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影迷离》三月的石榴

89、犹豫不前

　　“啊……啊……么……”
　　抬眼向小政望去，一时惊落了手中几乎完成的荷包，几步上前，“小政，再站起来给额娘瞧瞧！小政！”兴奋，激动，自豪，期盼……遍寻不到出口，最后转化成液体充斥于眼眶之中。
　　“蓠儿。”
　　也不管小邓子和晋嬷嬷在场，我过去拽起刚进门胤禟的手臂摇晃，“小政能站起来了！”
　　胤禟顿时满面惊喜，朝着罗汉床上的小政张开手臂走去，“来，儿子，阿玛抱！”
　　这小家伙儿真是会拍他阿玛的马屁，挣扎着蹒跚而立，嘴里还痴痴绊绊着，“啊……么……啊……么……”
　　这下胤禟更是喜上眉梢，抱着小政，“乖儿子！”正哈哈大笑着，回身望到方才我坐着的圆桌儿处，顿时止了声音。
　　我顺着他的目光寻去，定格在桌面上的荷包，立时脸红，下意识去拿。到底胤禟离得太近，转手放下小政，一把将荷包抢了过去。
　　胤禟将荷包举在面前，目光如火浪般撒向我，刚想动作，忽然想起还有旁人，微一侧面，小邓子和晋嬷嬷会意地抱了小政，退出卧室。
　　气氛异常暧昧，我有些手足无措，尴尬间也往屋门走去。
　　“啊！”
　　胤禟由后将我圈抱入怀，脸颊深深埋进颈间，贪恋着皮肤轻触的酥麻感觉，好一会儿，略染沙哑的声音才传来，“什么时候鼓弄的，嗯？”
　　我也不答，挣开束缚，顺势拿过胤禟手上的荷包，“还没做好呢。”

　　最后一针结束，反面打结，减去线头，“好了。”
　　还没来及自我欣赏一番，胤禟便挪身过来握住了我拿着荷包的手，“蓠儿，你变了？”
　　我挑眉，“什么变了？”
　　“你开始在乎我了。”一把拥住我，不容反驳，“而且越来越在乎了。”
　　是啊，这我已经是不容质疑的事实了。可是要放纵自己这样下去吗？我推拒着胤禟，想理清思绪。
　　“唔……”吻突然而至，我一时不敌，仰在了罗汉床上。
　　胤禟跟着压身上来，原本温柔克制的轻吻随势热烈了起来。口舌追逐，齿间嬉戏，加重了喘息，空气中流窜着一触即发的激情。
　　围领儿被拉扯着丢在了一边，“蓠儿……宝贝儿……”
　　“爷，福晋。”小邓子的声音从外间儿清晰地传了进来，惊得我霎时清醒，一把推向上方的胤禟。
　　他一时不查，来不及抵挡，本能一侧身，撞在了床棱上，不由哑声高呵，“滚出去！”之后重新覆在我身上，尽量压抑着不断打在我颈间的粗重呼吸。
　　看着身上欲求不满，又不得不强忍平复的胤禟，我忽然轻笑出声，换来了脖颈上惩罚性的一咬。
　　推开始作俑者，“讨厌！”自己系好围领儿，出了里间儿，“小邓子，进来吧。”
　　小邓子这才再次猫着腰站在屋里，“回爷，福晋，八爷、十爷、十四爷来了，正在书房饮茶。”
　　一瞧胤禟敞着马褂儿出来，上前欲帮忙系上盘口。
　　哪知胤禟抬腿照着小邓子屁股就是一脚，又愤愤道：“反了你们这帮狗崽子了，下次再这么，自己马房里领鞭子去！”
　　小邓子立马儿跪地磕头，“奴才该死，不知爷和福晋在忙，扰了主子们……”
　　我听着愈发脸红，“行了！快去书房吧，都等着呢。”
　　“回福晋的话，十爷和十四爷都说着也要见福晋您呢。”

