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白时令

16、第 16 章

　　夜半，暮楠祈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于枕上一扭头，只见一道黑影在窗户上趴着，趴得那叫一个光明磊落。他轻轻翻身起来，自衣下抽出一把刀，悄悄走至窗户边，突然猛地一开窗户，暴喝一声：“谁？！”
　　没人。再一低头，墨子钘坐在白天抱了一路的大石头上，笑眯眯地冲他挥了挥手：“嗨，师兄，晚上好呀~~你小点声，大家还在睡觉啊。”
　　暮楠祈只觉得一口陈年老血梗在喷薄欲出，半晌才咬牙问：“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我窗子底下来做甚么？”
　　墨子钘穿的少，晚上凉风一吹，登时打了一个大喷嚏，揉揉鼻尖笑：“哎呀呀这不是想看看师兄不戴面具什么样子嘛。哪知师兄防得这么严，居然睡觉都戴着。”
　　暮楠祈顿觉那口刚咽下去的血又涌上来了：“你……半夜起来一趟，就是为了看我脸？”
　　墨子钘摆了个相当轻浮的姿势看他：“哎呀谁不知道京城四大公子盛世美颜冠绝天下，我这不是好奇嘛……哎开玩笑开玩笑的，我才没那么闲，本来想着半夜起来把那块石头劈了的，顺路过来瞄一眼而已，哪知道师兄你警惕性这么高。”
　　“劈石头？”暮楠祈眉间皮肤鼓起，想是下面自己真皮在皱眉，“为什么要劈石头？”
　　“石头里有块玉，那是块原石，得把玉取出来才行……唉，反正说了你也不懂，要不要过来看看？”
　　暮楠祈悲哀地发现今晚这个时辰再回到床上恐怕是睡不好了，索性点头道：“好，等我一下。”回身披了衣跟了出来。

　　月光如练，墨子钘一身宽松道袍站在他们所下榻的客栈院内，身前是那块半人多高的丑石。暮楠祈站在一边，双手拢袖，靠着墙看着。
　　墨子钘手中是孤栖。刚拿起剑，她全身上下立即泛起了一种前世的久违的兴奋感，忍不住清啸一声，手起剑落，一刀便将院内地上一块青石劈作两截，方觉过了把瘾，举剑轻弹，微微笑道：“倒是把好剑，没想到临走了师父却大方了一次。”说罢，即转袖起舞。
　　月光照在孤栖上，似化作了一条游走的白绸，又似一头白龙一般，贪恋着流转不肯离去。墨子钘双袖鼓风，翩翩若蝶，风来衣袂飞扬，竟似将乘风归去一般，落花流水，扬袖折腰，暮楠祈一时间竟看得呆了。
　　正眼见着挥袖要斩出极凌厉的一剑时,墨子钘却戛然收了势，自己亦被冲得倒退两步稳住。暮楠祈正看得兴头，心中连叹可惜，却见墨子钘很高兴地上前扳住了石头，仔仔细细地瞧着。
　　暮楠祈偶一眼瞧到地上，心中悚然一惊。只见地上铺满了一层薄如纸片的石屑。那石头酥脆异常，白日里墨子钘抱了一天都没敢松手，生怕一个大力撞过去石头碎了，可她的剑法却完整地剥下了这样薄的石片，甚至未曾碎成粉末。暮楠祈心下讶然。
　　墨子钘完全没在意那个，她正兴兴头头地摩挲着石中一小块已透亮的地方，向暮楠祈笑道：“师兄百金可真是没白花，这石里果然有宝贝。”
　　暮楠祈凑过去看，看了半日也未曾看出甚么名堂。墨子钘却是穿得少，刚行那一套剑法又微微地出了些汗，没忍住又是一个喷嚏。暮楠祈蹙眉，将外袍脱下来往她手上一丢，低声道：“姑娘家家的，自己身体注意些。跟着我们一帮男人走，有个头疼脑热的，照看不及。”
　　墨子钘接了，挑了一挑眉，半晌方往身上一披，打个哈哈道：“师兄还知照顾人呢。放心，清华既敢随着一群男人走，便再没将自己当作姑娘看。”说着，抬手行剑。只见一片寒光过后，那块黑石便只余了拳头大小一块玉胚，在地上滚了两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