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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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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珍公主哭着跑了出去,一路上还撞倒了不好桌椅板凳,看得若兰颇为无语。
这对姐妹,也真是太...
锦阳公主面无表情,淡淡开口问她:“若兰,我是不是做得很过分?”
“公主这么做...定是有自己的理由吧。”若兰如此回道,她总不能说“虽然合珍公主确实不像话可是给她一巴掌也太过分了”这样的话,现在锦阳公主可是她的主子,她以后能不能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就全靠她了,怎敢得罪她呢。
锦阳公主却似不满意她的回答,轻叹一声:“你先下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
...
若兰离开了,李莘月倒了一杯茶,热气氤氳中,一个人坐在房间中,心中思绪起伏。
这些日子,她刻意不见妹妹,除了有自己的谋划,还有几分逃避的心思在里面,可是,逃避终不是办法,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
她和云儿,自小以姐妹相称,然而她们既非同父也非同母,只是她们双方的父亲母,都是血脉相连的同胞的兄弟姐妹,从某意义上说,她们可能亲生姐妹更亲密。
她自小体弱多病,大概就因为这样,姨母从小非常关心她,几乎把她视为亲生女儿,却也因此忽略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李莘月一直觉得,她的这个妹妹会养成如今这般娇纵任性,没大没小的个性,和她小时候缺少母亲的养育教诲,脱不了关系。
姨母是个很好的人,温柔善良到一点都没有国母的架子,哪怕是宫女下人冒犯到了,她也从未责罚打骂过,有的时候,李莘月都觉得她不适合当皇后,也亏得皇伯父对女色不感兴趣,要不然在残酷的后宫中,姨母这样的性子,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温柔和善的姨母,在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的时候,态度却是相当地耐人寻味,倒不是说不好,只是...很冷漠。
是的,就是冷漠,一个母亲能对亲生女儿那么冷漠,确实很不可思议,云儿多次泪眼婆娑的向自己抱怨,说出“母后都没抱过我”这样的话,她听得很心疼,纵然贵为公主,金枝玉叶,荣华富贵,最想要的,还是母亲的宠爱。
小的时候,她总以为姨母是因为过多地照顾了自己,才会忽视云儿,愧疚之下,她便对妹妹千般呵护,有求必应,加上她可是当今齐帝唯一的骨血,即使不得皇后的青眼,也多得是人想着要讨好巴结她...久而久之,便养成了她如今的性格。
本来,公主娇蛮任一性些也没什么,别说公主了,就是一般大户人家受宠的嫡女千金,哪个不是父母的心肝宝贝,掌上明珠,只要齐国不亡,她可以一直娇蛮下去,可坏就坏在,云儿的心思实在是太单纯了,从来只凭直觉做事,从不考虑后果,这就很糟糕了。
就比如,她和裴政的感情问题...
回想到这里,李莘月啜了一口茶水。
那时,红菱向自己借药箱,在自己一再询问下,她终于说出了实情...
她的公主府邸很大,是父亲留下的王府改造而成的,还有官兵看守,是皇伯父为了她的安全特意安排的,她心里很感激,可这也造成一定的麻烦,好在她生性爱静,又常年病着,索性就安安心心地待在府,这也让她对外面的消息,哪怕只是几步之遥的事,也一无所知。
当年,齐国太子入金陵为质,李莘月当时只觉得奇怪,这楚帝心可真大,唯一的儿子,国之根本的也舍得送过来,却没有想到,这楚国太子,就住在她家不足百米远的地方。
那时齐国的国力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几次打仗都不胜,许是因为这样,皇伯父对这个身份高贵的质子极不顺眼,竟然给他安排一间破屋住,不仅如此,下人看不顺眼这落难的贵人,对太子是百般刁难,给他送吃食,都是残羹冷饭,有的时候,甚至几天都不该吃的。
太子有随从,姓陈名石,熟悉他的人都喊他石头,此人忠心耿耿,跟随主子千里迢迢从北方来齐国受罪,见主子挨饿受冻,自然是要做些什么...
