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芯》涉淇

2、中

　　黑暗中，四周是石壁。没有任何出口，过了今晚她便会将一切忘记，没有后路，此时此刻她似乎能感觉的到，药丸在体内一点一点的分解，无法挽回的样子。静竹你说过我们一直都会在一起的。
　　手在光洁的地面上摩挲着~~触手可及的是大片大片的绝望和冰冷~~然后是——碎石块？所以湘雪你要记住静竹的痛，帮他解脱！握着石子块的手紧紧地，指节一片苍白。用尽毕生力气在石壁上刻下“君禁！”
　　我要你血债血偿！！指尖一片瘀青，有了第一个就有了继续下去的第二个，她仿若疯掉了一样，疯狂的在她的四周刻下她要她记下的仇恨。
　　还有，手臂上用碎石钝器划下的字眼。

　　是泪，从她脸上跌落，可是君禁又是谁？

　　于是周围光亮恰里，白衫少年，坐在不远处，回身微笑起来，手里的书卷轻轻的抬着。光晕从他四周涣散，像位出尘的神人，清澈明朗的气息透体而出，细长的剑眉微微扬起，明亮的双瞳轻轻眯起来，他说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半日不见数月已逝。真不想和你离开片刻。
　　他还说，湘儿五年、等你五年之后出师了，我们就成亲，这句诗承诺。
　　一切都忘记了。

　　蜀山枫竹谷里有一片黑竹林，林内的黑竹通体乌黑，在清晨薄薄淡雾中显得格外迷蒙，于是整片林子都不清晰起来，像一座天然的迷宫。没有人胆敢在这个时候乱闯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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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湘儿手臂上的那片烫伤的皮肤下好像有字啊！！”推推搡搡间一位同门的师姐惊奇的叫道。
　　“什么，什么？字？不会师湘儿情郎的名字吧？”另一名师姐大胆的臆测：“会不会是和三年前的事情有关啊？？”
　　“那~~湘师姐三年前是去私会情郎去了？”连一旁的小师妹也加入了臆测行列。
　　“.…...”湘雪脸颊发红不复言语，这巴掌大的烫伤时她三年前去扬州回来后就有的，不过是听同样犯错被囚在枫竹的师姐说的~~~因为记忆在三年前的扬州短掉，无法追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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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头抚上手臂上的那片烫伤，这模糊不清的字眼~~真的是自己情郎的名字？湘雪靠在黑竹上回想到昨日几个师姐妹说的话，不由脸上一热，心里是莫名的一振道不明的滋味在心尖泛滥开来，低头看看生长中的竹芯。不用担心了师父说，再过了几个月，竹芯的四年生长期一到，便可炼制成药。这样自己的失忆之症也好了。
　　可是最近的自己好像已经记起了很多的东西，比如：
　　“我很好奇，蜀山的剑宗里也有不用剑的么？”晴朗的男声从自己身后传来，可以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是停在她腰间的炽股鞭上的。
　　湘雪闻声一怔，这个时间的竹林是最危险的，黑竹通过吸收晨雾中的水分而变化形态，将整片竹林变成一座活动的迷宫，怎么会有人敢进来？连她也只是在自己的房舍周围活动而已。
　　君禁是有意闯进这枫主顾的再过几个月便使他炼药的最后阶段了~~着黑竹芯他是势在必得的。人挡杀人神阻灭神！
　　晨雾迷蒙之中的那一抹鲜红为他指引方向般的出现，在这亦真亦假的时间和空间里。径直探入他心底的那层柔和。不过视线下移落在女子腰间，是她？被大片仇恨积压的她，还肯留在这修仙的道路上？湘雪回身，目光落在男子绝世出尘的脸上，完全陌生的面孔，或许是蜀山的新近弟子，犯了错被关在这枫竹谷来了。想到这，湘雪微微一笑。伸手绾起耳畔坠下的的几缕青丝：“剑宗里的确只能用剑，但入了蜀山并不等于入了剑宗阿~~~不如剑宗自然有自由选器使用了。”女子轻缓柔和的嗓音若一幅极佳的泼墨山水画，一夕之间被注入了一股灵气般。
　　清澈若水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杂质，君禁暗自握住剑柄的手松开了。
　　“多谢。”君禁拱手作揖，难道是三年没见忘记了那人的模样以至于认错了？
　　“改加上师姐二字啊！！”湘雪望着男子颇为复杂的表情，误认为他是在对自己的身份的猜疑。

　　“禁地？那么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君禁挑眉，一脸不可否置。
　　“大概。。。。。”湘雪原本微笑的脸颊猛的一沉：“大概是我在扬州犯了门规吧，才会被禁足此地思过。”
　　大概？君禁也是一惊，这是何解，难道当初的一记重创把她的脑子也敲坏了？
　　“还愣着干吗？”湘雪以师姐的身份吼了吼：“还不快离开这儿？”拿起地上的篮子转身正要离开。
　　“都给我滚出来吧！”男子低声呵斥！
　　湘雪身形立顿，刚入门的小子敢在她面前叫嚣？然而满腔的愤怒却在她转身的这一刻化为乌有。
　　只见他立于十几个黑衣人中间，怎么？刚入门的小弟被□□贼人围攻？
　　“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黑人首领上前一步。
　　“我君禁——向来就没有束手就擒的习惯。”男子脸上是大片的轻蔑，仿佛是司空见惯般的不耐起来。
　　君？禁？
　　湘雪条件反射的抚上右臂的那片伤疤。。。是这两个字，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有料到，伤口因时候不同，所以涂上那消痕散之后消逝的程度不同，于是手臂上的君禁二字就这么一清二楚了。
　　青衫男子，身衫轻扬，手中的剑也不拿，赤手空拳与十几个黑衣人打斗，手指张开，一迅雷之速袭向其中一人首级，然后手腕轻转，人头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与身体分离了。
　　杀气，肆意，以横扫千军的气势将对方完全压制。