　　跟在胤禟身后进入书房，只看见八阿哥和十阿哥。他们兄弟简单的见过礼，分别落座。
　　“八阿哥，十阿哥。”我也打了下招呼，然后问道，“十四呢？”
　　十阿哥乐呵呵的凑了过来，“十四弟去看咱弘政侄儿，怕是一时片刻回不来。”
　　大家都认同的点点头，十四喜爱小政的程度比起我和胤禟绝对不相上下。
　　“小秋，去把果汁端上来。”我吩咐着小秋，坐在了胤禟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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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嫂子这儿的吃食、用物就是透着不一样。这果汁是什么做的，喝着和往年的竟有些不同。”
　　瞧着十阿哥一脸的谄媚，我轻咳两声，“说吧，十阿哥找我有何指教？”
　　“我哪儿敢指教嫂子。”十阿哥说着欠身将空碗儿放在炕桌上，“只是想问嫂子要些那腌制的酸辣小菜。”
　　“哼！这又是十爷府里哪位红颜知己呀！我又不是你花钱雇来煮饭烧菜的佣人，从您有了长子开始，我怎么就跟欠了你似的！”想着这些个皇子阿哥，嘴上难免挤兑，心里盘算着剩下的那两坛子合不合适孕妇吃。
　　“什么叫欠我的呀！不过是些吃食，爷付银子还不成！”十阿哥作势气恼。
　　“我稀罕！”谁怕谁呀！
　　八阿哥和胤禟早已见怪不怪般摇着头小声嘀咕着其他内容。
　　“就你那些吃食，这几年，你那几个丫头也都会了，我挑一个带走，不劳格格大驾，总是可以了吧。”十阿哥自己又倒了碗果汁，边喝边说。
　　本是句玩笑话，可我却突然多了几分担忧，略正笑颜，“你别打她们的主意。”
　　十阿哥只顾喝果汁，随意咕哝了句，“爷要是真看上了，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老十！”胤禟适时的开口，又转面向我，“这回应该是十弟妹有了喜讯，老十才开了口。”
　　阿巴亥怀孕了！这真是个好消息，立时没了和十阿哥斗嘴的心情，“那你怎么不早说。这样吧，东西我让可乐这就送过去。”稍作估量，“明天上午，我去看看阿巴亥，亲自下厨做些可口的不是更好。”
　　“什么可口的呀？”正巧十四进来，听去个尾巴。
　　“这丫头说，明儿到我府上做桌好的呢。”从小到大，十阿哥对我的独家美食根本没有招架能力。
　　“那可得去想想口福！八哥也有日子没尝尝蓠儿的手艺了吧。”十四不遗余力的敲着锣边儿。
　　“哪儿像个正经主子呀！”我嗔言，不过心情大好，“八阿哥带上镜月吧，好久没一起聚聚了。”

　　第二日，十府厨房内。
　　“啊呀，你出去吧！真添乱！”我推着挡在一边的十四。
　　“我就看看，你嫌烦，我站远点儿就是了。”十四固执的坚守阵地。
　　“九福晋，九爷特别叮嘱了，只准您做些简单的，剩下的您吩咐奴才便是。”旁边的厨子接过我手里裹好鸡蛋面粉的鲈鱼。
　　反正几个菜重要步骤也完成了，他们搬了凳子，我一边和十四坐在凳子上喝茶，一边指挥着他们，倒也轻松。
　　炒菜炝锅难勉烟熏火燎，十四哪受过这种待遇，已经连咳带喘起来。
　　“十四爷，九福晋，您二位先到院子里坐坐，这道菜完了，奴才给二位回话。”
　　我点着头，憋着气，还帮十四轻拍着后背退出了厨房，“怎么样，好点儿没？让你别跟着凑热闹。”
　　手里不停地给十四顺着气儿，一时忘了该有的规矩礼数，直到十四愣愣地停下了所有动作。
　　抬眼对望一霎，我撤他拦，手腕牢牢地被十四握在手里。停顿瞬间，我急施力甩开了十四，“你疯了不成！”
　　即使回身相背，也能感受到那道伤痕累累又兀自坚强的炽热目光深深地凝望着我。
　　“回十四爷，九福晋，该做虾了。”
　　听见脚步声渐远，我走回厨房。“虾线挑干净了吗？还有……”

