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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 ...


  •   林招娣放下电话就包袱款款的去了海市。

      她可不像自家男人那个傻蛋,临出门还想着先和爹娘商量一声。

      商量啥啊,老不死的明摆着偏心眼,那么好的房子,竟然一声不响的越过长子嫡孙给了老二那个绝户头。眼下万秋肚里又揣了娃,想要回来多半是没指望了,可是谁叫她自己养的姑娘争气呢,没几年就挣下了一座金山,买房子还不简单,说到底她就是咽不下那口恶气。

      车厢里,林招娣一边吃着餐车买来的大肉饭,一边给小闺女出主意,“这次去了劝劝你姐别急着搬走,就吃住在老二家,非得把他们吃空了不可!”

      舒美玉撇撇嘴,打心里厌烦她娘的小家子气,“妈,你这可是想差了,姐姐赚得多吃用也好,小叔一家能不跟着沾光?他们又没个收入,凭爷奶手里那点钱能花用到什么时候,还不是靠姐姐贴补的?那可都是咱家的钱啊!”

      林招娣听了一拍大腿,懊恼道:“可不是咋地,娘糊涂了!到了海市俺就让你姐另买两处房子,也要带花园的,一套留给你哥哥当婚房,一套咱家四口住!等着来日安顿好了让你爹也跟过来看家!”

      舒美玉转了转过分灵动的眼睛,“那家里的地咋办,我爷能同意扔下地?”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老棺材瓤子还想当俺的家,拿俺闺女的血汗钱去贴补小儿?做梦!”

      林招娣越想越觉得亏得慌,“不行,我怎么地也得想办法把这个家分了!”

      碰巧这时候有列车员过来查票,林招娣就急慌慌问道:“同志,俺跟你打听个事,这车还得多长时间才能到海市啊,能不能叫前面司机多烧点煤,俺有急事要办,可扛不住成天带宿的耽搁!”

      列车员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这要求的,“你们买票的时候没看票根吗,上面写明了抵达时间,快不了。”

      旁边一人当时就乐了,“这娘俩要去海市买房呢,还点名要买两栋带花园的大洋房,能不着急么!”

      列车员打量过林招娣母女俩身上不怎么符合当代潮流的土气衣裳,笑着提议道:“二位要是实在着急,可以在前面下车转搭飞机,那个快,嗖的一下子就过去了。”

      飞机?那不就是一个铁疙瘩?万一掉下去可不就连渣渣都不剩了,她还没享儿女福呢,哪能冒那个险。

      林招娣忙不迭地摇头摆手,“俺还是坐火车吧。”

      这么两天工夫老二一家又能吃多少,好汉不吃眼前亏,忍了。

      一气儿忍到海市站台,林招娣带着女儿直奔念叨了好几年的南京路,把陪着媳妇散步的舒庆吓了一跳,“大嫂,美玉,你们咋来了呢?”

      林招娣没好气地晃动着雕花的铁艺门,一双眼睛贪婪地注视着花园里的一草一木,还有那座小巧精致的喷水池,“俺咋就不能来,快把门给俺开开!”

      在火车上窝了两天,林招娣母女身上难免有些不洁的气味,顺风一飘就熏得万秋干呕了几声。

      “哎呦呦,看把弟妹娇贵的!”

      林招娣高声走到挺着孕肚的妯娌面前,只差没指着鼻子骂人家装腔作势,“俺给老舒家生了三个娃娃,农忙的时候还不是照样捡牛粪伺候庄稼!赶上头十年光景不好,林沙村的小媳妇要都是你这样,不等孩子下生就饿死了!”

      “大嫂这是说的什么话?”

      媳妇这胎本就危险,舒庆最不愿意听人家触霉头,“阿秋年龄大又是头胎,大夫说了要静养,这事爹娘也是知道的。”

      “什么话,人话!”

      林招娣背着行李摇摇摆摆往里走,“俺可不像有些人,占了便宜还卖乖!”