一次,陈石潜入公主府厨房偷食物,与红菱撞了个正着,两人不打不相识,结下了情缘,红菱古道热肠,见他们的生活如此艰难,自然出手相助,经常送食物给他们,一来二去,便与石头暗生情愫,两情相许,这已经是后话了。
到那时,本来也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直到,太子被人打伤了...
李莘月没看到当时的场景,太子就这样被打伤了,还伤得应该不轻,屋漏偏逢连夜雨,当天下了一场大雨,那破屋漏了水,让伤口受了感染,太子没两天就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了。
石头束手无策,只能守和发烧的太子干着急,虽然贵为一国太子,皇室贵胄,在他被货物一样交换到异国时,已然是弃子了,本国人都不在意他,何况是敌国的人,可若眼睁睁看着太子就这样病死,石头做不到,他便向红菱求助,希望她能想想办法,救救太子。
于是,红菱便想到自己的药箱...
本来,凭着红菱和她的关系,在公主府的地位,一点吃食不在话下,不会有人再意,可是要动用名贵的药材,老实的红菱做出不问自取的事,只能向自己开口了...
她听闻此事后,大惊失色,那时她年纪虽小,对政治却有一定的敏感,当时她尚不知道楚国太子的遭遇,只本能的觉得,一国质子遇袭,这其中,恐怕没那么简单!
那药箱中的药财虽然名贵难得,可是药三分毒,她哪敢随便给人使用啊,要是太子用了她的伤情恶化,一命呜呼,导致两国开战,她的罪过就大了。
进宫却请太医太慢了,而且这个时候也不便惊动宫里,李莘月便花重金请了一个颇有名气的民间大夫,让红菱带着去救治太子。
在那大夫的全力救治下,太子终于是转危为安了,她得知后也松了口气,只是那破屋实在不利病人养伤,她便让红菱把人带她府上,这样也便于照顾受伤的太子...
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太子终于康复了,她也问出了那中严峻的问题:是谁伤了他?
那个时候的裴政是一个瘦弱而冷漠的少年,重伤刚愈的他脸色很差,望了自己许久,口她中冷冷地吐出四个字:合珍公主。
李莘月瞪大了眼睛,心中直道不可能。
裴政似看出了她的心思,冷冷地说道:“公主若不信,可以亲自去问。”
看太子那样的表现,这话八成是真的,可李莘月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想不同,云儿平日里虽是刁蛮任性了些,可她的本性还是善良的,这样几乎要人命的事,她怎么做得出来?
惊疑之下,她当然亲自去问她...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在她的一再逼问之下,云儿终于说出实情:“我只是、只想让人轻轻地伤他一下,然而我再英雄救美,谁知道这些人下手这么重,我已经教训他们了。”
“英雄救美?”
“嗯。”云儿轻轻点了点头,白皙的脸上飞起两抹红云:“姐姐,我喜欢那个质子,可是他总是不理我,我才会出此下策的。”
李莘月无语了,心里只觉得妹妹太荒唐了,且不论她当时年仅十二,一个小姑娘如何能懂情爱为何物,英雄救美?亏她想得出来!
虽觉得妹妹的行径极为荒诞,可是出于对她一贯的疼爱和维护,李莘月还是瞒下此事,为了补偿受伤的楚国太子,她做了很多,见他伤好得差不多了,她进宫去找了姨母...
详细秉报此事(当然略过了云儿的所做所为),李莘月正色道:“姨母,这楚国太子的身份实在非同小可,若他真的在金陵出了事,恐怕会有无尽的后患。”
“月儿所言有理。”赵皇后点头:“可,应该怎么做呢?”
李莘月思索了一下道:“姨母,那楚国太子如今住的地方,实在简陋不堪,月儿以为,先为他换一个好一些住所再说吧。”
这本是一件小事,可她却见姨母却面露难色,似乎很不好办,李莘月猛然想到,为太子找个舒适的住所,这件事听着简单,可金陵城中土地寸土寸金,修一个住宅是一笔不小的花销,虽然这笔钱在国家不值一提,可是皇伯父为了组建军队,已经快把国库掏光了...
