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六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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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马等人连夜抵达中州赈灾，却不想灾情比他们预想的还要严重得多。良田被淹，房屋尽毁，灾民涌入城中，人数已达三万。这三万灾民意味着三万张嘴嗷嗷待哺……粮食便是横亘在大司马等人面前的第一座大山。更不论被凌汛冲破的河道隘口至今未被修补，以及瘟疫！
黄河水就像终于突破囚笼的猛兽，肆意奔流泛滥，淹没越来越多的村庄。来不及逃脱的百姓溺死水中又浮上水面随着河水漂流，远远望着就像一块块残破木板。
大司马敛眉端坐在中州城府衙门大堂，听完手下来报，心下沉重。
内阁首辅与户部尚书脚步匆匆自外间进来，见大司马沉闷不语，对视一眼，收住脸上怒气，随意捡了张大椅坐下。
放落座就听大司马道：“隘口处水势太急，我们的人还是过不去。”
内阁首辅回首望一眼接连不断的雨幕道：“修补隘口固然为当务之急，但大司马可知还有比这更令人寒心之事。”
“你说什么？”大司马立起，他人高马大，大堂立时逼仄起来。
户部尚书强压怒火勉强稳住心神道：“并州城十个仓廪，皆为半满，其余全被人拿谷皮沙石滥竽充数。”
“胆大包天，胆大包天！”大司马一掌拍在身前案堂上，伴着一道清晰的咔嚓声，案堂登时裂成两半。
内阁首辅仿若未曾瞧见那被分/尸的案堂，将手拢进袖子里继续道：“剩下的半仓粮食蛀的蛀，霉的霉，都不能用。如今受灾之地范围仍在扩大，灾民人数激增，城内无粮，不出三日便要暴乱。”
雨绵绵不绝，梨花针一样自天而降又顺着屋檐、树叶、城砖汇成股股水流在低洼处积成一淌。
大司马竖眉喘着粗气在大堂内走来走去，耳里听着那滴滴答答不绝的雨声，越发烦躁，一脚踹翻了断成两截的案堂。
以次充好，偷天换日，这等事在大夏各地屡见不鲜。来之前，他心中便有个数，只是不想这帮狗胆包天的居然一粒米都没给他留下。
户部尚书被他转得头晕，忍了忍没忍住开口止住大司马：“大水一日不退，灾情一日不减。大司马再转也止不了这雨，不如坐下来同我等商讨商讨对策。”
“这……唉！”大司马郁卒，捡了张椅子往后一靠道：“湖定二州粮食还有几日能运到？”
“最快也要三日。”首辅自袖间掏出一本小册子翻看记录又算了算道。
“叫送粮的人马连夜走官路，务必在明日下午前到。”大司马拍着木把手粗声道。
“就算明日下午能到中州，我们的余粮也撑不到那个时候。”户部尚书粗略算了算存粮皱眉提醒他。
首辅拢在袖间的手指一点一点，闻言道：“粥棚那边发的粥已经是清汤寡水，再缩减粮食，只怕民怨……”
“如此只得征粮。”大司马鼓着一双眼瞧向户部尚书：“乡绅以上但凡官职在身者按品级上缴粮食，米面皆可。商会那边也去，能征多少算多少。”
户部尚书点点头，如今只剩这一个办法。这事原本就归户部管，他准备起身安排人准备，却见内阁首辅突然开了口又只得坐回去。
内阁首辅抽出手朝京城方向拱了拱，大司马二人瞧他这动作，心中立时明了。户部尚书暗暗叹了口气，这一趟本不想滩浑水，却是不能了。
“我等此番奉圣命前来赈灾，离京前陛下口谕，诸事以救灾为先，若有人阻拦可先斩后奏。先不说朝廷每年拨下百万银两固堤，只今日这粮仓之事，既被我等撞见断然无坐视不理之说。”
大司马沉声应是。
内阁首辅接着道：“如此，我等行事之时还需暗中调查，将那些贪官污吏就势揪出，严加惩治……”
大雨磅礴遮掩了人声，夏承恪主仆几人自府衙门槛处冒头而出止住内阁首辅未尽之言。
稍许，夏承恪跨进来抖落一身水珠。他只当瞧不见地上那片狼藉，朝三人拱手道：“南城灾民已安置好。不知几位大人处如何？”
户部尚书几人起身与他见礼。大司马道：“隘口处水势不消，短日内难以修补河道。”
夏承恪一顿，心思千回百转只道这老匹夫在暗讽他。然他此次乃戴罪立功之身，不好与他多言，便抱拳遮住眼中狠色：“中州水患皆因我失察之过……”
