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剑修（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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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盟大会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半个大陆，途中能见到不少世家门派的大能天骄朝着梵天宗方向而去，陆剡这一路上也斩杀了好些个散布谣言诬陷情煞宫的无耻小人。
他本想留几个活口，哪怕问不出幕后主使是谁，也能带到结盟大会上当个人证，奈何对方不是抵死不认就是自行了断，至今一个活口也没留成。
肖玉茗原以为陆剡对情煞宫的事这么上心，是因为心怀正义，看不惯别人颠倒是非黑白、诬赖陷害无辜之人，可相处过一段时日后，他发现事实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
陆剡的确心怀正义，看不惯别人颠倒是非黑白、诬赖陷害无辜之人，但他只对情煞宫有着异样的执着。
不，正确来说应该是对情煞宫的右尊使有着异样的执着。
诬陷情煞宫的人落到他手里，还会有个从质问到致命的过程，而诋毁穆万寒的人落到他手里，连多喘一口气都不能，上来就是人头落地或者一剑穿心。
要不是陆剡那一身凛然剑气和做不得假的无妄剑派弟子服，肖玉茗简直怀疑他其实根本就是情煞宫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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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万里无云，热浪般的尘风中混杂着鲜血的腥气。
又是一颗人头落地，陆剡归剑入鞘，十分熟练地掏出灵石丢给缩在角落里抖个不停的茶摊老板，随后带着梅、肖二人离开这个摇摇欲倒的小茶摊。
肖玉茗屈指一算，这是三人相遇以来，陆剡第十六次出手拆店。
他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凑上前去，问道：“陆道友，你和那位穆右使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一听到“穆右使”三个字，陆剡的情绪明显高涨了些许，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和肖玉茗的猜想相去甚远：“陆某与穆右使并无任何关系，只是曾经交过几次手而已。肖道友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肖玉茗对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感到有些失望，低头看地，说道：“……哦，没什么。我看陆道友那么了解穆右使，又处处帮着情煞宫说话，还当你们是相识呢。”
陆剡笑道：“肖道友多想了，穆右使是何等人物，陆某不过是他手下败将中的一人罢了，哪里谈得上相识？”
“……”
肖玉茗欲言又止。
情煞宫从不寻衅生事，无端端的陆剡怎么会和人家的尊使交上手？而且还不止一次。
如果说陆剡败在穆万寒手下也心无怨怼是因为剑修越败越战、遇强更强的天性，那他上赶着替情煞宫澄清谣言、百般维护穆万寒名誉又是什么缘故？
再者，陆剡对穆万寒的了解已经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武器招式长处弱点也就算了，连对方的个人喜好都倒背如流是怎样？知己知彼不是这么个知法吧？？？
总之，两人之间的纠葛绝对不像陆剡说的那样简单！起码他对待穆万寒的态度就很不寻常！
这么想着，肖玉茗开口说道：“可在我看来，穆右使未必就对陆道友一丝情分也没有。以穆右使的身份修为，若是只将陆道友视作手下败将，又怎么会多次与陆道友交手？”
“这……”陆剡讪然道，“说来惭愧，穆右使确实只将陆某视作手下败将，数次交手皆是陆某主动找上门去的。”
“陆道友特地跑去魔界和穆右使交手？！”肖玉茗惊讶不已。
这是一种怎样的精神，竟然特地送上门去给对方打。
不是很懂你们剑修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陆剡叹道：“并非如此……陆某修为境界本就不及穆右使，若是再受魔气压制，哪里还有胜机？”
他想了想，干脆将两人初见时的情形说给肖玉茗听。
“陆某初次与穆右使交手，是为了争夺一件稀世珍宝。
“那时陆某刚突破到出窍中期不久，而穆右使虽是化神期的修为，实力却被压制到了出窍前期。论优势，魔修无法将灵气化为己用，一旦魔力耗尽便难以再战；论实力，陆某不输同阶天骄，自然对稀世珍宝是势在必得。
“谁知这一打就是五天五夜。穆右使体内魔力残存无几，陆某也身负重伤，尽管如此，陆某还是以一招之差败给了穆右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取走那件稀世珍宝。经此一战后，陆某日夜不辍勤加修炼，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胜过穆右使。
