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伤 ...
-
孙乐呆滞着。
这什么？怎么办？这玩意儿是个啥？我在哪儿？报警不？……
一时之间他整个人都是混乱的，他感觉到自己还是一种很虚弱的状态，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怕的，双腿微微颤抖着。可他几乎不敢动作，就同对面的禽兽僵持起来。对未知和迷惑的恐惧挡在他的前面，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鸟，绝非是他能认得出的生物，长得怪模怪样，那一看去还形似鱼类的脸，要是靠近了，得同孙乐的脸有一般大。双目如灯，一轮墨绿，直勾勾地照着前方，叫人心里发紧。看上去，硬直的玫红色羽毛在这斑驳的绿和黑之中格外耀眼，腿上肌肉断断续续地动了，又动。
脑子空白一片，孙乐就定在原地，喘气都不太敢，只希望那怪鸟把自己当成石头不管了，它偶尔有动作，只不过目光的对象始终没有任何改变罢了——晃动一下身后丰盈的尾毛，脑袋偶有略微的转动——深幽的眼神钉死在孙乐身上的，要不是它的动作仍然像野兽一般，不大连贯，不给人一种聚神的状态，他都要怀疑这个大家伙是不是张口就要说出人话来了——可怪鸟微动之时，孙乐却见到它口里隐隐有一排齐整的细牙齿，或许还不止那样一排，鲨鱼牙似的，看着就怕。咬伤人是肯定足够了，要咬死全身没力气的孙乐应该也不是一件难事。
他的后脑勺逐渐有薄汗出现，慢慢地，便融化在一两颗雨点里，顺着脖颈下流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森林里这一片的光线暗下来很多，跟太阳出来前蒙蒙的清晨有些类似，就算刚才还晴空正亮。淅沥沥的雨随着云朵移动过来，四周总是有些怪声，直到雨渐变大，那些怪声反而更加清晰了。
鸟身后不远的地方还有些很明显的抖动的感觉，应该是别的动物，随着雨水的下降，这片巨大的林子渐渐地，渐渐地活过来了。
打破沉默的是那只鸟和它嘴里密密麻麻的牙齿。
“嘎——”
大雁一样的叫声，刺激得孙乐耳朵发痛，他只得在怪鸟猛然张开尖嘴的瞬间努力护住了面前，躲不能躲，被吓得趔趄后退一步，肩膀撞在树干上。那腆着的鲜绿色舌头仍然映在他的脑子里，被巨响初触及接受能力极限的耳朵，整个都在喳喳作响。
从格挡的肘部传来剧痛和重压。怪鸟整个猛扑过来，孙乐的后脑勺不得已狠狠打在背后，就这一下让他几乎昏死过去。尖锐的疼痛，扩散到整个右手的手臂，好在它的尖嘴没那样长，差几厘便能扎上孙乐紧闭的眼睛。嘴就死死卡在了孙乐前臂上，只是肉眼可见地在不停往里合拢。他下意识闭上的眼睛再睁开，就在瞬间，已经是模糊一片，鲜红鲜红的，手臂上喷出来的血溅了他一身。他的左手本来交叉挡在流血的右臂前，现在囫囵塞在怪鸟的嘴里。拿不开，被卡住了，他骂都没力气骂，只有几声痛苦的呜咽从喉咙里挤出来，再过几秒，他就要尝到断手，或者是断臂的味道了。腹部也是血肉模糊，怪鸟的爪子深深卡在其中。
恐惧一瞬之间就灌满全身，凉透了，霎时他竟觉得恢复了一些力气，想要推开这头东西，整个人都在不要命地挣扎，头也极力地往一边偏，想要脱离它的攻击范围。被鸟嘴吞含的左手居然抓了一下，抠到在蠕动的什么恶心东西。下一刹那，浑身轻巧了。
接着就是一记猛攻，带着极其愤怒的尖叫。
