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 7 章 ...
-
江南城商贾多,一向是个热热闹闹的城市。
可是但凡涉及到潘仁杰这个纨绔子弟的事情,众人心中纵然再怎么骂他不是个东西,也不敢把这怨怼之言宣之于口的。
于是众人也只是装作路过的样子,趁着官兵不在意,偷偷指指点点。
有谁家顽童童言稚语满是迷茫:“赵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被人绑着?”
随后被他家大人飞快的蒙住嘴巴,不敢再说一句话。
可是又有谁不知道,估计是这姑娘不知怎么让潘仁杰惦记上了好容色,只怕下半生都要毁了。
赵夫人哭得肝肠寸断,跪在地上拖着官爷大腿声嘶力竭:“我儿脑子愚痴,实在当不得潘少爷如此错爱啊,请官爷网开一面,让我小妇人和潘少爷见上一面,负荆请罪也好,当牛做马也罢,只求官爷能放我……啊!”
她被官兵一脚踹开,匆匆赶回来的赵老爷连气都顾不上喘匀了,急忙把她扶起来,自己一张脸上老泪纵横,也跟着跪下了。
“官爷,小儿愚痴人尽皆知,这样的孩子怎么能伺候得了潘少爷呢?恐惹的贵人烦心,还望官爷多通报一声,讲清原委……”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官兵不耐烦地打断了。
他在这里当差也不是一时半刻了,哪能看不明白这两口子再演什么戏码?
只是有令在身,自然死道友不死贫道。
他道:“我还会认错人不成?休要在聒噪,否则若是妨碍了公务,用你二人性命也赔不起。”
可是话虽如此,哪个当父母的又肯轻言放弃?
赵老爷还要再说,那官爷忽然扬声:“今日你若是乖乖的把人交出来也就算了,若是耽误了时辰,咱们爷怪罪下来,说不得就不是你一家闺女儿能解决得了了。”
赵老爷心一沉,四下看去,果然见先前那些只知道看戏的人脸上神色也变了,估计是真的害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样荒唐的‘公务’竟然也在对比之下让人有了几分‘挺合适’的感觉。
有人已经仗着躲在人群中央他瞧不见脸嚷嚷开了:“我说赵地主,我看你不如就应了吧,你总不想看着邻里都被你们一家所连累吧!”
这话一出像是水入热油,四周都是些大言不惭劝他大度些的话语,什么以大局为重,什么别连累人,仿佛他一瞬间变得十恶不赦,倒是作恶的人能稳稳呆在神台上众人信仰一样。
“报应。”
赵老爷这样轻声道。
那官兵没听清,本来还以为他见这情势不妙,会应下来,于是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赵老爷忽然放声狂笑:“报应啊!”
那自诩正义的声音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声给吓得没了动静。
赵老爷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把赵夫人也拽起来,打定主意死也不在跪这帮狗娘养的。
他冷笑几声:“我有今日,还不都是报应!当日那刘家丫头也是这样被这帮为虎作伥的东西抓走的。那个时候我们都担心,都害怕,都害怕下一个轮到自己家!”
他转身看向人群中一点:“所以我们选择当一个睁眼瞎,选择当一个哑巴,可是苍天都看着呢,看着你有多卑劣,这不,报应来了。”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人群中站着那刘家的当家人,他妻子自从女儿被掳走之后就生了场大病去了,女儿也不知在那狗娘养的东西那受了什么苦,被接回来的时候已经疯疯癫癫,去年冬日里一个没看住,掉进冰窟里冻死了。
这刘家当家的就站在人群里看这场闹剧,没有起哄,也没有快意,眼神里几不可见的藏着一点怜悯。
众人像是嗓子里塞了一把棉花,所有煽风点火的话,也囫囵个的咽回去,再也说不出来了。
也不知怎么的,心里涌上一阵兔死狐悲的苍凉。
赵老爷整了整衣袖,脸上露出一点绝望的庄严。
“不是要带人走吗?当爹的送闺女一程,也不违反你们的规矩吧。”
——岂止是违反,估计这人都近不得潘氏庄园半步,就得被潘府府上家丁一脚踹出来。
可是这官兵看了看四周这突如其来的死寂,心知这男人成功的把他煽起来的民怨扑灭了,要是真留他在这,不知会不会真的逼得这帮老百姓造反。
咳了一声,当自己没看见。
反正到时候会有潘府上的人处理。
可是心里面也不知是不是被种下一枚种子,忽然觉得前路渺茫,一时之间失了方向一样。
这帮人来时吵吵嚷嚷,走时莫名庄重,迎着满城百姓哀凉的目光,忽然升起一阵物伤其类的伤怀。
柳华清饮尽杯中茶,看完这一出闹剧,心想,瞌睡有人送枕头,还真是巧。
可是心中却像是燃着一捧说不清从哪里来的火苗,想,这潘仁杰势必不能再留。
潘仁杰实在是一个会享受的败家子。
他虽然身上只有一个闲官,但也是享受朝廷俸禄的。
但是就凭着那么一点例银,也是绝对买不起这么大一个庄园的。
庄园内看着一片景色大好,实际上,处处都是看不见人影子的暗卫。
柳华清并不害怕这些暗卫,凭他的本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去其实费不了多大功夫。
但是想要接近潘仁杰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这王八犊子太惜命,贸然接近只怕会功亏一篑。
——毕竟东海双仙坐镇,有几个人能说自己有把握在这两人眼皮子底下毫无破绽的?
