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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陈医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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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雪一旦封路,他们只能寄居在黄河站方寸大小的厅堂。
两人把三个通路都封死了,阎王之前放了一把火,将机械师天花板上那些东西烧得干干净净。原本黑色的脉络一遇火,顿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像是富足的水分被瞬间蒸发。
他们收集来了一些有用的物品,帮助抵抗寒潮。
大部分是木头,书,燃油,还有张躺椅。大王和老大爷一样瘫在躺椅上,下意识地去看阎王。
窗户下面,阎王安静地坐着,手里咯咯作响。
两枚装满铅弹的弹筒在他指间盘绕。
他似乎完全不担心窗外射进冷枪,也不担心美国人的报复,更不在意站内徘徊的那只怪物。他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给自己缝合伤口。这首曲子也没章法,像是长期混迹在森林里一个人自娱自乐所创作出来的。
大王真是越发看不透这个人。
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当他将每颗子弹检查完毕,他又把枪拆开来,从枪管到膛线全都检查一遍。
到现在为止,阎王基本没吃什么东西。
他吃的不多,睡得更少。
在大王的印象里,猎人都该是五大三粗,魁梧墩厚的。他的身体看起来却要欣长许多,若不是亲眼看见他的作为,很难想象这具看似瘦弱的身躯里会爆发出多么惊人的力量。
然后他睡着了。
是的,大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亏她刚刚对其产生一丝丝的敬佩,现在已经灰飞烟灭。
自己也该睡觉了。
大王闭紧眼睛,翻来覆去,才发现睡着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漫漫长夜,无心睡眠。
并非她有至尊宝那般多情,只是太多的忧虑。黑暗寒冷的环境,四处乌压压的一片,每个他们堵住的门口都好像有双眼睛窥视着她,那个吃肉的疯女人还历历在目。大王干脆打开手电筒,继续读陈医生那本日记。
「那个男人。
正常得不正常,我从没见过这种能够强压自己的人,他一定需要某种发泄。」
「今天我们打捞的古遗物丢失了,帅哥脸色很不好,如果我们没把古遗物交到队员手中,那我们十几年来的努力岂不全都付诸东流?但冰层还在,唯独那个东西不见了,我们谁能想到遗物竟然是活的?它能从坚固的冰层窜出来,肢体力量超乎我们的想象。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这个东西,帅哥下令全站封锁,门禁也改了。为了防止那些虎视眈眈的美国人,我们已经切断所有通讯,破釜沉舟了!」
帅哥。
这个大王有映象,钟诚提到黄河站站长绰号就是“帅哥”。他们来时黄河站门敞开着,那么是否说明至少帅哥逃生成功了?只有他知道重设后门禁密码是多少。
「今天我们烧了他,希望它不会再回来。不行,这里根本撑不住了!他们要封死医疗室和宿舍,明天我得带着所有研究资料离开。」
没有后文了。
这本日记他都没有带走,足以证明当时的匆忙。字里行间还有值得注意的细节,今天我们烧了“他”,希望“它”不会再回来。一般人再怎么匆忙,也绝不会把这两个代指的字搞错。
陈医生对于那个东西有个奇怪的定义,介于人类和非人类之间。
——“哐哐!”
有什么摇着木板,大王见阎王仍在睡觉,自己就打着手电筒过去。居然是个活生生的男人,男人衣服上面沾着血迹,手里拿着一根带钉刺的木棒,他强忍着激动,压低声音说:“我以为自己要挂了!求求你,你现在一定要冷静,冷静地听我说。”
大王仔细打量他,确实是个很正常的人,之前没找到他,或许是他窝在篮球室或者厨房一些隐秘的地方。
大王低声道:“我在听。”
男人说:“我叫陈医生,这里有个疯女人,她产生变异了,队员们差不多被她屠光。你快点把这些东西拿开,不要发出一点儿声音,那样她绝对会发现我。”
大王或许不相信,但她刚刚读完陈医生的日记,所以相信这是陈医生的概率还是很高。
大王说:“我还得问你几个问题。”
陈医生低声道:“该死的快问!”
“你是男是女?”
