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Note 06 合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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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清风徐徐吹进轻音部活教室，令雪白轻薄的窗纱皱起细微的纹路，也拂过吉他少年额前蜷曲的发梢。
当信原祐介突然向新队员们坦白出，自己就是《Missing You》作者的真相时，他有种像是终于卸下被迫戴上的伪装面具的解脱感，稚气未脱的娃娃脸上慢慢绽开一个如沐暖阳的和煦微笑。
滨田美绪也跟着露出了欣慰的温柔笑颜，很显然是在为祐介的转变感到高兴。
空冈纱夜仍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好奇的视线在似乎知道些什么的美绪与祐介之间逡巡。她记得这首歌是三年前曾在网络上走红，Vocal使用的是新兴的电子合成音，作者为谁一直是个谜，却不妨碍大批的年轻乐迷对它的喜爱和翻唱。
但她注意到之前美绪话里的一个关键词，于是深吸一口气，对「Sweet Nekos」的两位“元老成员”问道：
“所以，信原亲和滨田亲，能说说你们初中时在乐队时的事吗？‘随心所欲’——那是什么意思？”
“唔，这些之后再慢慢讲吧。”祐介摇了摇头，清淡温和的绿眸扫过同样是疑惑不已看着他的高城晴香，用一反常态的严肃语气提议道，“部活时间就要认真排练，成员们聚在一起的时间都是很宝贵的，空冈。”
虽然四人都是刚上高中一年级，今天才成立的乐队也还处于稚嫩且脆弱的萌芽期，一片荒芜的状态下，即便已经有了写好的乐谱作铺垫，信原祐介也明白自己作为主唱和队长所必须承担的责任，便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追忆往昔，想将寄托了希望的未来三年牢牢抓在手中。
美绪似乎能读懂祐介的想法，她伸出手，搭上他的背鼓励性地拍了拍，附和道：
“是啊，就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纱夜见状陷入了沉默，她敛下探究的目光，表示理解地勾起唇角，随后没有犹豫地颔首答：
“我明白了。”
她大致能猜到那两人现正避而不谈的内容，一定不会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便果断地不再纠结，而是默默从自己书包里取出两根细长的木制鼓棒，拿了乐谱坐到架子鼓后，将鼓棒一手一只地举到空中，按照乐曲的基本节奏利落地相互敲击四下，嘴里高声喊出“One、Two、Three、Four！”的起拍。
这是乐队启动一首歌的表演前，鼓手通常要做的惯例。作为队里重要的提供节奏的节拍器，鼓手会通过它来提醒全员步调一致地进入准备状态，从而带动演奏的顺利进行。虽然纱夜之前都是独自练习，没有过组乐队的经验，但父母职业的原因早已令她对这方面的流程烂熟于心。还记得初中有一次暑假，父亲队里的鼓手在排练时开玩笑地让旁观的纱夜上场代替，结果她展现出的专业素养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他们自此便认定空冈纱夜为“天才”，但就她自己看来，这仅仅是跟随歌曲进行了大量练习与累积经验后，所展现出的理所当然的成果——尤其是这十多年以来，亲眼见证了福富寿一与新开隼人近乎变态的自行车训练量后，她更是坚定地如此认为。
而信原祐介和滨田美绪不愧是真正熟练的老手，在鼓手打出起势后，两人都迅速地找到恰当的时间点同时进入了演奏。随即，拨动的弦音与琴键的和声跟随着鼓点的节拍，演绎出歌曲落雨般淅沥动听的前奏。旋律传进一边坐着旁听的高城晴香的耳朵，令她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跟着音乐左右微微摇晃起来，鞋底也在地板上一下下地敲打着。
纱夜的鼓点声稳定而干净，每一拍都不偏不倚地打在正确的位置上，音量也配合着另两种乐器控制得刚刚好，内行人一听就知道是水平相当不俗的演奏，这令吉他与键盘手的内心泛出一阵惊喜。
长达几十秒的前奏一结束，信原祐介的歌声便紧跟而上，声音是如本人的气质般清透悦耳，音色用物体来形容的话，就像一杯夏日里冷甜爽口的碳酸汽水中，不断上升最后在表面“呲”地炸裂开来的气泡，是一种青春洋溢且有辨识度的少年音。
进入循环往复的副歌部分后，滨田美绪用她稍显成熟的温柔女声加入了比祐介高八度的和声，如同在这杯汽水中再添进一团细腻甜蜜的奶油，随着乐器的和鸣，慢慢溶化在春日傍晚微凉的空气当中。
三人首次合奏就达成了默契十足的效果，令在场唯一的观众高城晴香露出不可思议的惊讶表情。少女浑圆的咖色眼眸中流转着羡慕和喜悦的熠熠光芒，但在心底里也开始生出不安，害怕自己作为初学者无法跟上进度，成为拖大家后腿的累赘。
一曲终了，晴香拼命地鼓起了掌，演奏者三人却是兴致缺缺地耷拉下脑袋。
