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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鲛人泪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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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上天看不过去还是咋的。
昨夜百荒林中下了场大雨,将那些魔物留下的痕迹冲刷得干干净净。清晨醒来时,空气中还透着一股凉意。
凌千抱剑靠在树下,懒散地听着下属们的回报。
他那天被媚裳那么一激,鬼使神差地就带了人来百荒林。
“大人,东面没有人。”
“大人,西面也没有。”
“大人…”
……
他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想来,这百荒林他已是许久未来了。上次来是什么时候来着,他已记不大清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记忆越来越模糊了,就好像被人蒙上了一层布。他明明能感觉到,触碰到,可就是掀不开,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大人。”
凌千回过神来,脸色有点不好,“还剩哪里?”
“……望,望月潭。”下属小声犹豫道。
望月潭在百鬼门中是个禁忌。所有去百荒林试炼的弟子都不得擅自闯入望月潭。一经发现,门主会亲自派人处置了。
“带路。”
“是。”
花开两边,此时的望月潭沉浸在一片欢乐气氛中。
林修远一大早就跟着沈乔一起,将传送阵重置好,回来后又得知夏月珺醒了,可乐坏了。
他走上前来,刚想拍拍她的肩,乘机感慨一番她的命运多舛,就见她微不可查地往后缩了下。
明显的排斥反应。
他虽与她不如沈乔熟悉,但还不至于生疏到产生排斥的地步。
可还未等他深究下去,秦婉妙就先一步拉着他问道,“林师兄,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哦,还行,那传送阵能用了。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游泠拍了拍夏月珺的手,安抚她的情绪,转身看了看沈乔,示意他出去等。
“她怎么了?”沈乔站在瀑布外面冷声问道。
“毒我给她解了,只是,她的身体出了点问题。”游泠淡声道。
沈乔猛地看向她,“什么问题?”
“她身体是不是受过重创?”如若不是,一切都解释不通。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沈乔低声警告。
“行,毒反正我已经解了,剩下的你抓人就行。”游泠怒极反笑。
当初的交易说得明明白白,她只管解毒就好,夏月珺的身体可不关她什么事。
就当她多管闲事好了。
“是。”沈乔自知理亏,妥协道。
游泠一挑眉,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沈乔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却发现说不出来。
时隔这么久,他还是没办法释怀。
游泠见他神色不对,大概猜到了什么,便主动道,“所以你们用了法子救了她?”
“是。”
“这么说吧,虽然我不知你们给她用了什么法子,但现在的情况是维持的平衡被打破了。简而言之,就是鲛人血跟她体内那东西在抢地盘。此前并没有这种先例,因此这期间她身上会发生什么我也不能保证。”
游泠缓了会儿,向他解释之前看到的情况,“她现在的记忆可能停留在以前,才会对秦婉妙他们如此排斥。”
沈乔张了张口,感觉自己喉咙里堵了什么似的,“以后呢?”
“以后能不能恢复,我也不能够保证。”
游泠走后,沈乔一个人在哪儿站了许久。
他脑子里空空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又似乎乱糟糟的,什么念头都一拥而上。
恍惚间,
他想起了那场大火。
想起了那个血色弥漫的黑夜。
想起了父王母妃的交待,让他好好活着。
想起了,月珺。
他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阵熟悉的嗡鸣声。
……
“你?”
“沈乔。”
“沈乔?”
“对,沈涵的沈,乔木的乔。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
沈乔揉了揉她的头,也不说话,就坐在她身边陪着她。
他的性子与曾经相比是变了许多。以前他还能仗着夏月珺不记得,与她嬉皮笑脸的。
可现在,他面前的是夏月珺,是那个记得他们曾经的夏月珺。
他几乎不敢去想象。
夏月珺如今会怎么看他,会不会怨恨他…
“沈乔哥哥,”夏月珺双手抱膝,转头疑惑地问道,“我们不是在王府里吗?”
许是她的眼睛太过清澈,沈乔愣了片刻,没想到她会完全不在意,也没想到她会这般称呼。
自从他被带走后,为避免麻烦,也怕有心人报复,师父便做主给他改了名。
随母姓沈,取单名乔。
以前的夏月珺从不曾开口唤过他,相逢后更是没大没小地直呼他姓名,像这种软孺中带着点崇敬的称呼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心中突然觉得,现在这情况,也不一定是坏事。
他咳了声,“这里不是王府。”
“那这又是哪儿?”
“这里是给你治病的地方,之前那个姐姐是给你治病的大夫。”
之前那个姐姐?
夏月珺想起她刚睁眼看见的场景,便问道,“是有鱼尾巴的那个姐姐吗?”
“是。”
“哦,她好厉害。”
“她叫游泠。另一个姐姐叫秦婉妙…”
山洞内,沈乔为夏月珺挨个儿介绍周围的人,方便她记忆。而山洞外,巨大的章鱼浮出水面,几只爪子上还抓着几个人,那是刚才擅自闯入望月潭的外人,被它得了个正着。辰星耀武扬威似的围着望月潭飞来飞去。
它家主子最近心绪不宁,暂时没空管它。
章鱼似是被它惹烦了,朝它射出几道水箭。
辰星麻溜地避开,还向它得瑟地摆了摆剑尾。
章鱼大怒,朝它咆哮,将卷在爪子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扔向它。
游泠站在潭边不远处,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她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现在是个什么感受。
激动?期待?
等的太久了,这些早就消磨在岁月间。
她只知道,等了这么久,她终究等到了。
阿金闻到了熟悉的气息,立马停下手,委委屈屈地看着游泠。
辰星掀开压在它身上的人,抖了抖剑身,慢慢飘到林修远身后去,背影透着一种尔等凡人的不屑感。
阿金越发委屈地看向游泠。
“咳,那个,游姑娘,抱歉,辰星它…”林修远假咳一声,不太好意思道。
大师兄这把剑咋就这么顽劣呢,跟没长大的小孩子似的。
“无妨。”游泠冷淡道,“阿金,切勿玩闹。”
阿金闻言瞪了辰星一眼,乖乖地缩回潭水中,将爪子里的最后一人轻放在岸边。
那人赫然是凌千。
游泠看了地上的人半响,嘱咐了他们一句明天启程,就背靠着树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