      舒庆再蠢也看出来大嫂这是故意来找茬的,追上几步就要争执,却被媳妇一把拉住。

      万秋无声地摇摇头,“算了,大不了咱们提前住到产院去。”

      眼下在万秋心里,再没有比孩子更重要的东西了。最值钱的房照又在自家手里攥着,她也不怕林招娣弄鬼。

      推开掩住客厅的纱门,林招娣大惊小怪地摸着厅里的真皮沙发,“我的天爷,弄这么个玩意起码也得一头牛吧!”

      她又撅着屁股往上一坐,啧啧赞叹道:“比牛脊梁舒服多了!”

      舒美玉倒是端得住,连茶几上的外国零食也没多看一眼,“我姐呢,她在哪个房间,我要和她一起住!”

      舒美玉心里早就盘算好了,与其浪费时间去念大学,还不如直接学习服装设计。到时借着“娇兰”的东风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工作室,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万秋从冰箱里取出一壶鲜榨果汁,“兰子住在楼上。不过她的屋子里有很多重要的设计稿,平时都不许别人出入的。”

      “怕什么,我又不是外人。”

      舒美玉转身往上跑,一连推开几个房间才找到挂着舒兰兰大幅照片的卧室。

      “哼,神气什么!”

      舒美玉对着照片做完鬼脸又去翻找衣柜,没几下就翻到了藏在柜门里面的保险箱。

      紧随其后的林招娣见老闺女蹲在柜子下面不挪地,喊道:“美玉,干啥呢?”

      “嘘,小点声!”

      舒美玉急得直招手,“我找到我姐藏钱的地方了!”

      林招娣一听这还了得,赶紧回身反锁了房门,凑近道:“快打开啊!”

      “我姐设置了密码,你让我想想再说!”

      试了几次也没弄开,舒美玉泄气道:“妈,大姐和咱们可不是一条心啊!我把你和小弟的生日全都对了一遍,没一个正确的。这说明什么,她从一开始就防着咱们呢!我觉得你说的买房那事要悬!”

      “这不可能,我生的闺女我还能不知道吗……”

      林招娣说到这卡壳了,仔细想想,好像闺女自从发达以后,除了衣裳吃用还真没给她寄过大件,就连金戒指都没买一个。

      “妈,你也品过劲儿了吧!”

      舒美玉拉开梳妆台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漂亮的首饰盒,“你看看我姐这些宝贝,哪件不得成千上万的,她给你买过吗?”

      “啥玩意,这半来斤重的东西就得好几万?!”

      林招娣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队里年底分钱最多的人家也不过是几百块钱顶天了,她还拿着看电视当享受呢,自家闺女就戴上别人好几百年的工资了!

      “可不是,不信你问儿小婶,她在海市住了这么久,肯定知道行情!”

      舒美玉挑了一条绿宝石项链戴在脖子上,美美地照着镜子,“妈,你和大姐说说,怎么也得让她送我一件!”

      “好几万的东西,咋能戴着到处走呢,一旦让人家抢了咋办?!”

      林招娣上手就要解下来,“听话,娘给你保管着,等你结婚那天再戴!”

      舒美玉绕着椅子和亲妈玩躲猫猫,趁机把项链藏进领口,“那得多少年后的事儿啊,我不管,我就要这个!”

      两个人还在争抢项链的归属,刚好就让无心办公提早返家的舒兰兰撞了个正着。

      她的目光掠过如同被人洗劫的衣柜和散落桌面的首饰盒,突然笑了一下,“妈,小妹,你们来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好派车去接。”

      林招娣也不知是怎么搞的,见了大姑娘的面只觉得胆虚的很,也不敢理所当然地提要求了,“那什么,你那天哭过之后,娘这心里啊难受得翻江倒海,真是一刻也坐不住了,这才扔下家里的活带着你妹妹过来了……”

      舒美玉关注的却是另一件事,“姐,你买小轿车了?”

