犯，于她太过危险。她来我这里三个月，法术书没看几页，坊间话本看得倒是快，我打算托人安排她在司命手下，司命主万物命格，这份工作既不会无聊，地位也算高贵，还不需要用法术。”

　　这简直是天庭里最适合女孩子的仙职了！

　　到时候他会亲自请司命帮忙，何况司命的府邸与景央府同处天庭中心，若真有什么事，他赶过去也方便。

　　“喂，我问得不是这个！”承若曦气不打一处来。

　　沐棠虽然身世可怜，但她很了解自己的弟弟，他绝不会只因为同情心泛滥，就和任何一个姑娘走得那么近。何况他似有若无的目光，简直好似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年。

　　比起合适的仙职安排，她更想知道弟弟的感情生活。

　　承宇方才的规划极其冷静合理，却不带丝毫感情成份，听得承若曦暴脾气立刻涌了上来，直想揍他一顿，顺便扒开他不开窍的脑袋看看。

　　“哦？”承宇虽然莫名，但他很习惯姐姐突如其来的怒火，平静又言简意赅地问道。

　　“算了，我先回去了。懒得跟你说，话不投机半句多，”承若曦无语，她这弟弟从小主意都大得很，她就算一腔热情也没用。

　　“哦。要我送你吗？”

　　“不用，阿简会来接我。”承若曦回得干脆。她刚踏出门外，又转身提醒道，“不管是谁，爹娘都盼望你早日娶个姑娘回家。眼下比你年岁小的仙君都已成亲，只有你几万年对着整府男人清心寡欲，来家里说媒的仙僚都快把门槛给踏破了。”

　　承若曦早已做好了再次被回绝的准备，“替我拒了她们”、“我不需要”、“不感兴趣”，几万年来，这样的回答她已听了无数回。

　　可出乎她的意料，承宇在拒绝的同时，头一遭改了口，“我不用，这事你也别和小棠提起。”

　　第二天早上，织女阁送来了整整两箱衣服。

　　沐棠惊讶地看向抬着箱子的仙侍，明明昨天承若曦买的是十件，怎么可能这么多？

　　“女孩家爱俏，多些衣服供你挑选也是正常，所以我后来又加了些，”承宇满意地看着巨大的箱子，站在门口对她笑道。

　　这何止是加了一些！——沐棠心道。对于承宇，她真的说一百遍谢谢都不够。

　　“我建议你趁着在我府上的时候，多提点要求。织女的仙衣贵得很，等你今后领了仙职，肯定是个最小的仙官。到时候你再想买，连最便宜的一件都要花去你三个月的俸禄。”

　　承宇记得司命手底下的仙官地位虽然高，但是俸禄却挺低。这样安逸的生活才适合她——承宇心中盘算。至于薪酬方面，他可以每月定时拨一份薪水交给司命，专门用于补贴沐棠。

　　不过这件事他打算对沐棠隐瞒。她只要当个无忧无虑的快活小仙，误以为自己拥有一份事少钱多的工作便好。否则，若是她得知了补贴工钱的事，又得闷闷不乐地趴在桌上，长吁短叹“压力太大”。

　　他总想多照顾她一些，再多护着她一些，但沐棠就算褪去了刚开始的战战兢兢，也依然懂事得很，从不提额外要求。

　　即使是让她自己挑衣服，她也只选最合理不过分的，而不是最喜欢的。所以昨天，他索性把织女阁上等的衣服全买了一遍。

　　沐棠心里又感动又好气。她感动于承宇的体贴，又生气他居然这么直白地鄙视她今后的俸禄，酸溜溜地出言揶揄道，

　　“承土豪这般大方，估计传出去后，九重天上所有的仙女都要争着拉你去织女阁一逛。”

　　“那太可怕了，她们定会拉着我不放，接着请我去青丘用餐、去若水看灯会、去瑶池看荷花、去鹊山看日出、去昆仑看星星……我每天都不得不赶场赴约，根本没空休息放松。”

　　“……”

　　承宇仙君，话都被你说完了，我已经没有任何需要补充的了。

　　“小棠，我改主意了，我们现在就把衣服退回去。但这些都按你身材裁剪过，我估计也不能再卖，你可以跟织女讨论下卖身抵债。”

　　承宇心情颇好，手里还当真拿了个算盘，估量她究竟能换几个钱。

　　“……我一阶小仙不值钱，你卖不出去的！”沐棠抱着书桌不肯挪动。

　　“你现在这样，确实是卖不出好价钱，”承宇大笑，“但我看你当狐狸时，两只小腿养的挺肥。我去打个招呼，拿两条狐狸腿抵了便是。”

　　“那可是灵狐的腿，全天庭只此一家！”

　　“所以才方便抵债，毕竟物以希为贵。”

　　“屠夫！”

　　“既然舍不得你那两条狐狸腿，就好好收下衣服，别多想了。”

　　最后一句，承宇连语调都变得温柔。

　　“嗯。”沐棠轻声道。

　　其实她懂，承宇总是这样，一边对她好，还要一边顾及她情绪。他怕她有压力，就故意说话戏弄她，把她激得都忘记了客套。

　　沐棠低头翻看着箱子，在叠放整齐的精致的衣服中，居然还夹杂着两件格格不入，做工粗糙的衣服。那是她昨天最开始选中，却立刻被承宇姐姐扔到一旁的两件仙衣。

　　而他，居然记住了。

　　沐棠看着手里的衣服，心里起起伏伏。不要我这么好——她心想道。这样，她会恃宠而骄，她会舍不得离开。可听承宇刚才的话，明明是打算让她五十年后领仙职离去。

　　朝花易谢，美梦易碎。这里纵然万般好，也终有着五十年的期限。面对如此温柔体贴的承宇，她不能贪心地去要求更多，不能去想一直留在这里，不能让对她那么好的承宇为难，不能给他添麻烦。

　　若没有承宇收留，离开青鸾山后的她只能踽踽独行，作为不会半点法术的小狐狸，在庞大的天庭陌生而无助。而在景央府的每时每刻，都快乐得远超出了她所有的想象。

　　与君相逢处，不道春将暮。纵然这美梦只有五十年，她也已经很满足，会认真过好这弥足珍贵的五十年的时光，做到聚时欢喜，散时亦欢喜。

　　沐棠真心实意道，“承宇，谢谢你。”

　　一直以来，都谢谢你。

　　我知道你不想听我说谢谢。所以，我只说这一次。

　　这样，你也可以不要有压力，不用总想着用各种方法，让我没有顾虑地接受你的好意。

　　日光照在她的脸上，沐棠垂眸，眼底一派温柔，好似春水碧波荡漾。承宇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长长的睫毛，和嘴角柔和的微笑。一缕微风吹过，乌黑的秀发擦过她白皙精致的脸，她伸手把它们轻轻拨开。

　　沐棠的身后，桃花正开得旺盛。全天庭里，只有景央府内的桃树靠瑶池的水灌溉长大，花朵灼艳炫目，承宇向来引以为豪。但此时，承宇根本无暇顾及。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姑娘上。天上地下，黄泉碧落，任三千世界繁花绚烂，都及不上她嘴边的一抹微笑。

　　实在太美了——他想道。

　　他撇开眼不敢看，却又控制不住地把画面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