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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物质守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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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洛在边上用担忧的眼神看着我,夕颜很气愤的要找出凶手。其实我情况还好,只是招妒而已,我太轻敌了。
课间没有出操,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空荡荡的。我望着窗外的湖面,这所学校,真是不可轻视啊。忽然背后有些响声,回过头来,是曾云朗,仍旧一脸温柔,大约是天生的气质。
“天蓝,怎么样了?有伤吗?”我摇摇头,他目光停留在我手上的纱布,泛起冷来。“有什么要帮忙的,跟我说没关系。”
我如常道谢,可他的关心,应该已经超过一个好学长角色的要求。是督促者的话,倒是好理解一些。自己选中的人,伤痕不断,单就面子也过不去。他的表现,应该是正常值范围内的吧。
下一节课是化学试验,秦逸与我一组,点酒精灯、固定支架、装CuO,安静配合。直到他先开口,“刚刚我看到曾云朗在教室。”我正专心致志的区分内焰、外焰,听见冰山开口吓了一跳,抬起头来。他继续面无表情的填写试验报告,“他虽然很和善,但很少这样关心一个人。”我脑袋还出于浆糊中,张口欲言,眼见绿色的氧化铜已经全然变红,眼明手快的移开酒精灯,熄灭。秦逸还是没有停,他居然还说话,“优秀不是暧昧的资本。”
氢气早出晚归、酒精灯迟到早退。试验做的很好,我被吓的不轻。今天他说的字可真是多啊,而且总觉得像八卦多过像警告呢。这个我暧昧什么了呢?
他说完又一言不发,回复精英酷哥的样子。我叹口气,移了移重心。实验么,还是站着做比较好。脚踝虽然不是什么大碍,可站久了也会酸。
过一日就拒绝了轮椅,走路费一点力而已,不用那么夸张。我已然成了风云人物。难道是因为刚来就倍受欺负?
当然不,是因为欧翔远。
已经有人特地到班上传话,说欧翔远救我不过见义勇为,让我不要多想。我很想问那个气势汹汹的学姐,我能多想什么呢?
级徽丢了是件麻烦事,先要写遗失报告给教务处审查,公告半个月寻找。找不到再交200元订制,那块小金属自然值不了那么多钱,校方说是惩罚性规定。
一年级的级徽是茶花,略略比背对背的双C家的茶花简洁一些。致远的级徽也分等级,普通学生是银白、学生会会员是红,副会长是金红色,会长是金色。
我丢了大约也不要紧,正式认命下来,我必然是要换徽章的。课间操正遇到钟牧抽查徽章,他大约也这么想,阻止了另一个红莲记我名字。
晚上回宿舍的时候,倒是让曾云朗发现了。他那时正在电梯口,与我一同上了电梯后,淡淡开口,“天蓝,级徽是不可以随便交换的。”我抬头看他,等待下文。他却是伸出手,取下他的徽章,细细帮我别好,一言未发。
那是朵金红色的莲花,比红莲来得雕工细致、清雅中是不可忽略的贵气。我问了个很现实的问题,“那你怎么办?”他笑笑,“你找到你的,拿来还我。”
我去找过两趟,夕颜也帮了找过,遍寻不获。我也就不用考虑是要把我的拿来还他,还是把他的拿来还他了。
金红色莲花和银白色茶花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为了避免有人在楼梯口给我下绊子,我肯定是不戴的。当然,是在早上和曾云朗告别之后才取下来。
殷阑说过,再怎么福大命大也抵不过天天找死。我自问运气还没那么好,低调才是生存法宝。
校方迎“五一”自然会有晚会。周六我窝在办公室里上网,听见外面一阵喧闹,呼啦啦一帮子人闯进来,领头的拎了个大文件夹,“副会长,主持人怎么办?”我看清了是文艺部的副部长,他也看清了我,道了声歉后退着出门,还差点撞到后面来的人。退了两步又往前一步,我从3月新番里面再次抬起头。他一脸迷惘,“这里不是常务的办公室么,曾云朗呢?”我用眼神示意斜对面,他这回转了个身,带了一帮子人呼啦啦的出了门。
不到2分钟,他又回来,“你就是方天蓝?曾云朗说你是常务,全权负责。我们开个会吧,我人叫好了。”
全权负责?只余30天的时候突然叫我全权负责?我根本连环境都没有适应好不好?任命都没下来,学生会成员都认不全……我不甘不愿的关了电脑。
会议在隔壁会议室开,文艺、外联、宣传三部负责人和主力干将到齐。我这次第才搞清楚原来梅子是宣传部的部长,余洛是外联的成员。加上曾云朗、欧翔远,刚好一桌人。
欧翔远先开口介绍,“这是方天蓝,省学联主席。刚转学过来,我们的常务副会长。级徽在做,正式任命周一下来,大家欢迎。”有人会意笑出来,接下来鼓掌,寒暄。我继续听着。“这次晚会,”曾云朗开口,“由方天蓝全权负责,大家务必加强配合。”
没有什么人喜欢空降兵吧,掌声的热烈不一定代表服气。话说回来,怎么凭个名号叫人服气?
