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珞如石》Moonline

2、一定是耳机的锅

　　赵梓同学一觉睡到了十点，睡饱了心情就好，甚至还为自己煎了一个鸡蛋吃了久违的早餐。然而耐心有限，看着厨房里用过的锅，决定先放着，回来再洗，美滋滋地上班去了。
　　在地铁上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这时候的地铁并不拥挤，甚至零星还有几个座位。虽然做编辑的工作很辛苦，但是完美避开早晚高峰算是一个值得夸耀的优点。
　　赵梓找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B城地铁的空调仿佛不要钱一样，与外面的热浪相比简直凉得过分了，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作为一个时间金贵的年轻人，他快速连上wifi、掏出手机，利用坐地铁的时间看未读消息、回复邮件。一套操作熟练极了。
　　公司里的年轻人组了个群，叫“快乐俱乐部”。声称是为了抵抗丧文化的冲击，每天都要传播快乐，让自己活得简单幸福。简单说，就是一个段子分享群附加约饭群。
　　还没到公司，里面已经刷了几十条未读消息了。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做ppt。”有早上打卡要求的隔壁小王已经上班两个小时了。
　　“午饭小李生煎 1/20”
　　“午饭小李生煎 2/20”
　　……
　　赵梓赶紧跟上。
　　“午饭小李生煎 5/20”
　　顺便吐槽了句，“黑夜真是残忍，只给了你黑芝麻大的眼睛。”
　　“我不听我不听！”
　　赵梓关掉群聊，再往下翻才在一堆推送消息里看到了昨天晚上阎珞发来的消息。
　　看着这有着隔夜味儿的打招呼，懊恼地后悔自己竟然睡着了，第一印象得扣分了，以后怕是要更加难相处了。
　　“阎珞哥，接下来有个案子我们要合作啦，请多指教。”加一个狗狗撒欢奔跑的表情。
　　他赶紧换上一副网聊专用口吻，殷勤地发了过去并设想了各种对方可能的回复，以好及时应对。
　　“好。”
　　秒回的？赵梓看着孤零零的一个字外加一个标点符号，内心揣摩了半天对方的心理活动。秒回，说明对方现在显然正好把手机拿在手里或是坐在电脑前。回复了就说明，对方没有不想搭理的意思，可以继续！只回了一个字，说明人家现在不想跟你长聊，不是套近乎的好时机，再说废话估计就不回了，趁对方还有耐心直奔主题为好。说个好还要加句号？哼，矫情鬼！
　　“那我把资料发你邮箱，具体内容你方便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聊？”赵梓被自己见风使舵，不，见机行事的机智感动了，怎么能回的如此恰如其分、猜透别人的心理呢？不愧是网聊小能手！
　　“晚上十点吧，你那边的时间。”
　　耶！为他的高效不拖拉点赞！
　　“好哒~”顺手发了个天线宝宝手拉手的表情过去。
　　赵梓兴高采烈地关掉聊天窗口。恍然才发现这对话有些短得过分了。
　　惜字如金？不不不，这叫高效，关键还是得看是谁出马！这不是聊得好好的吗？十成功力才用了两成就解决了？觉得阎珞难相处的一定是网聊功力不合格，赵梓想了一想前辈已有发际线后移趋势的脸，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手机那头的阎珞正是半夜，正在玩游戏的他手速飞快，只见一波操作就是一个人头。他感兴趣的东西很少，不过游戏可以算是一个。这局显然有些划水，还见缝插针地拿起手机回复赵梓同学的留言。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的荧光照在脸上。一般正面打来的光线都会显得脸部缺乏立体感，尤其是蓝白光，看上去人惨白惨白，可是在阎珞脸上，或明或暗的线条却依然赏心悦目。可能是因为偏瘦，他的脸有一种骨感的美，五官显得格外简单干净。尽管不是那种现在流行的大眼睛尖下巴的长相，但他的脸确实是好看极了的。
