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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人心易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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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
大门口传来男人低沉威严的声音,下一刻,张日山带着坎肩罗雀穿过霍家一行人,挡在吴老太太面前。
扫了一眼面前的斗篷女子,他目光一凝,却又极快地移开,落在了霍有雪身上。
“霍老板,这里是吴山居,由不得你撒野。”
“张日山……”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梁湾喃喃道,眼底的光一下子亮了起来。
上前将人护在身后,霍有雪攥紧手上的指虎,一步不让道:“怎么?张会长是想联合吴山居以势欺人,对付我们锦上珠吗?”
难得她没有失去理智,张日山微微抬眼,视线掠过霍有雪,直直地看向她身后的女子,眼神深邃,意味不明。
不过几个呼吸,他收回目光,轻轻巧巧地放话道:“霍老板啊,你怎么想,我不管。可今日我们是二对一,你讨不了好处。”
“张会长——”
霍有雪刚想说话,就被人搭住了肩膀。一只纤长的手从斗篷里伸了出来,指尖如削葱,上面还染了红色的指甲,愈发衬出骨节如玉,隐隐还透出三分凌厉。
“虽说要尊老爱幼,但一堂长辈联合起来欺负小辈,怎么也说不过去吧?”将霍有雪散落的碎发挽到耳后,她半靠过去,虽然嗓音暗哑,却因为距离太近,平添了一丝暧昧的风情。
眉头骤然皱紧,张日山突然出手,掌风如刀,直接打向斗篷帽子。
旋身避开,斗篷下摆仿佛盛开了一朵花,她反手握住他的手,一丝一丝扣紧,冰凉的指尖触到温热的脉搏,砰砰砰——
若无其事地松开手,她往后退了几步,斗篷下的手指略微蜷缩,声调却越发平静。
“老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要做掩耳盗铃的瞎子,何必要指责别人太过聪明,碍了你们的道儿呢?做人还是诚实一点的好。”
说完这句话,她转向霍有雪,道:“有雪,今日就给张会长一个面子,我们走吧!”
抬手示意手下放人,霍有雪恨恨地盯着张日山,语气很差,甚至十分恶劣。
“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不跟你们计较。不过古潼京这碗汤,我霍有雪掀定了!”
一行人簇拥着二人离去,白色的斗篷被风掀起一角,渐渐隐没在拐角处。仿佛一圈涟漪,在扰乱别人的心防后,兀自消失在湖面上。
而有人心知,有人却依旧一头雾水。
“副官,你来迟了。”
吴老太太坐回主位,还没从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里回过神。人老了,到底是不中用了,连个小辈都能把她逼到这份上。
“迟了吗?”收回视线,张日山转身面向吴老太太,“我倒觉得刚刚好。”
“刚才那个姑娘,副官可知道来历?”
那份从容气度,那份谈吐心计,如果不是跟霍家扯上了关系,她倒是十分欣赏。
“不清楚。”
张日山矢口否认,因为回答得太快,反倒引来了老太太的侧目。
她怎么觉得,活了百来岁的张副官对那个女人,态度十分奇怪。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副官难不成是动心了?
也罢,铁树开花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就是可惜了梁湾这姑娘对他的一片真心……
叹了口气,吴老太太吩咐下人道:“来人,带黎小朋友和梁小姐下去休息!”
“慢着。”
他突然开口,梁湾眼神一亮,期待地看过来,下一秒,又被打入了冰窖。
“黎簇,你留下。”
从暗室出来,天色已经晚了。
张日山回住处换了一身衣服,打算出门一趟。该跟黎簇交代的都交代了,吴邪拜托他的事儿也完成了,接下来,一切按计划行事就好,只不过……
“罗雀,我出去一趟。”拿起外套,他大步往外走,“吴山居这边,看紧点。”
楼外白,高阁套房外,十来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一字排开,尽职尽责地守着。
房间里,灯光很暗。女人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里,俯瞰夜色中的西湖,以及对面的吴山居。她还穿着白天的那件月白旗袍,凤眼微阖,手指一点一点地敲击着沙发,似乎在等什么人。
外头,有人敲门。
“小姐,穹祺公司的张会长想见你。”
嘴角勾起,她轻启红唇:“让他进来。”
昏黄的光线里,她的背影犹如一片浓墨重彩的油墨,不在于形,而在于韵。
张日山进门的时候,怀揣着三分怒气,而在看到她时,轻易就散了。就像白天在吴山居看到她的时候,明明心底积攒了十分不满,却还是第一时间帮她遮掩过去。
“南风。”他走了过去,与她并肩而坐,“你不在新月饭店待着,来这做什么?”
还插手了霍家与吴山居的恩怨。
“有些事想问问黎簇,顺便帮有雪一点小忙。”
尹南风并不担心自己会被九门协会的人认出来,这次来杭州,她带来的是尹家老宅的人,没有人会认出她,除了——他。
“你跟霍有雪很熟?”
他低头转动了一下二响环,掩盖住眼底的情绪,还有一丝不满。就算是朋友,但今天在吴山居她跟霍有雪也靠得太近了。
“十来年的老友。”
想起霍有雪,尹南风难得放柔了语气,虽然有雪脾气不太好,性子也直,但比起九门中的李取闹、齐案眉一干人等,却是心机浅得可爱。而且,这些年她一个人管着偌大的锦上珠,生计艰难,不强势一些,怎么撑得起霍家?
“老东西,现在的九门,已经快揭不开锅了。大家都盯着古潼京这块宝地,你要是不想后方起火,最好自己留意一下。”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从前的九门上下一心,也是因为生意尚且过得去,大家都能养家糊口。而现在的九门,家底都耗得差不多了,又没用新的进项,自然都把主意打到了古潼京上。
颓势已生,光靠一人之力想要挽回,妄图破而后立,清洗汪家,若不是这个老不死的一早就拉她入伙,她绝不会做这种亏本生意!
“南风,你只要帮我把外头顾好,地底下的事我来。”侧目看过去,他眸光明暗交错,声音竟有一分温柔。
敛下眼睑,尹南风心底升起了丝丝窝火。他总是这样,往你心上砍一刀,然后再给一颗甜枣,真当她尹南风非他不可吗?
“这两天,你去一趟中缅边境,那里有些异常。”
正事说完,她仔细上下打量了他身上的衣服,果然,老古董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差劲。
“老东西,你的品味还真是……”
目露嘲讽,将脚边的箱子踢过去,尹南风干脆也踢掉了高跟鞋,赤足踩在地毯上。
“这可是高定,回去记得把钱打给我。”她呲了呲牙,露出了锱铢必较的本性,不过下一刻,又话音一转,“对了,里头有一件白色绣纹的罩衫是给罗雀的,员工福利,张会长记得转交。”
面色一黯,张日山弯腰拎起皮箱,转身默默地走了。出门的刹那,他的身影顿了顿,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勾唇一笑,尹南风心头掠过快意。
老东西,原来你也会伤心。我还以为,铁石心肠的人,伤人不自知,伤己也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