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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冷……好冷……
苏砚有些无力地蜷起身子,彻骨的寒意顺着体表缓缓流进四肢百骸,全身上下的血液好似凝固了一般,伤口已经疼得麻木了。眼皮上像是挂了千金重的东西,压得他怎么睁也睁不开。
鹅毛似的雪花从空中飘落下来,一片,两片……
冰凉的雪花飘到他半睁的眼睛里,泛起一阵冰凉的湿意。
苏砚模模糊糊地想,自己大约是要死了吧?
这样也好,反正父亲母亲早已不在人世,公子也死了,叶姐姐也多年不再有消息传来。这世间熟悉的人都已不在,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生活了这么久,又那么笨,就这样死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吧?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只是不知道,到了阴间,还能不能再见到那些记忆中的人……
意识一点一点渐渐离他远去,眼前恍惚间闪过一抹白色的影,一双白色的靴子由远及近,停在了他的跟前。
他颤了颤,意识终于一片黑沉。
朦胧之中,好像有一双温暖的手将他轻轻托起,动作小心而轻柔,像是母亲温柔的触摸。
“娘亲……”他张了张口,喉咙里一片干涩,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眼皮好似被什么东西粘在了一起,只能微弱地动一下眼珠子。
“小家伙,别乱动。再动我可就不管你了。”有清冷低沉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宛如一股清泉流入他已经一团浆糊的脑子。
苏砚挣扎着,终于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依稀看到的是一张模糊了容颜的脸。脸的主人有着线条美好的下巴,淡色的薄唇轻轻抿在一起,鼻梁高挺,一截黑色布条横过眼睛的部分,眉如苍山远黛,斜飞入鬓——
似乎是个很好看的人啊……
苏砚乱七八糟地想着,眼皮慢慢耷拉下去。
透过蒙在眼睛上的黑色布条,沈牧低头看向地上那一团小小的白团子——或者已经不能称之为白团子了,小家伙小小的身子大半都被鲜血染红,原本洁白的皮毛被沾染成一片血红,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妖么……”
原本打算救治的手微微一顿,他将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白毛团子柔软的耳际,顺着头顶缓缓向下,脸上的神色渐渐冷漠。
因着血腥气的遮掩,加上对方妖气本就虚弱,以至于他未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出对方妖类的身份,只以为是只普通的灵兽。没想到……
他抿了抿唇,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扣住小家伙毛茸茸的脖颈——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轻易要了这可怜的小家伙的命。
这天底下的妖类,都该死。白衣的青年脸上神色愈发冰冷。
“怪就怪,你自己生而为妖。还偏偏……遇上了我。”
他手上微微用力,眼见着就要扭断小白团子脆弱的脖子,却在最后关头时,却突然收了力道,慢慢将手从那处抽了回来。
有些嫌恶地甩了甩手,沈牧迅速施展清洁之术去掉了手上不小心沾染到的血迹。他皱了皱眉,双眼透过黑色布巾死死盯着奄奄一息的小团子,清隽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不知为何,方才他准备出手杀死这小妖的一瞬间,心中竟有种无法形容的莫名触动,忽然就下不去手了。
这是第一次,他无法顺着自己的心意对一只妖出手。
要知道,自打成为除妖师以来,死在他手上的大妖小妖数量都不少,却从来没有哪一次会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地下不了手。
难道,自己竟也会生出恻隐之心么?还是因为,眼前这只小妖本就受了重伤,自己不屑于乘人之危?
他摊开手掌,目光透过黑色布条落在自己骨节分明的手上,嘴角缓缓勾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这么多年以来,自己从不曾对哪一只妖心软过。又怎么可能对眼前这一只生出恻隐之心呢?
当真是……可笑。
是妖,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哪怕眼前这只身上没有丝毫戾气和业障,可能从不曾害过人。
手心聚起一团白光,沈牧将手掌附上小团子尚有微弱起伏的身子,脸上神色再一次变得冰冷淡漠。
这小妖受了重伤,原就活不了多久。直接给它一个痛快,某种意义上还算是帮了它不是吗?
心中这样想着,沈牧不期然对上一双干净的眸子,漆黑的颜色,清澈通透宛如上好的水晶玉石,让人一见之下,便再难生出伤害之心。
沈牧心中一颤,手上的动作便完全违背了自己的心思,白光过处,小白团子身上的血迹尽数消失。
“呜……”稍稍恢复了一些知觉,小家伙下意识地伸出粉色的舌轻轻舔了舔他白皙冰凉的指尖,半睁的圆圆眼眸里一片懵懂茫然,全然不知自己已在鬼门关走了几遭。
沈牧像是触电一般迅速收回了手,再看时,那小妖已闭上了眼睛,小肚子微有起伏,依然是极度虚弱的模样。方才的动静,反而好像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罢了,且让你自生自灭罢。”沈牧神色复杂地站起身子。
鹅毛一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天地间一片白茫。那团在他脚边蜷成一团几乎与白雪融为一体的小团子,看上去是那样瘦弱而又渺小。
受这么重的伤,又身处这般恶劣的环境,这小家伙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便是他不加杀手,怕也是活不成了。
压下心底莫名的触动,沈牧转身就要离开。
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道长,请留步。”
那声音极轻极轻,若非沈牧不是普通人,怕是根本不会听见。
但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没有听见。
沈牧神色复杂地低头看着怀中像是睡着一般的小团子,心中一阵无奈。
鬼使神差地就将这小家伙给抱了起来,现在他只觉得自己像是揣了个烫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果然还是应该杀了吧?
沈牧第三次把手放到小狐狸的身上,只要轻轻一把捏断这家伙的脖子,就不会有现在的烦恼了。可是为什么,就是下不去手呢?
明明已经杀过那么多只妖了,自己何曾心软过?为何偏偏到了这一只就不行了呢?
沈牧不明白。
他颓然地松开手,有些烦躁地看了看手上的白团子,最终还是没有将它扔回地上。
罢了。他想。
就当自己难得发一回善心吧。
【小剧场】
沈牧(冷漠脸):其实,我原本是打算杀了你的。
苏砚(茫然脸):啊?
沈牧:……
苏砚:可是,你明明就救了我呀!如果你要杀我的话,那为什么反而救了我?
沈牧:……大概那时候脑子让驴踢了。
苏砚:……TA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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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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