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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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阿婉和顾军在一起了。
也就是那天看电影的时候的事，他们两个坐在一起。阿婉看着幕布，顾军看着阿婉。阿婉被电影逗得笑出来的时候，一转头，就掉进了顾军的眼里，好像再也出不来。
“阿婉，你愿意和我在一处么？”
也许是情境使然，也许是顾军的眼神太深情，又或许是他的嗓音太温柔。阿婉就跳进了顾军早就设好的陷阱。
早就说过，顾军此人，从不吃亏。他对阿婉，早有企图。
早到什么时候呢，大约要从顾军八岁时说起吧。
那时的阿婉，不过是个五岁的小丫头，两个羊角辫扎在头顶上，可爱得紧。她那时候还不像现在一样的冷性子，整天活蹦乱跳的，天真烂漫的样子十分惹人喜欢。
“哥哥，你看那里有卖糖葫芦的。”阿婉睁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似乎在说话的时候还吞了一口口水。
顾军从小就被顾老爷扔在军队，跟着糙汉子一起过。偶尔会偷跑出来，军队里的人看在他年纪小，也不会给顾老爷打报告。
阿婉就是顾军在城墙下捡到的小丫头。小丫头蹲在城墙下哭得抽抽搭搭的，顾军实在看不下去，把自己的手绢递给她。
“你哭得丑死了。”
谁知道小鼻涕虫直接无视了顾军嫌弃的语气和表情，直接拉上他的衣袖，蹭得他衣袖上全是眼泪和鼻涕：“哥哥，我找不到家了。”
顾军一时头大，想把她拉开，但是又怕她哭得更厉害，生平第一次安慰起人来：“你，你别怕，我在这里陪你。”因为担心顾老爷子随时来军营查他的行踪他并不敢走远，能在这陪她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小丫头吸吸鼻子，把眼泪全揩在了他的衣袖上，朝他笑：“哥哥你真好。”她的眼眶里还浸满了泪水，可是已经没有要再流泪的迹象。
那一天他陪着阿婉从早上等到中午吃饭的时间，才见到有人来找她。来的人是阿婉的母亲，一身素净的旗袍，头发绾起，用一支木簪子固定，眉眼间全是江南女子的温婉。
“阿婉。”
听见母亲唤她，阿婉立马起身，告别说了一上午话的顾军：“哥哥谢谢你，阿娘来找我了，我要回家了。”居然没有一点不舍的样子。
顾军心里面有些不快，冷着脸往军营里走。脑子里一边回响她清脆的嗓音。
“哥哥，我叫阿婉，你叫什么呀。”
“哥哥，我和阿娘还有阿爹住在一起，阿娘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阿爹会给我做好多好漂亮的衣服。”
“哥哥，阿娘为什么还不出来找我呀，我都饿了。”
“哥哥，我明天再来找你玩。”
顾军猛地回身，看见阿婉被她阿娘牵着，一边挥手一边朝他笑得十分灿烂。连阿婉的阿娘也在一旁对他温柔的笑。
好像母亲啊。顾军想着，也朝阿婉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听见了。
自这天以后，顾军就多了一个小跟班，每天都要缠着他，当然小跟班每天中午都要被阿娘叫回家吃饭。
虽然叽叽喳喳地有点吵，但还是挺很可爱的嘛。顾军想。
慢慢的，熟悉了，阿婉有时会缠着他让他买糖葫芦。也不知道那酸酸甜甜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只是从后来有一天开始，阿婉就再也没来过城墙下。顾军还记得，她走的前一天才兴高采烈地告诉他，自己要和阿爹阿娘一起去上海玩，可能回来要半月后了。
顾军等了半个月，一个月，两个月。阿婉再也没来过。
难道是她把自己忘了？亏得自己还给她买了那么多糖葫芦和小糕点，都是喂给了小白眼狼！顾军很气愤，只是也耐不住自己好奇，就想去找找她。
不找还好，一找，正撞见了阿婉披麻戴孝地跪在她家门口。小丫头还是那个小丫头，只是那双一看见自己就会亮晶晶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
眼睛还肿着，似乎是刚哭过不久。再一看，她手中端着的遗像，赫然是她的阿娘！顾军还没来得及走上前，就被家里的家丁揪着押到了顾老爷子的面前。
顾老爷子气得发抖，手里的棍子像雨点般落在顾军的身上，他却一声也不吭，脑子里全是阿婉刚刚双眼红肿着的样子。
“你小子，长能耐了是吧？还学会当逃兵了。”
顾老爷子一边数落手里的动作还没停下，一旁的家丁看着也不敢拦，顾家的家规严，他们从小时候在顾家长大就一直知道，这顾老爷子对自己的孙子又是尤其地严格。
最后还是一直照顾顾军的奶娘知道了消息，找来了顾军的爹，才将老爷子拦下。
顾军还是被关了三个月的禁闭。
被放出来的时候，他再去找阿婉，被告知，他们已经搬家了。而这个时候，他才听他们邻居说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阿婉一家确实是去上海了，不过是因为阿婉的阿爹想去上海做生意。怕阿婉不同意，才告诉阿婉说是去上海玩。铺子是开了，生意也不错，只是阿婉的阿娘，被那边的日寇盯上了。
后来，阿婉的娘无法接受自己被玷污，跳进了黄浦江。连尸首都没留下。
原来，阿婉是因为这样才回来的。可是，为什么自己竟然希望她不要回来。不回来，是不是代表阿婉他们还安好。
如果安好，自己以后还是可以去找她呀。顾军想，自己竟然这么舍不得阿婉受伤难过。
可是现在，又要让自己去哪里找她呢。
好在，后来在一次酒会上，听到他们谈论起阿婉。虽然那时，他们恶心的表情几乎让人无法直视。不过，也多亏了他们，不然，要等到何时，自己才能再找到她。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