　　在君禁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出现不知所措这个词，可是当湘雪扑进他怀里的时候，这个词就这么没由来的占据了他的脑海，沾满鲜血的双手在半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这~~大脑长时间的一片空白。
　　“你是来寻我么？”拥这男子的手臂又紧：“我们见过面，在扬州。”
　　“~~”他是来寻黑竹的，而她似乎误会了什么：“你不是都忘了么？”
　　“你看这个！”献宝似的举起手臂晶莹白皙的手臂上躺着比画狰狞的君禁二字。君禁眸心的那片神色深邃起来~~这是怎样的噬骨仇恨竟让她对自己下此毒手，动作生硬的推开怀里的女子，寻了好久才寻回自己的声音：“我从未去过扬州。”
　　此时，晨雾散尽，周遭的变的明亮起来，于是湘雪也看清楚对方眉宇间的那片漠然与陌生。
　　“君堂主，恕老道吝啬，竹芯不能增与阁下。”清风道长依旧是十年如一日的微笑：“鄙派有弟子患有顽疾，自顾不足。实在！！！”
　　“君子本应不夺人所好。”君禁轻泯一口清茶，口气依旧是平日里的云淡风轻：“那么就只好先灭了你这蜀山，再取我要的东西了。”
　　“贼人放肆！”白子靖上前一步拔剑而立，挡住君禁去路：“口出狂言的下场会很惨。”
　　“哦？”君禁挑眉：“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开始好奇了。”手臂一振，腰间的汲血宝剑御风而出。
　　剑身通体血红，映出持剑男子的血色朱瞳，杀气包裹着剑气袭上在场每个人的心尖，空气像灌铅般的压抑沉重，没有人有力量和勇气出声打破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蜀山的正厅内就这样，两股气势酝酿而出，血战一触即发。此时的清风道长也颇有些无所适从起来，或许他们在劫难逃，虽然，他们号称出世寻仙，但，毕竟还是人类。人类是没有办法和魔灵相对抗的。
　　“也许，八年前的出卖灵魂，得到了复仇力量。”清风道长缓缓开口：“那么八年之期将至，你已经没有回头的打算了么？”
　　“死到临头，还在说教？”君禁不耐一笑，回头？难道将落静竹那家伙放出来让他们两个幸福的生活下去？那报了仇的我又会怎么样呢？凭什么？现在的君禁拥有落静竹所没有的一切，这才是自我，超越原本价值的存在。
　　长剑冷光闪过。毫无阻碍老者颈旁边，出呼意料的老者没有丝毫反抗的迹象，他说过世间万物皆无命，所以~~不在乎生死。
　　“你不怕死？”
　　“怕。”~~“只是我知道，我命不绝于你手。”
　　“居然，比我还狂妄。”君禁朗声大笑，几近失态，手里的长剑因主人的失态而轻微的摇动，泛着寒光的利刃在老者颈项留下几道浅痕：“有兴趣进窝魅一堂么？”
　　“落净竹，你远不如他。”老者淡淡微笑，拂过众人脸颊的市蜀山上特有的风，夹杂着轻微的青竹气息。
　　老者静静地不出声音，看着对方的反应，继而开了口：“若你能证明，你的存在意义，竹芯我自会双手奉上。”语气波澜不惊，却语出惊人：“到时蜀山也归你，如何？否则~~”
　　“你这是在威胁？我从不受人威胁~”
　　“这是俄噢第一次威胁别人~~但你却不得不接受。”竹芯的炼制方法，全天下只有我一人知晓。
　　竹林尽染夕阳，青色的竹子慢慢的变成了褐色~~继而暗下去，就像光明胆大的杯黑暗侵蚀而不自知。

　　伸出去的手才将竹门打开。光影交错，银鞭却从脸侧甩过，狠狠的抽在君禁推门的那只手臂上。
　　“清风老道！！你真狠，我要灭了你！”红衫女子旋身而出，落地时身形不稳似的打了个踉跄。眉宇间的杀气士君禁不曾见识过的狠毒。长鞭继续向四周一下一下的挥舞，扰乱一林安详。炽骨鞭凛冽异常饱含气愤无助的长鞭，漫无目的凌乱的飞舞着。将竹林中大片竹芯打落在地狠狠地抽打着。
　　你骗我骗得好苦啊。亏了我还口口声声称你为师~~忘情绝仇？？好啊~~看这些万恶的竹芯没有了，你用什么继续封印我的记忆？阻我复仇大计？？
　　“湘雪？”君禁有些错愕，青衫被竹林里特有的微风掠起，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吧他此时的表情。她这十疯了么？还是臆想过度，以虚无为敌？
　　本来还想向她打听写蜀山的事情，或是~~落净竹的“自我”，可是她疯了。
　　疯了，不是以死了之而是疯癫了。思及此处，君禁也有些叹惋的样子。
　　侧身闪过炽骨鞭凛冽的一击，在目光触及到女子乱发之下那张清丽出尘的面容是，心，好像漏跳了一拍~遗落掉了什么。或许这时候的他应该将她轻轻拥住，像以前一样，柔声安慰。
　　像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