“唉……没有Bassline①果然不行。”纱夜撇撇嘴，一脸烦恼地嘟囔道，“架子鼓和吉他之间的连接太生硬了。”
“是啊，低音的部分不够厚重，整首曲子完全没有撑起来。但在高城学会贝斯以前，暂时也只能这样了。”美绪推了推眼镜，转头看向闷闷不乐扫着弦的吉他手，“而且祐介，你的solo是不是退步了？”
“我的确是很久没这么认真练了。”祐介不好意思地抬起头，发出一声尴尬的干笑，“之前忙着备考就疏于练习了，抱歉。“
少年无辜的笑颜令美绪浅灰的眼瞳怔忡片刻，随后轻轻摇了摇头，无奈叹道：
“拜托你了，下次要回到正常水平。”
她明白祐介的作曲与歌声是这支乐队的核心，不然两人之前共同付诸的努力都会白费掉。
纱夜一改刚才击鼓时活力四射的状态，看着两人话中有话的互动，眼神又回到平日里的懒散，她放下鼓棒，向坐在对面正紧张地抓着裙摆独自苦恼的晴香走去。
“小高城，你不用想那些无谓的事情。”她伸手按住好友的肩，柔声鼓励道，“乐队的大家是一个整体，缺了哪个都不行，所以你只要无所顾虑地大胆去练就好。”
“我们不会丢下你的，高城。”祐介笃定地接话道，“你说愿意加入我们，就已经是个很了不起的决定了，我们会拼尽全力回应你的信任——相反，辜负任何一个成员的期望和努力、忽视成员的付出这种事，是最最差劲的乐队的做法。”
他振奋的一席话让晴香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深深鞠躬喊了声“是！”。
“别搞得我们像是你的前辈一样啊，小高城。”纱夜摊开一只手，伸到直起身的双马尾少女面前，觉得又感动又想笑，“这才刚刚开始呢。”
“那么，来一起加个油吧，祐介？”
“欸~非要这么做吗？”
“快过来啦，空冈和高城都已经在等着了。”
“一、二……”
“请多指教！”
少年少女们交叠的四只手一齐向着地面按了按，又散开来举向天空的那刻，「Sweet Nekos」在神奈川箱根学园这间小小的音乐教室里，低调地正式宣告成立。
*
“哟，纱夜，晚上好！”
自行车部的专用活动室外，新开隼人站在门口，对着正骑车过来的少女举起右手，比了个仿佛自带“BQN~☆”②音效的射击手势。
不知从何时起，新开就经常会对别人做这个意味不明的动作。比赛时是为了向对手宣战，但平日里它也会频繁出现，配上他具有欺骗性的一张帅脸和磁性好听的声音，总能瞬间俘获无数女孩的芳心。虽然他自称这么做是在“对自己施加压力”，但在空冈纱夜看来，用她心里的原话讲，就是个「胡乱释放荷尔蒙的白痴人形自走攻略机」——当然她不会当面对新开说出来，因为知道这个少年外表看似强壮，内心却是比某些女生还要纤细。纱夜可不想看到新开受打击后难堪又麻烦的样子，这比面对他的BQN动作还要令她无法接受。
于是她瞪着一双毫无波动的死鱼眼，只在内心默默进行着吐槽，对新开少年点了点头，便将自己黑底蓝纹的GIANT③公路车与部员们的车并排，停放在了活动室外的广场上。
自行车部这边有专供放置公路车的铁架，而且如果车出了问题，检修和维护起来也更方便，空冈纱夜就厚脸皮地沾着竹马的光，说要把爱车搬过来蹭个停车位。
自行车部第一天的迎新活动已经结束了，新开在看到纱夜发给福富的邮件后，便打算主动留下来再等她一起去食堂吃晚饭，福富和东堂则是先一步离开了。
“轻音部那边怎么样？”新开隼人走近她，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能量棒，“吃吗？”
这次，东奔西走活跃了一下午饥肠辘辘的少女没有拒绝，伸手接过撕开包装再咬下一口，动作一气呵成。
“谢啦。”不能再熟悉的甜香蕉味在口中弥漫开，令纱夜懒洋洋地眯起眼，“我们轻音部挺有趣的，我和小高城遇到了两个厉害的一年级乐手，刚好可以组个乐队~还有小高城最后是弹的贝斯哦。”
“你自己不也挺厉害的嘛……所以，你们当中最辛苦的应该是晴香？”
“差不多吧，她什么都要从头学起……但是很有干劲哦。”
“那真是太好了。”新开安心地勾起嘴微笑道，“我们今天的入部仪式也很顺利，特别是寿一，正被前辈和教练们热切期待着可以好好表现呢。”
纱夜表示毫不意外地耸了耸肩，把吃空的包装纸捏在手里攥成一团，语气平淡地说了声“恭喜”。
“下个月在小田原④，我有一场个人冲刺赛。”新开隼人突然说，目光扫过她塞得鼓鼓囊囊的书包和从拉链间露在外的两根鼓棒，“你要来看吗？”
“再说吧，现在我也参加了社团，就不会像以前那么闲了。”纱夜犹豫地答，然后转身道，“走了，小新开。”
“嗯……你包里都装了什么啊？零食的话，昨天不是已经买了么？”
“猫罐头，刚才骑车顺便去了趟便利店。”
“猫？！”
“是我们部活室那边有只黑猫啦……”
两人步调一致地并排向着食堂的方向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金红的夕阳在地上拉开两道斜长的影子，渐行渐远。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Note 06 合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