陈医生哑然,“你是瞎子?我不是男人还能是什么?”
“那就是男性。”大王接着问:“你有没有什么怪癖?我是说这里是个相当封闭的环境,人们难免会有点奇怪。”
陈医生道:“什么时候你还讲这些?我已经没和她打的力气了!快放我出来。”
大王道:“那很抱歉,我还不能放你出来。”
“为什么?”陈医生表示惊奇,甚至不可理喻。
“为什么?也许因为你表现得太过冷静,太过正常了。”大王拿出陈医生的日记,“你就是他提到的那个男人,对吧?你为什么冒充陈医生?”
“听我说。”男人又说:“我现在很难跟你解释,我只想抓紧这个逃跑的机会。你只要弄开这根焊条,我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大王想了想说:“如果只是想对付那个疯女人,你可以把她引过来,我们合力放倒她。但你想的却是自己如何逃跑,你的根本目的是从这里逃出来。”
男人绝望地说:“你真是个白痴!看来我要彻底地死在这,那好,我就和她最后一搏。”
如果男人真是装出来的,他一定得拿个小金人。不得不说大王动了恻隐之心,但她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不给通过。
男人怒目而视,却从走廊后面传来“哐啷啷啷啷”一长串的响声。像是铁管在墙壁上摩擦,那声音越来越快,男人猛地跳起来,惊叫道:“疯婆子,我和你拼了!”
那个疯女人拖着铁棍出来了,她披头散发,身上全是血渍,比之前更加狰狞!她抄起铁棍猛砸男人,男人靠着一只扳手勉强防御着,但还是被打得哇哇惨叫。
“——嘭”
硝烟过后,疯女人也猛然坠地。
阎王不知何时醒了,他推动枪栓,一发滚烫的弹壳叮当落地。
男人吼道:“放我出来!快!”
现今也没办法了,大王说:“该死的,你就这样瞎几把乱打?”
阎王沉沉地说:“我留了她一命。”
几乎是阎王说完的一刹那,男人举起扳手狠狠地往疯女人头顶砸去。但男人没有得逞,阎王紧紧地扳住扳手,他的虎口都被震裂了,流着血。
疯女人并没死,阎王那枪故意打偏,只有几发铁砂打进腿里,限制了她的行动。
然后疯女人就咬住阎王的手。
阎王哭笑不得,他把人往下推,疯女人就是不肯。白牙钻进去往疯女人手上一咬,疯女人才哭叫着松开手。男人瞥了眼阎王,还是没敢继续动手。
男人忽然大笑。
阎王问:“很好笑吗?”
男人说:“好笑的不得了!你既然开枪救我,却又不杀她,你干脆让她把我吃了,还救我作甚?”
阎王说:“我的直觉告诉我还不能杀她。”
男人恶狠狠道:“你做什么事情都凭直觉,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你觉得不可思议,只因为你见识少,太无知了。”阎王说:“刚才你说她变异了?哪里变异了?”
男人怒道:“难道你看不出来?”他一边抗拒着扑过来的疯女人,一边吼道:“她就想吃了我!哪里还像人类?”
大王说:“变异是指生物突变基因重组,她身体与普通人类相比必然有异数,你能够指出来任何一点吗?”
男人忽又低下脑袋,说:“我不能。”
阎王将疯女人的脑袋转过来,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寒气,她只剩下空洞的眼眶。
她将自己的眼球扣了出来,两个陡大的血窟窿任谁看了都不舒服。大王补充说:“她把眼睛装在一个瓶子里,我看见过。”
阎王将她稍微翻转过来,除了营养不良引起的肌肉萎缩,皮肤上面还有划痕,一些搏斗的痕迹,这总体是个很正常的女性。
但她基本不会开口说话了。
大王尝试着和她沟通,她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但她的“哭”现在却变成声嘶力竭的怒吼,看起来是多么可怜恐怖的一个女人。
她也不乱咬人了,迟钝地说:“我、我.....我......”
大王追问道:“你是谁?你想起什么事情了吗?”
她拼命捂着自己的脑袋,最终弄平静地说:“我是陈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