这也是为什么先前他们一直想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但是没有武功的姐妹的原因。
但是现在有赵文修在,虽然这个人脑子不清楚,但是这样更好,对方更会降低对他的戒心,这样一来,更方便浑水摸鱼。
只有一点——他得先想办法把他的性别在那一屋子等着给他验明正身的女人面前藏住。
潘仁杰一贯荤素不忌,有夫之妇也玩的到一起去,可是玩的前提是这些女人一定要干净。
因此验身这一关十分不好过。
柳华清既然想让赵文修有机会接近他,这些事情就要自己来烦恼。
他跟着进了庄园,赵老爷被人看似客气实则暗含杀机的威胁在外不能再进一步。
赵文修则被人引着一路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里。
这些人做这些事的样子看起来熟门熟路,也不知道在这小院里藏了多少无耻龌龊。
柳华清忍下心中滔天杀意,闭着眼感受了一下。
可能因为这里要验明女子正身,那些暗卫离这里都十分远,他稍稍放下心,骨骼突然一缩在缩,身形一瞬间缩小了好几分。
他打晕一个提水的女人,剥了她外衣换上,人直接给藏在房梁上用衣带绑好,以防万一还喂了点迷药。
然后一抹脸,人就变成刚才那小丫头平平无奇的样子了。
这种易容术比不上人皮面具来的妥当,药汁容易掉,看着不那么精细,但是胜在简单方便。
他将水提进去,里面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皱着眉头骂他慢手慢脚,同时眼神看着他总觉得什么地方那么奇怪。
柳华清心知肚明,缩骨虽然能让他身形改变,但是男子和女子之间的身体差异到底不是那么容易能糊弄过去的。
这妇人能待在这里,必然也是心细眼明一辈,要真是让她给看出不妥,这事儿可就凶险了。
但是奈何柳华清手下十分靠谱,能收集到的资料绝对真实可靠。
他低下头,轻声道:“方才院里‘梅花三合’奴去确认,才回的晚些。”
这时节根本没有什么梅花,所以这句话是一句暗语,意思是,一个时辰后要见到人。
暗语不是什么人都能知道的,这妇人一听时间要求的那么短,加上柳华清说得上暗语,方才那么一星半点的违和感也就顾不上了。
搜身沐浴,更衣梳妆,清清爽爽的能出去见人,可都是费力气的功夫。
木桶中热水烫人,又添了两次才差不多能用。
那边两三个小丫头死死地抓住赵文修,平日里这个孩子虽然痴傻,但是十分乖巧,这会儿功夫却死死护着衣衫不许别人动。
那妇人见这么久了这几个丫头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气的恨不得挨个上去抽耳光。
问:“磨蹭什么呢?他在挣扎,好好教训也就是了,怎么连个衣服也扒不下来?”
她哪里知道,这个假丫头纵然痴傻,但也是个男子的力道,要是诚心想要挣扎,几个小姑娘还真未必是他的对手。
柳华清知道机会来了,上前一步,扣住他的手腕。
他的力气极大,有这么个生力军加进来,那些小姑娘眼看就要得手,柳华清却使了暗劲儿,帮着赵文修把所有人都甩开到地上。
柳华清也随着众人的模样往地上一倒,口中哀哀叫着。
妇人简直气急败坏,送到这里的姑娘家,少有真心实意的,一个个挣扎的都厉害。
平日里也是这些女子一同上手,也没见摆不平那匹野马。
也不是是不是真的因为疯子力大才制不住。
可是能送到这里的姑娘家,基本都是潘仁杰点名要得,那个敢让别的男人插手?
她气急败坏,捉住人就往里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