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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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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年轻人纷纷热衷于转发锦鲤求好运、破水逆的时代，求签这种行为也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反而成了平淡生活中的调剂和安慰。各大景区的寺庙已经建立了一套完整的赚钱体系，求签解签烧香一气呵成，专坑那些纷至沓来，只为求个“心安”的游客。
但是寺庙赚钱也是有套路的，这种用朱砂勾着“大凶”的签连秃顶老和尚都不敢用！
“我是不是还得求个解签....烧个香。”
暮卿云显然当神棍还不够久，没见过这等抽了大凶还有心吐槽的人，整个人都僵了一下，“别，我这小庙还供不起能给你改命的大神。”
叶潇然从他的话中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改命？”
“对，这签筒就是拿来算命数的，至于签文是什么意思——”暮卿云笑了一下，“解签十元，概不还价。”
不等叶潇然掏钱，这位新时代神棍就已经与时俱进的出示了微信二维码。叶潇然掏出手机一扫，却不是转账，屏幕上跳出来的是加好友的界面，他嘴角一抽 ，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
“留个联系方式。”暮卿云解释，“解签不收钱，因为没什么好解的：‘天生异象，阴阳不分’，字面意思。”
这话说了也基本等于白说，签文短短八个字，早已经在叶潇然脑海里转了不止七八个来回。但是字面意思——叶医生自认才疏学浅，只能想到一个意思。
他的目光不自觉的朝下看去，连面上的表情都要绷不住了。
“想哪儿去了，”暮卿云哭笑不得，“阳指人间，阴指鬼界，阴阳不分，是说你虽然身为人，却天生阴体。不需修行，便可肉眼见鬼，也容易被鬼盯上。说的简单点，就是俗称的天生就有‘天眼’。”
至于何为大凶，自然不需要更多解释，叶潇然也不想听。
作为一个普通人，要是整日被卷进这些死物的纠纷中，当然是凶的不能再凶了。
然而暮卿云尽职尽责，还准备给这个玄学界的新人来一场生动有趣的科普讲座，“有这样命数的很少，我只在古书里见过几个，有因为从小就能见鬼被当做怪物杀了的，有因为遭遇的东西太阴邪而疯了的，还有几个干脆去学了道，捉鬼为生，倒也舒服...至于最惨的，是那种被鬼盯上的，死无全尸都是轻的。”
“等等，你说从小见鬼——”叶潇然仿佛没理解这段科普的深意，“我以前从来没见过鬼!”
不仅没见过鬼，还是个坚定地唯物论者。
“有记载的天眼者都是从小就能见到阴界...叶医生，敢问你的八字。”
叶潇然立刻报出了一串数字。
暮卿云掐了掐手指，面露疑惑，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看向叶潇然，“这是个很好的八字 ，有这种命数的人天生福相、顺风顺水，绝对不可能是个能见到鬼的天眼者。”
“所以要么这根本就不是你真实的八字，要么你的命变了，叶医生，你觉得是哪个...或者说，这真的是你的八字吗？”
叶潇然略一犹豫，“应该是吧。”
暮卿云皱着眉，好像还想再说什么。可就在此时，他们同时听见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哦，”暮卿云略一展眉，重新恢复了那副高深莫测的神棍样，“生意来了。”
来人果然是闹了医院两天的那个中年人，杨欣的父亲。他收掉了那副张扬跋扈的面孔，讪笑着走了进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暮卿云抢了先。
“说说具体情况吧。”
男人拧着眉，颇有些半信半疑的样子，但暮卿云那副正儿八经的神棍样威慑力不小，见他沉默，便又轻飘飘的丢出一句“不相信我就出去”。于是男人束手束脚的坐下来，磕磕巴巴的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男人叫杨路平，离异，也没什么正经工作，全靠做些小工养活自己和独生女儿杨欣。杨欣这姑娘从小没人管教，性子野的很，初中毕业后就没去上学。用他爸的话说，就是“四处和些不三不四的男人鬼混，连怀了孕都不知道是谁的种”。
“您也不管管？”叶潇然没忍住，插了句嘴。
“我哪儿管得了？老子的脸都给她丢光了！”杨路平啐了一口，“连死了也不安生…”
“咳。”暮卿云轻轻咳了一声，提醒他，“死者为大，杨先生。”