我照例要发言,“我刚转来,情况不太熟悉,麻烦大家了。”刚走错门的陆毅(对,没错,和某男星同名),笑起来眼睛比某男星还美,“太厉害了,我太崇拜你了。省学联主席,好厉害。”我笑的不够美,也得硬着头皮笑,“差不多是个荣誉性的位子,被崇拜还是第一次,多谢多谢。”
接着便正式开会,欧翔远和曾云朗一副列席的样子。宣传部已经把预算拿出来,在我看来数字已经惊人,陆毅还是在那边抱怨,“这个怎么做事情,又要拉赞助了。”
我在心里叹气,不愧是贵族学校。一场晚会,场地、音响、乐器统统不要钱,服装表演者自行解决,5万块还要拉赞助。还好我不管预算,欧翔远提及的时候,我一把推掉,“这个我不太懂,在一中是殷阑在做。”
前期节目已经由各班报上来,多是钢琴独奏、小提琴独奏、还有筝、琴、萨克斯等等等等,整个一部乐器大全。文艺部已经根据以往表现圈了一些出来,他们部长一个个念出来,大家讨论。
钢琴独奏年年有,据说很是无聊。“曾会长一年级惊艳一下之后,再也不肯出手,当然无聊了。从小被逼学那几首曲子,到晚会还听那几首曲子。”梅子抱怨的一叠声。我转过头去看曾云朗,他微微笑了起来,“我负责预选就好。”
我们班报的是话剧,剧本写的是自编。我根本不晓得这件事情,你看,我连班级尚未搞定,让我搞定全校,也太残忍。我又看看曾云朗,尽力用眼神表达这个意思。他只是微笑不言。
歌曲方面自然免不了红色经典,《歌唱祖国》、《长征组歌选段》。一中的合唱团我待过,而且是副团长。只是不太参加排练,只负责串场和报幕,老师也就是充充场面的意思。一中的《长征组歌》是唱的很好的,可惜我身为副团长,现在只能唱一半。每次说要去合唱团排练,殷阑都一脸不屑,“就你那嗓子。你还是演出的时候站出来说两句算了。”真怀念那段时光呢。
小品什么的倒是没有人涉及,武术表演是有的。这个学校真是全面发展。
我静静的听着,他们已经把前期工作做的很好。宣传海报主题定了三个备选,只等节目单来综合考虑。外联部已经列好寻求赞助的名单,舞台和乐器和学校商量好。
果然,一个好团队,不怎么需要Leader事必躬亲。
曾云朗末了开口,“天蓝,节目和主题就交给你了。”欧翔远在边上帮腔,“你们班的剧本我看过一点,内容、形式都很不错,你千万不要避嫌。”
我笑着应承下来,这个,自己班要演什么,我还真是完全不知情呢。
最后拿了叠材料,准备会后看。我需要时间消化思考,才能找准脉搏。
回到自己房间觉得好累,很久没有认真做过事情了。暑假省学联只弄了三个活动,一个“远离网瘾、健康生活”、一个预备成人礼征文和宣誓大会,还有一个“妈妈我长大了”的家务擂台赛。其实弄个补习班成果展最最实际,有多少同龄人是要上补习班的,可教育厅的意思一向是不支持假期补习班的,只好从健康生活、素质教育来弄了。至于开学后的校际篮球赛,早就让殷阑揽了过去,我就陪领导出席了一下所谓的开场赛。坦白说,刚来到这里有点排斥接受新环境的味道,也不想担所谓的责任,还真是松下来了呢。
现在是赶了鸭子上架,不得不打点精神。
敲了敲曾云朗的门,没人答应。推了门侧身张望,里面那扇门也是关着的。转身就和不知何时出现的他撞了个正着,他一脸笑,看上去居然有些促狭。我肯定是看错了。
“找我有事?”我点点头说明来意,“我想借一下以前的录像。”
他带我到资料室。我终于小心眼的发现致远不好的地方——资料室太大,积了薄薄一层灰。“你要看哪些,我拿给你?”曾云朗专心致志的侧脸真的有很完美的线条,不知道再过几年会是怎样的光景。
正走神,曾云朗突然转向我,打断了我纯然的欣赏和发呆。“在想什么呢?”