内阁首辅打断他：“殿下多虑，黄河发作任谁也阻不了。水患未解，我等还需竭尽全力安顿灾民，修补隘口。”
夏承恪一滞，讪笑着连声道是。
户部尚书适时上前请示：“下官还有需往城北去瞧一瞧，殿下请便。”
内阁首辅甩甩长袖跟着道：“我与你同去，殿下告辞。”
夏承恪压住心头怒意，“温声”道：“二位大人慢走。”
两人一走，堂下就剩大司马与夏承恪。夏承恪曾与余鑫那厮不要脸的坑过自己宝贝女儿，大司马也不想与他多言，冷着一张脸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去。
三人各怀心思，却又不约而同地在夏承恪面前止住话头，各自离去。夏承恪目送大司马朝外去，恨恨招了等在檐下的小厮吩咐他去打听那张案几是怎么回事。
小厮飞快离去。夏承恪回望天色，眼中闪烁不定。
京城内，夏承卿又往顺王府去了一趟。他出门时一身冷意，自顺王府回来心情瞧着好了不少。
沐言端上最后一盘菜道：“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心情好了？”
夏承卿待她落座才拿起筷子夹菜：“老二吃了雄心豹子胆，贪墨朝廷银款不算，还叫人换了并湖几州储粮。如今灾民激增，挤在城中却无粮可吃。”
自并州水患事发，沐言已经不晓得被夏承恪干的事震惊多少次。城中无粮，灾民只怕要暴乱。当年漠北无粮，若不是父亲在，只怕早就乱起来。她打起精神道：“小小那边可是有解决之法？”
夏承卿咽下口中食物道：“许家愿从各处调集一万担粮食急运至并州。加上起先在并州筹集到的，能挨到户部送粮食过去。”
“我去年着人囤了许多粮食，你叫人搬走拿去应急。并州城中已有三万灾民，往后还不知增加多少。水患不减，人出不来，城里的百姓储粮迟早吃完，届时许家一万担粮食怕是不够。”食沐言起身取出一把钥匙递给夏承卿。
夏承卿没接，垂着的眼里暗影沉浮。上次在青山书院见识过沐家军的厉害，他自然晓得沐言暗地里囤着粮作何用。
“愣着做什么？”沐言见他不动连声催促：“我原本想着拿这些粮食养沐家军，如今找你们这打算，沐家军一时半会儿也派不上用场。既然并州缺粮，我这里又有，你就拿去用。”
前几日随着布庄和饭庄的人出京采买，秦嬷嬷等人顺利跟着人进京。现如今分散在京城四处。
沐家军则受沐子衡之令直接划归到夏承卿手下，和暗卫做事。
换而言之，沐家军除了照旧留在饭庄与布庄替她做事的，其他全部由夏承卿养着。她这些粮食自然无用。
况且沐家军汇合，她如今只需守着饭庄与布庄，注意京中各大家动向。也因着这个，她多多少少猜到夏承卿几人布局。
夏承卿不想她直接说了出来，心中几番沉浮，终究还是伸手接过钥匙：“我们兄弟欠你的下辈子都还不清。”他抬头咧嘴笑得贱兮兮：“那我只得可劲儿伺候好你。”
又说荤话。沐言伸手拍他：“可不是为了你们几兄弟。钥匙给你，人手不够饭庄那边可以帮忙。”
夏承卿一一记下又道：“我们的人已经将老二贪墨的证据递到老大和老五手上，加上首辅密折连夜进京，明日早朝老二必然要倒。”
窗外夜色黑浓，沐言将前后一贯穿立时明了：“可惜半路杀出个德妃，老二人去了并州，你们这时候揭发他就不怕他造反？”
“他安排人在江南散布谣言，那些老学究的万民血书明日早朝前就能摆在那位桌前。我们不逼，他也要反，还不如先发制人。”夏承恪淡淡道。
“那并州百姓……”沐言皱眉。
“有内阁首辅在无大碍。当年大旱生了瘟疫，再拖几日灾民必反，这次水患，那位早有防备，才派了大司马与首辅同行。”夏承卿低声解释。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夏承卿未说的是夏承恪已在回京路上。
大司马离京，那位少了一员大将，宫中守卫只剩御林军。夏承恪既然谋划造反已久，又怎会放过这等机会。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他算计之中。若不是他们这边早早发现老二藏在红山的兵器，恐怕已经死无葬身之地。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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