杨路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纵然面有不忿，还是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转而说起杨欣死亡的那一晚。
根据他的说法，那天杨欣没有表现什么异常，晚上还和朋友出去喝了酒，快到十二点才一身酒气的回了家。杨路平骂了她几句，让她去把衣服洗了，杨欣借着醉意，还和他吵了起来。
没说几句，那小姑娘就摔上了门。杨路平见怪不怪，转头就继续做自己的事去了。
然而没过几分钟，杨欣的房间里传来了尖叫声。
杨路平开始觉得是女儿酒后发疯，理都没理，还锤了门让她闭嘴。可那尖叫声不仅没停，甚至还变了调，掺杂了些别的声音进去。
“婴儿的哭声。”暮卿云了然，“继续说。”
“我意识到不对劲，想去开门，可怎么都推不开…”杨路平深吸了一口气，“后来，它自己开了。”
“我走进去，就看见她躺在地上，身下全是血…墙角上印满了血手印，但那根本不是正常人的手，只有这么一点大，”杨路平比划着，面露惧色，“像是婴儿的手。”
“就这样你还敢去医院闹？”叶潇然难以置信，“你明明知道…”
暮卿云摇摇头，示意叶潇然停下，又转向杨路平，温和的问：“杨先生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人。”
杨路平点头，“我不敢在家里待着，想出门报警，在路口被一个女人拦住了。她和你说了差不多的话…她还说，杨欣擅自打胎，才会惹来小鬼…”
“然后让你去讹医院一笔，分她几万块钱，她就帮你解决这个小鬼？”
杨路平被戳中心事，尴尬的低下头去，“我看她说的那么准…而且我女儿身上也没什么伤口，看起来就像是手术后的刀口出血，她说警察来了也查不出什么。”
叶潇然被这幅医学盲的嘴脸震惊了，刚想反驳，就看见男人一脸惊恐的往前一扑，抓住了暮卿云的手。
“大仙！你说…没那么容易破财消灾，我信，我信！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我也不容易啊，我这又没几个钱…杨欣打胎，那是她自己要打，和我也没关系…你要是有办法让那个小鬼走，我…”
“你愿意把从医院讹来的钱都给我？”暮卿云冷笑一声，甩开了他的手，“这话你自己信吗。”
杨路平一瞪眼，哑巴了。
“把花圈和横幅从医院撤了，告诉我那个女人的消息，我就帮你解决这件事。”
“…真的？”杨路平满脸都是遮不住的喜色和谄媚，“好好好，我一会儿就去撤…不！我现在就打电话让那群混账带着花圈滚蛋…”
叶潇然不动身色的挪开了自己的目光，他并没有感受到男人的恐惧和凄惨，心里甚至有点想嗤笑——这种得过且过，女儿死了也要榨干最后价值、敲诈不成也只想着自身安慰的人，只会让他厌恶。
他连看都不想多看杨路平一眼。
“行，明天会去你家看一下现场的情况，杨先生请回吧。”暮卿云明显是注意到了叶潇然的不屑，没再多说话，直接下了逐客令：“多嘴问一句，那个房间里的东西你没动过吧。”
“没有没有，那我怎么敢。”
“最好是这样。”暮卿云面色复杂的看了杨路平，顺手推开了门，“明天见，杨先生。”
杨路平没再说什么，沉默的离开了。暮卿云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主动开口，“我说叶医生，我是不是帮你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谢谢。”
“就这些？”
“不…”叶潇然犹豫了片刻，他当然知道暮卿云不会无缘不顾的帮他，看这神棍的生活条件，就知道他业务纯熟——估计没少从那些撞鬼的倒霉蛋身上赚钱。
他自己穷的叮当响，没什么钱好坑，也没别的可图。除非是…
“说实话，我也觉得你告诉我的东西太多了但思来想去，除了这莫名其妙的"天眼"之外，我似乎也没别的特殊之处。”
暮卿云笑了出来，他不知什么时候又拿回了那个签筒，正好奇的把玩着，略显苍白的指尖时不时划过红色的签文，没了装腔作势的算命先生调子，却真切的透出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天生阴阳眼，这还不够特殊？叶潇然…”他认真的念出了小叶医生的名字，“我确实很需要一个有阴阳眼的帮手，但这不是全部。”
叶潇然耸了耸肩，表示愿闻其详。
“你这种命格的人，对鬼怪有天生的吸引力，不管是没有神智只想复仇的鬼，还是有些修为想增进功力的鬼。只要周围的阴气稍重，你就能进入它们的世界，它们想要杀你，也不过轻而易举。”
“直白的说，开天眼者无法逃避阴界，你——”暮卿云收敛笑意，垂下眼帘，“注定和我们一样，游离在阴阳两界之间。”
“我需要考虑一下。”
“随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不过不是关于我，”叶潇然话题一转，“那个杨欣，我不觉得是她的孩子杀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