　　此刻，他的嘴角不明显地上扬着，牵带着薄薄的唇线。合作了很多编辑，第一次碰到这么爱发表情包的。
　　那个天线宝宝的表情，他忍不住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仿佛是被丁丁和拉拉夸张的动作和凝固的面部表情给逗乐了。
　　一局打完，关了电脑躺上床。
　　房间里的东西大多已经打包堆在角落，原本书架上堆满了的CD和书都被悉数整理好堆在地上还没装箱，只剩下了一个桌子和不大的单人床孤零零的杵在那儿，显得格外冷清。所有东西都在昭示着，这个屋子的主人要离开了。

　　小李生煎。
　　“老板，生煎再来一两！”
　　赵梓看了看对面还在加餐的小王，无奈极了，“兄弟，你还是控制一下吧，这都三盘了，不减肥了？”
　　“减啊，今天中午不减，不代表我今天晚上，明天早上不减，只是战略性地修整罢了。”
　　小王是风向杂志的销售，全名王希洛，充满了浓浓的玛丽苏气息。无奈只要姓王，大家就容易忘记别人的本名，年轻的叫小王，年长的叫老王。他和赵梓差不多时间入的职，因此关系不错，经常凑在一起吃饭。其实他并不胖，顶多算得上不瘦的体型，但是天天叫喊着要减肥。因为要见客户的关系，销售那边每个人都尤其注意自己的外貌，仿佛外貌和业绩呈高度正相关。尽管已经非常注意了，小王还是经常管不住自己的嘴。减肥，显然任重而道远。
　　“你听说了吗？Maggie可能要走。”
　　这个消息显然让赵梓吃惊不小，吃到一半的生煎都放下了。
　　“真的假的啊，为什么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销售那边一向消息灵通且热衷八卦，但小王毕竟是个新人，“我也只是听到隔壁姐姐他们在说，偷听来的，具体我就不清楚了。”
　　赵梓很喜欢Maggie，刚来这个公司直接带他的人就是Maggie。其实他们组比较特殊，不像别的组人数很多，而且层层领导。公司非常看重这块业务，这也是让Maggie带队的原因，但是由于团队刚刚组建不久，这块业务大家也都还在摸索中，组内人数其实并不多，除了Maggie作为boss外，她的手下就赵梓和另外两个编辑唐乐、李佳佳外加一个设计师徐天宁和一个撰稿许天凯。同别的时装组、生活方式组比起来，团队简直可以说得上是精简极了。然而组内人少也有好处，尽管赵梓是个新人，光能够直接得到Maggie的指点这一点，就不用说羡慕了多少人了。加之不用听其他人的管辖，直接向Maggie汇报工作，做事情不会束手束脚，她手下三个编辑都已经被历练地能够独自做一些大案子了。
　　现在他们组的核心无疑就是Maggie，她一走，显然找不到其他能够独挑大梁的人了。按照她的性格他不相信她会丢下他们这些人拍拍屁股就离开。
　　“只是传言吧，Maggie都在这边工作快十年了，为什么要现在走？没理由啊。”
　　小王忙着嘬着生煎的汤汁，应付着回道，“都说是听说了，我怎么知道呀。”
　　“反正我不信。”赵梓下了结论。
　　这顿午饭因为重磅八卦而吃了不少时间。吃完饭回到座位上，周围人已经都回来了。
　　他们组人少，六个人用了两面墙隔出来的九人位。他们只用了其中两排座位，剩下一排座位上堆满了用过的拍摄道具和杂物，倒也是满满当当。Maggie并没有单独用办公室，说是在办公室的时间也不多，偶尔在也不想一天到晚在隔间里见不到组里的人。
　　现在座位上就四个人。除了Maggie和另一个出差中的编辑唐乐，其余人都在座位上了。
　　许天凯把椅子搬到了徐天宁的座位旁边，两人本来就挨着坐在一起，但每次要沟通案子的时候，许天凯还是会凑到徐天宁的座位上和他挤着。
　　“我说，你能不能回你座位上坐好。”徐天宁轻轻推了推已经快凑到他屏幕上的脑袋。
　　“不行！我文案写的好好的，备注里写了，这段是小字放在正文里的，你为什么偏要要做在图里。”
　　“设计是我说了算，你这个放在图里更好。再说了，出于构图需要，加一句话画面更协调。”
　　“我给你再写一句不行吗？”