　　照我的规矩，罗汉床上围坐半圈儿，少了繁文缛节的束缚，大家脸上都载着或轻或重的轻松笑容。
　　“这杯敬十哥十嫂喜得贵子。”一起随着十四举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盅，手帕轻掩着嘴角儿，我偷偷看向十四，仿佛刚才的情愫纠结只是当年宫中小院儿里青梅竹马间嬉闹的片段，并没有真实发生。
　　“八哥尝尝这鲈鱼，宫里，馆子里都不比这个口感实在。”胤禟说着给八阿哥加了块鱼腹上的肉。
　　“说得是呢，九哥可是有福气，日日守着九嫂。”十阿哥自是吃得快活。
　　“表哥才舍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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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他们你一言他一语的玩笑，我压低了声音，凑上左边的阿巴亥，“这酸黄瓜，辣白菜，甜豆角儿，你爱吃哪个，赶明儿个我叫人给你送来。”
　　阿巴亥也不扭捏，“都好得很，真是比平日里吃着的强多了，特别是那酸黄瓜，可是爽口。”
　　我听此，半起身将那碟酸黄瓜端到了阿巴亥眼前儿，“这好说，我前些天腌下的这几日也好了，等我叫可乐送来，你只管吃，没了说话便是。”
　　不想十阿哥举杯向我，“今儿个可是多久以来难得的开心，这杯敬蓠格格回京。”
　　其实为了我和胤禟，十阿哥没少操心、奔走，兄弟间、朋友中，真是难得的情分。“好，就喝你十阿哥这杯。还有，谢谢。”杯边轻碰，果酒入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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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气缭绕开，阿巴亥顾着身子没再作陪，我和镜月也就随了出来。正值盛夏，我们坐在廊下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话家常。
　　酒劲儿漫延，我坐靠着廊柱有些昏昏然然。忽然听见阿巴亥问道：“为何又张罗了一位，这可不像八嫂您了？”
　　睁了双眼，亦看向镜月。
　　“听说自从那位进了府，八哥几乎没怎么过去。你又何苦呢？”
　　镜月冲着我和阿巴亥坦然一笑，“嗨，那位身子重。他同我这儿又不自在，既这么着，何必别人费心。”
　　“怕是八嫂想多了吧，八哥不是那绝情之人。”
　　镜月茫然无距的双眼望向远方，看来这伤到底落在了心口上，不知何时才能愈合。
　　“哎！”阿巴亥长叹一声，“就是不知足，你们不比我强多了。”
　　“十弟也是，不管不顾的，和着表哥去那些个……”镜月话出一半，看着我咽下了后半句。
　　“苡蓠，你别多想。” 阿巴亥说着朝我靠了靠，“我也问过我们爷，九哥是瞧她可怜才待她特别的。”
　　特别？胤禟对她特别？“怎么个特别法儿？”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阿巴亥明显眼神闪躲。
　　难道真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她定是有过人之处，胤禟才会特别相待吧。”
　　镜月摇着纳纱绣佛手团扇，“风尘女子当然有她们过人之处，你想那些个不是自寻烦恼。”
　　我笑了笑不再多言，只是绞着扇穗子的手更加紧了。

　　教堂内
　　面对神圣的天主像，我双手交握于胸前，毫无掩饰的坦露着自己的内心，“神父，我最近非常矛盾。”
　　“夫人只是在思考。”
　　“我该怎么做才能不用面对呢？”
　　“您试图逃避的事情会伤害到他人吗？”
　　我闭上了双眼，“我怕爱上我的丈夫。”
　　“夫人心中深爱着另一个男人。”
　　睁眼看向神父，我急于辩解，开口却是，“不，不，我不知道。”
　　“请问夫人现在对您心中的那位男子有哪些情感呢？我指的是现在。”
　　我回忆着那些不敢妄动的伤疤，深深低下了头，“心痛，痛得快要裂开了。”
　　“那对您的丈夫呢？”
　　胤禟吗？“我生气他骗我，又觉得自己亏欠了他的深情，心疼他的未来，最近还会猜疑他瞒着我的心事。”
　　“夫人，您是爱您丈夫的。”
　　“难道我已经不爱胤祥，我已经忘记曾经了吗？”我急急询问。
　　“夫人，以前的感情您并没有忘记，只是已经成为过去。”
　　“那为什么我还会心痛，还会流泪？”
　　“因为您不曾得到，被生生分离。您是在为逝去的爱情心痛。”

　　为逝去的爱情心痛，为逝去的爱情心痛……
　　从教堂出来，我整个脑子都被神父最后的这句话填满了，直到倾盆大雨打在身上。
　　“格格，雨太大了，咱们前面茶楼里避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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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位客官里面请。”
　　“伙计，给我们一个雅间儿。”小秋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两块碎银子。
　　小伙计却抬手挡回了小秋的银子，“对不住二位，本店有贵客，楼上雅间儿不得擅入。”
　　“好大的胆子，连我们……”
　　“小秋。”我看了眼店小二，见他一副“坚贞不屈”的样子，“咱们坐一会儿，雨小了就走。”
　　小秋一脸的不情不愿，“干菊花泡水，旁的不要。”
　　“得嘞，二位稍等。”那伙计接过银子转身小跑着忙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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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半晌也不见人送来我的菊花茶，“小秋，他们不是没有菊花，到药铺现抓去了吧。”
　　“格格等着。”小秋说着起身，“十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