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筹谋划策（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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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深夜，云的屋里却照旧亮着昏黄的光。
小心翼翼地端着热腾腾的燕窝，我笑眯眯地推开了门：
“云，该休息了，都说过了要注意身体，你……”话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望着云一脸惊慌的笑，手里却同时还在匆忙地收拾着什么，站在一旁明明应该已经回宫去了的楚秋则是满脸羞愧的样子，不敢正眼瞧我。
轻轻地把燕窝搁在桌上，我俯身捡起地上飘落的纸张，上面只有杂乱的几句话和一些凌乱的数字，却是今日训练的大概进程，以及……我的某些举动。不用说，我此刻也大概知道云他手里拿着的是些什么了……
很奇怪的是此刻我却并没有心痛愤怒的感觉，或许是麻木了吧。
冷静地把纸张交回到云手里，他望着我欲言又止，似乎很难开口为自己辩解。
我突然觉得很疲惫，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疲惫，铺天盖地般地席卷而来。我懒怠再说什么，也懒怠再听他说什么，只想快些回房去，闭上眼睛好好地休息一场，再不用管所有的事情。
然而，刚刚背转身，身后却传来“咚”地一声，是膝盖重重着地的撞击声。
“楚秋斗胆请叶公子留步……属下自知罪不可恕，任凭公子如何处置，可是在这种关头，还请公子不要与王爷计较，一切罪过属下愿意一力承担！”
我站住脚，却没有回头：“楚兄，你我之间何必如此……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何况今日之事，你本就是尽自己的职责，我又有何立场责怪你。”
他却兀自磕了三个头，这才必恭必敬地说道：“这三个月以来，和兄弟们一起跟随公子练习，我们大家都对您心服口服，早已把您当成了另一个主子！属下知道公子是一心一意为王爷打算，也知道这样做让公子很寒心，但是王爷也是想要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您……”
“不用再说了”，一直没有开口的云突然叹息一声，道：“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你先下去吧。”
楚秋似乎迟疑了一下，又重重地冲我这边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来退了出去，轻轻地合上了门，一直到最后都用充满了哀求的眼神望着我，我却只能回以苦笑。
“你在怪我么？”，不知何时已经贴近身后的那人幽幽地开口了。
我深吸口气回转身，不动声色地闪过了他欲搭到我肩上的手，脸上却带上了灿烂的笑容：“怎么会呢？！是属下逾越了！原就不该因为担心王爷日夜操劳，就擅做主张将这些繁杂事务压下不报！”
“你……哎，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他皱起眉头去揉太阳穴，身形变得有些不稳，脸上惨白的脸色显露出他又在承受那难熬的痛楚。
“怎么了，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么……早就说过让你不要熬夜的，你的身子底原本就不好，怎么就不肯听我的劝呢？！”，我一个箭步冲上去便扶住了他，刹时间心中又气又痛，哪里还顾得上再与他计较，只恨不得把他的脑袋剖开来看看他到底都是在想些什么才好！
把他推坐回座位上，我弯腰运上内力小心地为他按摩着两侧的太阳穴，他因疼痛而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微眯着眼睛舒适地呻吟出声，语气里竟带上了几丝撒娇的意味：“还不是因为你刚才故意说那些话气我来着~~~”
我沉默了片刻，最终也只能苦笑着说道：“我哪里敢生你的气，只不过是气自己，总是犯傻爱操些闲心却吃力不讨好罢了。”
见他似乎还想要辩解些什么，实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我立刻抢先开口：“兵士们已经训练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事情楚秋也完全可以胜任，你不用太担心。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与你说！”，我站直身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交到了他的手中：“你自己收好，等闲暇下来记在心上便毁掉吧，只是万万小心不要让旁人拿去了！”
他接过来很是疑惑地问道：“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啊？”
“是你之前嘱咐楚秋记录的东西”，我很平静地回答：“或许没有那么全，但我都整理过了，省略的都是那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之所以没有马上给你就是为了这些，本想着或许可以给你节省一些精力……当然，你提前看了也好，早些知道也不是什么坏事，要是还不明白的话，可以再去问楚秋，或是……参照一些他曾经给过你的那些东西也行。”
他紧抓着那张纸煞白了脸色，嘴唇颤动了良久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心中默默叹息一声，终究没舍得再刺激他，便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继续说道：“云，虽然之前有旅途劳累的牌子挡着，但是你在府里窝了这么久了，皇帝那边也该沉不住气了吧！”
他仿佛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对，他虽不好明着来，但也派好几个大臣来明示暗示过好几次了，什么法子都使了，好在之前用你教我的办法还能勉强撑了过去。可是……估计接下来他就该正式下旨了，到时候我该怎么应付？”
我沉思片刻，道：“等到那个时候，你就应允了他吧，毕竟抗旨不尊可是大罪，再躲避下去也不是办法。对了，我这次特地挑选了四个最优秀的人单独训练，如今也算勉强合格了，现下便交给你做贴身侍卫，以后有他们护着，你出门也比较安全。”
他有些惊慌地望向我：“你这边的事情不是都已经结束了……难道以后不能陪着我么？”
“我尊贵的王爷，你总不能够指望着我时时刻刻都寸步不离地陪在你身边吧！不管怎么样，多几个人总要靠得住一些。”，我无奈地叹口气，又道：“朝廷里的形势怎样，你还扛得住么，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如果……你愿意的话。”
“当然！”，他忙不迭地拉着我坐到身旁，掏出一叠画像摊开来，道：“我正要跟你说呢~~~朝廷里偏向三哥的人虽然多，但大多还只是些无关紧要随风便倒的小喽罗，不足为虑。最最紧要的却还只是这几人。他们当中明确效忠三哥的虽只有庞云将军，可剩下来的两人分别是礼部侍郎欧阳夕，老丞相方浩正，要么是明哲保身持着无所谓的观望态度，要么就是自视正义化身独来独往的死硬派，一个个都难啃得很！”
庞云……么？
相当熟悉的名字——想当初那新皇帝上任之后，便心急火燎地立刻想要从父亲手中夺走军权，气势咄咄逼人得紧了，父亲又听之任之全然没有要抵抗的意思。我担心到最后父亲落得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下场，便劝说他将军权交给了当时候选人当中默默无闻最不占优势的庞云。因为其他二人就算得了父亲的帮助获得最后的胜利，也只会觉得理所当然，却不会对父亲有太多感激。但若父亲独排众议捧上一个毫无胜算的人，那人就势必会对父亲感恩戴德，这也算是给父亲留下一条后路。
后来事实的确如此，庞云因了父亲的极力推荐，几乎是一步登天，一路飞黄腾达，对父亲也是感激涕零，逢年过节必将上门拜访，朝堂上也多有维护。可虽一切进展顺利，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背着他们留了一手，趁着父亲还未将军权交接完毕的时机，将几年来在家中培植的心腹尽数安插了进去。虽然当时为了避人耳目，他们做的都是些芝麻小官。但我相信凭着我那几年教他们的东西，现在应该也不会让我失望才是！
这样一来，即便庞云以后不肯听我使唤，我也完全可以闹他个天翻地覆，定叫那皇帝手里那原有的一半军权也握得不安稳！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筹谋划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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