　　赵梓回来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幅画面。这几乎是办公室日常了，刚入职时还会被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感到惊讶，现在时间久了早已经习惯，不过还是忍不住打趣他们两个。
　　“你们真的不是亲兄弟吗？”
　　“不是！！！”两人异口同声。
　　老板不在，手头又没有活要做，赵梓心安理得地享受起了上班摸鱼，把最近喜欢的设计师、插画师们的网站都跪舔了一遍。
　　有个叫Stone的画师他特别喜欢，一次在一个杂志上看到了他的一组画，画的是一组大海的组图，用了细密的线条和蓝色色块的组合，营造了一种虚虚实实的神秘氛围。明明是及其简单的画面，元素也不复杂却让赵梓一下子被吸引了，怎么说呢，就是感觉，有灵气。他看了credits找到了插画师的名字，然后暗自记下了，不过一直没有再看到他的其他作品。后来他还问了Maggie，她说认识，不过对方不接商业合作，只是把他的个人网站发给了赵梓让他饱饱眼福。
　　他的网站就像他的画一样，很干净，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内容，甚至连联系邮箱都没有。只有他的作品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着。即便如此，也能看得出来这个人必定是很厉害的，只用了青白两色作为主色调，配上了黑色的无衬线字体做了主视觉，和他的作品风格很协调却不喧宾夺主。有些人就是这样，即使用的元素简单，却能做出高级感，和那些堆砌素材的比起来，高明了不少。
　　大神就是不一样，出淤泥而不染，不被这世俗的商业世界给玷污。赵梓心想。
　　等他心满意足地欣赏完收藏的网站，就像粉丝追完更新一样，觉得世界真是太美好了，还忍不住感叹一句——活着真好啊。
　　“我看你是真的太闲了。”听了他的话，许天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我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我要回家加班了。”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了，到了合法下班时间，赵梓提着笔记本就回家了。
　　“鬼才信你回家加班。”
　　虽然白天没有工作，但是赵梓今天是真的得回家加班了，还有个电话之约。
　　难得下班早，回家前顺路去了趟菜市场买了点鸡蛋、青菜、面条，难得下厨给自己下了碗鸡蛋面配上一根火腿肠。水槽里的碗又多了两个，早上的锅也依然没有洗。
　　等赵梓洗完澡就坐到电脑前，离约定的时间已经只剩十分钟了。
　　他赶紧打开了聊天软件。
　　“哈喽，插画师小哥哥早上好啊。”
　　他想了想对方多说一句话都嫌多的性子，没等对方回答，补了句，“我十分钟之后打过来？”
　　不一会儿，对方回了句“行。”
　　赵梓端正坐姿闭上了眼睛，自己沐浴净身，诚心希望上天保佑，让这尊大佛能够不要为难自己。、为难了也不要紧，他对自己的功力有信心。
　　十分钟过后，赵梓就掐着点用聊天软件自带的语音功能打了过去，几声嘟嘟声之后便接通了。
　　“你好你好，我是赵梓！听得到吗？”赵梓的声音清脆，明亮。
　　“嗯呢，你说。”对方似乎刚起床不久，声音里还带着早上醒来后微微的沙哑。原以为是那种不让人好过的丑恶嘴脸，这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啊！甚至还有点，性感？赵梓过度发达的脑回路已经脑补出了一幅刚起床，对方下半身围着浴巾正在擦头发的景象了。这让赵梓这个无敌小蚊香的脑子一阵阵发热。
　　一定是耳机的锅。他可是讨命的阎罗王！
　　想到这儿赵梓匆匆扯了耳机开了外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