      舒兰兰把皮包挂在椅背上,从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坠在妹妹衣领里的项链,“嗯,我这虽是小本生意,往来的却多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总不好人家开车我在旁边骑自行车跟着,看着也不像话。”

      做生意需要车是真的,可是最重要的打算即使是对着生母她也说不出口。

      自从有了那一夜,精神□□受到双重伤害的舒兰兰就成了惊弓之鸟,生怕哪天走在路上被人掳了去,买个防护罩就成了当务之急。

      为防不时之需,她还特意托人从退役的武警中聘请了一个保镖,专门负责开车陪护工作。

      舒兰兰转过脸,“妈,最近爷奶的心情不好,怕是要找人撒气。他们要是说了什么难听话你也别放在心上,早晚咱们是要搬出去的。”

      林招娣还不晓得舒菡那面出了状况,她猛然想起来老舒头那可是发起疯来连儿媳妇都能打断腿的主,一时间只觉得心里怕得慌,“兰子啊,那咱啥时候搬出去啊,也好喊你爹过来团聚!”

      “至少也要等到小婶平安生产吧。小孩子吵吵闹闹的,我才好和爷奶开口。”

      话到一半,舒兰兰又装作不经意的提起,“妈,你还不知道吧?如今咱们家最富的人既不是嫁到港城的姑妈也不是你女儿我,而是当年那个不起眼的拖油瓶。她现在可不得了呢,随随便便捐出去一件古物就比得过金山银海,连报纸都登过了!”

      见林招娣母女俩都跟着张大了嘴巴,舒兰兰才故作遗憾道:“没想到连姑妈那么精明的人都被蒙在鼓里,生生损失了几个亿,我要是她,心都要淌出血了……”

      林招娣方才还觉得大闺女的首饰盒就装着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钱,现下一听更是心惊肉跳,“几个亿,那是多少?”

      “蚂蚁比大象,我这点家当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舒兰兰慢慢抬起手,亮出食指上一枚同款的绿宝石戒指,“可惜啊,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对了,你们还没吃过饭吧,我领你们去大饭店尝尝本帮菜。美玉,晚上你陪我一起睡,咱们姐妹好好说说贴心话。”

      这会儿林招娣那还顾得上吃喝,满心满眼都是数都数不清的钞票,连女儿的话都听不清了。

      等到魂不守舍的林招娣下了楼,觉得孙女不尽力、亲自出去打听赴港事宜的老舒头也回来了,他一见到不听话的大儿媳就瞪起了眼睛,“老大家的,谁让你过来的?!”

      他这些日子心神不宁,总觉得家里要有祸事发生,更见不得别人忤逆自己。

      舒兰兰赶在笨嘴拙舌的林招娣开口前解释道:“爷,是我让妈过来的。她再怎么说也养了三个孩子,人虽是笨了点,经验还是有的,总比外面请的人贴心。”

      她这一插嘴,反倒把万秋原先的计划打乱了,只能看向同样吃了一惊的舒庆。

      “大嫂的好意我心领了。”

      在一口锅里吃了那么多年的饭,舒庆还能不知道林招娣的为人,就冲进门那几句话也不肯答应把媳妇交给她,“我年后就和丈母娘说好了请她过来帮忙伺候月子,亲娘俩有商有量的也免得秋子有话对着外人不好开口。”

      “那敢情好!”

      林招娣见到老二两口子就想起脚底下这栋房子,阴阳怪气道:“弟妹那么金贵,我可不敢上手。我伺候爹!”

      “我还没老到不能动弹呢,显不着你的孝心!”

      老舒头一拍桌子,恶声恶气道:“庆子,你明天去死丫头学校一趟,把人给我叫来。”

      舒庆四下一望,“爹,大姐都带着念恩回港城了,你还找沁芳干嘛啊?”

      “就是因为你大姐去了港城我才要找那个死丫头算账!”

      老舒头理直气壮地说着歪理,“当初她要是肯救念恩,你大姐用得着犯险回去对付那个母夜叉吗?现在人不见了,自然要让她给我找回来!她不是有能耐吗,又是出国又是上报纸的,去趟港城不是难事吧?这可是两条人命,死丫头要是还不肯搭手,我就去学校闹他个天翻地覆,让她没脸见人!”