扑棱的大翅打得他一个大摇摆，差点没摔下去。下一秒怪鸟的尖嘴就穿透了肩膀，把他死死被钉在树干上了。右手废了似的挂在身侧，但另一只手还在怪鸟攻过来的时候半抓住了它热乎的大脖子，拽着羽毛。怪鸟立刻朝他脖子来了一下，被他惊险躲过，眼睛淋着血液发痒的感觉在整个人痛得要死的感觉里，就是一小片涟漪，一泛便过去了。他知道那东西不把他搞死不罢休，眼帘里扭曲的血红色身影退开的刹那，用尽全身所有力气蹬腿，尚能动弹的一只手拼了老命地往前抓那么一把。干就一个字，妈的！
抓空了。孙乐往前扑，随即就是突然而来的失重。
远远地就能听到打斗的声音在偌大的林中起伏，然后很快有什么往下坠落，带得树林沙沙作响。
孙乐直觉自己现在是个球或什么的，不断摔在参差交错的树枝上，浸着雨水的还有些湿滑，被阻止了一下，又跌落去，循环往复。肘部、腹部和脑袋的疼痛反倒没有那么明显，不想死……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他咬着牙，尝到口腔里全是腥味。
那怪鸟还没放弃，孙乐快摔得左右下落。它长翼一展，紧随而来，猎物入口只需几秒。
好几声。他跟着滂沱的大雨下落，啪，啪，啪，全是实打实的人和木头碰撞的声音。腿上裂开一样的痛，但立刻就消失，而坠落的速度好像减缓了不少。他的头昏昏沉沉，耳朵里面源源不断地灌进了轰隆的响声，头朝着地很快地下降。
“撕拉——”
厚厚的衣服像被什么挂住，孙乐在空中简直倒转了半圈，臀部也传来火辣辣的感觉，然后背上才受到冲击，蓦地如浸进冰窟，凉了一阵。他是躺着落地了，被摔了一下，但他也知道自己还没死、只有昏天黑地、不分方向的巨痛，和一种生命在疯狂地随着血液流逝的感觉。
有人在惊呼，不要死！自己想大喊，但他仅仅只是在地上疯一样地抽搐和呻吟。
然后那人叽叽咕咕了什么，根本听不清，耳朵给堵住了似的。孙乐的眼皮重得发颤。最后一刻之前，他尽了全力尝试着撑起身体好几次，可在外看来仍然是贴着地面挪动，只是那布满条纹一样的血的脸上，一双眼睛微微拉开一条缝隙，液体仍然糊着他的脸，还有别的东西，痒痒的。他掉在一片格外茂密的陌生的野草丛里。
孙乐看见了，的确是一个人影，挂在有几米高的地方。形体矮小，长发，看着像是个女孩。
他疼得受不了了，还想傻乐一下，可没乐出来，就已经什么也不知道了。
“喂，喂！清醒点！别死了啊！”
在他刚往下掉时，这个女孩就从一片不知名丛深黑暗处冲出来，周身也泛着点点红色光芒，同时摘了手上戒指，刺眼的红光拉长，出现一根激光棒一样的长物，吸收了飘出来的光芒而形成。她眼见鸟儿就要咬住那块尚是人形快速滚落的模糊的血肉，激光棒头部突然间像有生命一样散开又聚拢，成一个方形小口，发出子弹一样的一团光芒。随着一声喝，鸟的前方炸开一朵金光，它却躲得快，松了口一摇身，倒转方向往回冲了。
生死之际，就在那人离地几丈的同时，女孩早已爆发了全力左右横跳，冲上了半空，不知已经何时变尖的长棒从一条粗壮的树枝上方掠过，就对着他狠狠刺去，动作迅疾果断使人吃惊。
女孩的眼在这之前忽地扭曲变化了，左眼成了只圆而发亮的兽眼。这也是她为何能够看准时机不至于直接刺死了他的原因。同时变化成淡黄色的野兽部位的还有双臂。
最后那个人死物一样在长杖上绕了半圈，才轰隆倒地。
这一边，女孩头朝地，从脚反抵住树枝，整个人倒过来，拉杠杆一样，双手紧握着长棒。那头几秒就把衣物撕裂，失去重量时，她也晃了一下，掉在地上，恢复常态的双手还在颤抖着。斗篷脱落，从破烂的衣服开口处可以看到淤青。长棒已经消失，只有孤零零的那只戒指躺在泥坑，溅上了泥渍。
乌云密布，雨点大颗往下落。她躺在地上，过了片刻，双臂才微微泛起蓝绿的光，比之前的红色不知暗淡了多少倍。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