暗忖了一下,李莘月又开口:“姨母,不如就让楚国太子住月儿府上,公主府那么大,肯定容得下他们的。”反正他们现在就住在她那里,就不用搬家了。
“这怎么行。”赵皇后的第一反映是拒绝,“你一个公主,身份何等尊贵,怎能和外男同住一个屋檐下,传出去可是要被说闲话的。”
“清者自清,浊者自灼,月儿不在乎那些闲碎之言...”
这在当时可以说是个两全其美的提议,她的公主府够大,还有官兵把守,基本可以保证楚国质子的安全,而且,她身份尊贵,那质子还是太子呢,比她更尊贵,她也不算亏。
就这样,裴政住进了她的公主府里,这一住,就是三年。
扪心自问,她对裴政绝对可以说礼遇有加了,不但让出了府上最好的房间,平日里更是对他嘘寒问暖,予取予求,她觉得,这楚国太子可不光光客人身份那么简单,他是质子,代表了北楚和南齐间的一种协定,虽是她主动开口把太子迎到她府上的,可皇伯父能同意,就代表了他对自己的信任,她一定要好好做,好好照顾楚国质子,才不枉费皇伯父这份心。
可当时的她都不会想到,因为她的过分殷勤,竟为日后她和裴政的孽缘埋下伏笔。
又过去了几年,她受辱于裴政,还被逼着嫁给他,出嫁的前夕,她在自己的闺房中,望着镜中一身嫁衣的自己,只觉得万念俱灰,生无可恋,慢慢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姐姐,你在做什么!”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云儿出现打落了自己的手的匕首:“姐姐,你不要想不开啊!”
望着妹妹,她忍不住哭了出来:“云儿,我不想嫁,我不想嫁给裴政!”
那个时候,云儿尚不知道裴政对自己做的事,只单纯认识裴政拆迁了她和文少霖,自己才会怀恨在心死也不不嫁,“姐姐,既然不愿意嫁,不如...就由我代替你吧。”
听闻妹妹这话,她愣住了,“云儿,你不要说笑了...”
“姐姐,我没有开玩笑!”云儿一脸认真地道:“姐姐你看,我们的身形本如此相近,若蒙上那红盖头,根本不会有人认出来的,姐姐,你就穿着我的衣服,躲到门后去,待楚国的使者和接亲使一走,你再出...不,还是要多上躲上几天才行,接亲的队伍都走远了,你再出来,到那个时候,木已成舟,再想回头就难了。”
...
不得不说,云儿的提议确实可行,她答应了,那时的她除了死已没有第三条路可走,可是在交换衣物的时候,她却又犹豫了起来,究竟该不该这么做?
“姐姐,你怎么了?”云儿察觉了她的异样,开口询问,她的面色有些苍白。
李莘月闭了闭眼睛,幽幽地望着妹妹:“云儿,我怕这么做,会害了你。”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无论结果如何,都与姐姐无关。”云儿的眼眸亮晶晶的:“从第一眼看到小政,我就爱上他了,若能嫁他为妻,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自小众星捧月的妹妹何曾这般卑微过,李莘月就此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当时也是那么想的,总觉得如云儿那么好的姑娘,裴政就算现在心里没有她,总有一天也会被她打动的,可她终究还是低估了裴政。
又或者说,她是低估了男人的记仇报复之心...
想到妹妹前世的悲剧,李莘月觉得,她至少要负一半的责任,诚然,这是她主动提出的,可若当时自己严词拒绝,拒绝她那荒唐的提议,那她也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从前世漫漫往事中抽回思绪,李莘月发觉自己手中的茶已经凉了,她并没有倒掉换一杯,而是将那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云儿和裴政的孽缘自然要断,可如今先要做的事,是断了她和裴政的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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