伯父说对待聪明人要诚实,我也认为这样好一点,“在想曾学长的相貌气质,会迷倒一堆女生的。几年之后,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光景。”发自内心的真诚赞叹语调显然让他没有想到。他愣了一下,“天蓝,你真的,很特别。来,这是去年五一、十一的带子,还有圣诞新年那场和秋季艺术节。”这回轮到我愣了一下,这个学校怎么这么多活动。
我一盒一盒的接过来放好,擦去灰尘,随口问了一句“那曾学长觉得我哪里特别呢?”他却是半响才接话,时间久到我以为他没有听到,或者不愿回答。我抬头看到的是他若有所忆的神情,在昏黄的灯光里,莫名的让我想起“怅然旧欢如梦”。
他用带点叹息的语调说,“总能出人意料,也总能打动人心。”
终于我们找齐了DVD,他说是今年刚刚翻录。后来的话题就在晚会,没有出现什么莫名的台词。
回房间,倒杯水开始看去年十一的节目。主持人是梅子、庄明珠、欧翔远和陆毅。庄明珠算是二年级相当出彩的人物,和曾云朗一曲钢琴、小提琴合奏相当惊艳。她开头有点紧张,琴声有点浮,但被曾云朗的钢琴掩盖的非常之好,台下临场绝对难以察觉。整个晚会流畅无比,水准相当的高,比一中的一年一台的五月歌会也不差。刚入学一个月不到的余洛还有场独舞,走的是黄豆豆路线,有力度,又糅合了太极韵味,真是漂亮。
上个五一的主持人是三年级的一个男生带了梅子。五一的晚会阵容有些弱,不过节目编排更随意些。今年不知道要用谁,文艺部长推荐了庄明珠和萧天雅,梅子什么也没说,陆毅笑眯眯的,眼里是些许不屑。所以最后推给我定。
随便看看就到了九点半,听见电话响,调小声音。
是父亲的电话,问我近况如何。我答说没什么,最近在准备五一晚会。父亲大人最喜欢大场合,很是高兴的问要不要赞助服装。我想了想,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但也确实不需要。还没开口,父亲大人听到我的拉长尾音的“嗯……”就接了下去,“也是,那里有钱人多的是,好好利用一下资源。我赞助女儿的就行了。”结果还不是他出钱,伯母去挑?但那是心意,父亲大人总极力把他认为是最好的给我,像迫切的补偿。
可欠情的,永远是子女吧。
刚刚挂断,下一个电话就响起。我以为是父亲大人忘记什么没讲,看都没看就接过来。那头的声音,却是李菲凡。
“天蓝,声音阳光多了呢。转学过的挺不错吧。”久违了的所谓天真、热情的声音。我起身走到走廊,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在自己房间听到她的声音。
“是啊,还好。”都转学了,为什么要过的不好。我在玻璃门上用手指画圈,她要干什么呢?
“天蓝怎么这么冷淡嘛,到了贵族学校连电话也不给老朋友来一个,真是的。”她的声音还是像原来一样充满表情,娇嗔动人。我顺下去,“哪里啊,是你一忙起来就忘记我了吧,小菲姐姐。”我的声音原来也可以如此甜腻,我对着玻璃上的影子,自嘲的笑了起来。
那边是她的招牌笑声,江楠形容是美丽明媚,“说不过你。下周一起逛街怎么样,去买夏装。”
玻璃上我的嘴角又上扬起来,比哭还难看一点。怪不得不招人喜欢。“好不好嘛?好不好?”我把声音调到配合她的档位,“好啊,我试试看向学校请假。”什么时候我变成她的老朋友?可以一起逛街的姐妹淘?不是“你们不要怪她,为她做什么我都是自愿的,她没有欺负我”,不是“她年纪这么小就是省学联主席,一直被父母、老师宠着,娇纵一点也是难免”,不是那个眼高于顶,爱嫉妒、疑心重,喜欢抢风头,欺负人的娇纵小朋友了?
“天蓝,那致远有钱人很多吧。你爸爸真有远见,圈子很重要呢。记得一定要吊个金龟哦!”我随口应着,在玻璃上乱画。
“在写什么?”后面一个声音把我惊醒。转过头,是曾云朗。我瞄了眼玻璃,大掌一抹,毁尸灭迹。“爱与背叛?”我定了定心神,幸好已经结束通话,“就是小情小爱,不值一提。”
曾云朗哦了一声,递过手帕让我擦。我脑袋里一根神经跳了一下,难道他是洁癖,还是致远的规矩这么大?他转身离开我松了口气。可曾大人丢下一句,“我还以为,是你们班节目的标题。”
我拿了手帕,呆在当场。是啊,我这个是不是叫不打自招?
安安静静的走回去,说出去的话怎么也收不回来。关灯、睡觉。
半夜惊醒,耳畔是李菲凡的招牌笑声,又是那些场景。现实比梦更残酷的地方,就是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