      李香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母女连心,这些日子她总是梦见姑娘流着血泪喊人救她,心里一点主意都没有,“庆子,你就听你爹的话吧。你能有这套房子,不都多亏了你大姐撒手不跟你争,你得记着她的好处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舒庆也只能应承下来,“行,我吃完饭就去学校打听消息。”

      有爆碳脾气的老舒头在客厅杵着,林招娣识趣的没有提起去外头饭店的事,而是规规矩矩地坐在饭厅里吃了顿家常便饭。

      一时饭毕,舒庆先把媳妇送回了屋,“我看大姐那事怕是要大闹,你这两天躲着点,别再有不开眼的狗东西趁机冲撞你。”

      万秋低声答应着,“见了沁芳你也别瞒着,好坏都由她自己决定。这房子,咱们终究是欠了她……”

      舒庆点点头,“回来的路上我再给咱妈打个电话,让她赶最早的一趟车过来。”

      好好的天说阴就阴了,雾蒙蒙下着雨,隔着远了连人脸都看不清楚。

      舒庆递给看门老头一根烟,托他往里面职工宿舍捎个信。

      烟还不及抽净,他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胶皮雨衣的人越过沉积的水洼趟了过来。

      唐诗掀开帽子,刘海上湿漉漉的都是水,“小叔,有事找我?”

      舒庆指了指远处,“咱过去说。”

      到了僻静地他也没瞒着,几句话就把缘由交代了。

      唐诗一猜就知道舒庆是来报信的,没想到这次却是奉旨办案,“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帮忙打听一下舒菡的消息就行了?”

      舒庆怔了怔,似乎是有些意外她的直呼其名,“爹是这么说的……”

      “你留个电话给我。”

      见多了故事里的后宅之争,唐诗也挺好奇那个不容人的大老婆究竟把外面的狐狸精是剥皮拆骨还是连锅炖了。

      舒庆说了一串数字,“有了消息尽快通知我们,也省得我爹犯了混病……”

      他下句话没好意思说出口,唐诗却笑了,“其实我还真不怕他来闹。你说任谁听说了这事都该问问前因后果吧,毕竟这世上除了不孝还有不慈两个字呢!”

      见舒庆哑口无言,唐诗转头回了宿舍。她和舒家人至多三句话的交情,多说无益。

      窗外雨下的稀里哗啦,屋里也跟发了河似的闹腾,一条鼓着鳃的肥鱼差点没从门缝里蹦出去。

      唐诗从门后勾出拖布,认命清理地面,“咱能不能打个商量,你要是真喜欢钓鱼我带你去江边行吗?那块地儿大,够你施展的。”

      满身水腥气的竹子手里举着毛线针,上头还系着一截麻线,“我就想试试这姜太公钓鱼是怎么钓的……”

      “那你也别拿我辛苦养出来的鱼折腾啊,就你那身板,买两条孔雀鱼就够用了!”

      乔教授的腿受过病,每逢雨季都疼得迈不开脚。

      为了让老爷子少遭点罪,唐诗隔三差五去江里抓一条野鲤用灵气滋养着,再用各种借口炖好了给人送去。

      正好眼下有了由头,她就端着熬好的鱼汤过去了。

      唐诗进门的时候乔教授正在屋里贴狗皮膏药,一见到喷香的锅子赶忙把药膏丢到一边,“放辣子了吗?”

      “放了,不过只有一丁点,怕冲了药性。”

      唐诗把锅子往桌面一墩,陪笑道:“我这还有点事儿想求您帮忙!”

      乔教授手里撕着大饼,眼睛不由自主的盯着滚白的鱼片,“感情在这等着我呢!说吧,能办就办,不能办把锅端走。”

      知道老人家说的是反话,唐诗也不和他置气,直接把袁沁芳和舒家人的恩恩怨怨全都倒了出来,“好赖都是生母,我要是不闻不问也说不过去。”

      乔教授听完故事沉着脸下了地,弯腰从大衣柜下面的鞋盒子里找了本通讯录出来。

      唐诗眼利,瞥见新华社分社几个字就收回了目光,心道:“这事儿有门。”

      通话时间比想象中的还要短。

      乔教授才说了舒菡两个字,对面的人就拿起了手边的一张报纸,为他念了一段八卦新闻。

      那人的声音平淡而祥和,至少在唐诗听来,并不适合念悼词。

      可他却字句清晰的说出了一个冰冷无情的事实,“你要找的人已经在一周前过世了,死因为术后感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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