“陆某偶然得知穆右使时常会以不同的身份样貌出现在修真界中，多番寻觅之下，终是得以寻到穆右使的踪迹。陆某每每修为有所增进，便会前去讨教一番，可惜没有一次能和穆右使打成平手。
“穆右使天资之高，乃陆某平生仅见。不是剑修却能悟得剑意，无论何种武器，在他使来全都得心应手，飞花落叶亦可取人性命，即便是处于劣势，依然能够大杀四方！
“穆右使实力受限尚可与人越级一战，若是使出全力，定然无人能敌！但愿陆某此生能有机会见识到穆右使真正的风采。
“肖道友有所不知，穆右使他……”
陆剡滔滔不绝地抒发着对穆万寒的崇敬之情，把人从头到脚夸了个遍，心中的狂热溢于言表。
肖玉茗：“……”
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子的手下败将，都快把对手捧上天了。
不是很想懂你们剑修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走在陆剡边上的肖玉茗放缓脚步，慢慢落回梅景澄身旁，一言难尽地看着剑修的伟岸背影，下定决心不再当着他的面提起“穆右使”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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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赶了好几日的路，三人决定到附近的城镇里落脚歇息。
九垣城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好些个客栈都住满了世家门派的大能天骄，其中也有无妄剑派的人。
陆剡此行意在阻止结盟大会，与那些同门师兄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连招呼也没打一个，就和梅、肖二人一道另寻住处去了。
绕了五条街，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有空房的客栈，却只剩下一间客房。两个人还算勉强住得下，三个人就挤了些。
掌柜正为难时，凑巧早几日入住客栈的极意门弟子下楼来结房账，客房又多了几间出来。
极意门是个小门派，这次结盟大会就只派了一位出窍期的长老和七位金丹期的弟子前往，和其他动辄包下整个客栈的世家门派相比起来略显寒碜。
肖玉茗习惯和梅景澄住在一处，便要了两间房，刚想叫上陆剡一起上楼，就见陆剡快步走向极意门的长老，脱口而出一声“穆右使”，止住了众人的脚步。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因这声“穆右使”而全部聚了过来，或诧异，或惊疑，或恐惧。
被唤作“穆右使”的那位长老先是一愣，接着客客气气地朝陆剡拱手道：“这位道友怕是认错人了吧。老夫名唤舒临，是极意门的长老，并非‘穆右使’。”
肖玉茗看看相貌平平无奇、呈垂老之相的极意门长老，再看看满脸欣悦的陆剡，不太敢信这个人就是他能夸上三个时辰不带停的情煞宫右尊使。
陆剡扫了一眼周围的极意门弟子，马上改口道：“抱歉，是陆某莽撞了……误会一场，还请见谅。”
“无事，告辞。”
极意门一行人还没迈出客栈大门，陆剡又快步追上前，拦住那位长老，低声说道：“陆某想和长老谈谈关于结盟大会的事，不知是否方便？”
“……”
那位长老沉默半晌，示意门下弟子先行一步，而后与陆剡一同离开了客栈。
肖玉茗见状，连忙拉上梅景澄，跟了上去。
走在前头的两人不紧不慢地穿过大街小巷，拐进了一条寂静无人的昏暗巷子里。
跟在后头的两人躲在巷子口，屏气敛息，探头张望。
这时只听巷子深处传来了一声嗤笑。
那声音不似陆剡的沉稳，也不似极意门长老的沙哑，而是如玉石般清冷，又如初醒般慵懒。
背对着陆剡的那个人侧过半边身子，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清隽容颜。柳眸微眯，眼波流转间血光潋滟，平添几分惑人的邪气。
声如其人，人似红莲。
倏地一道银光于空中划过，陆剡本能地往后退去，堪堪避开将要落到自己颈侧的锋利匕首。
穆万寒倾身上前，招招袭向陆剡的要害，他笑中带怒，语气不善：“又是你这个剑修。以往你穷追不舍，次次将我认出来也就算了，可方才险些叫你坏了事！你自己说，这条命我还要不要留？”
陆剡一言未发，悄悄掩去眼底的欢欣，正了颜色，拔剑相抗。
城中到处都是修士，穆万寒不想引来其他的麻烦，出招时并没有使出魔力。他所用的匕首连法器都不是，却与陆剡的本命法宝威力不相上下。
陆剡只一味防守，不仅不反击，还连缠绕在剑身之上的剑气都收敛了许多。
瞬息之间，两人已过了几十招。
直到脆弱的匕首不堪重负，碎落一地，穆万寒才停了手，倚上一旁布满尘灰的泥墙，神色淡然地道：“说吧，找我什么事？想要比试一番的话恕不奉陪。”
陆剡眼中重新漫上了微不可查的雀跃之色，还剑入鞘，应道：“陆某此行是要去阻止结盟大会，在这里遇上穆右使纯属巧合，无意耽误穆右使的要事。”
穆万寒冷哼一声：“阻止结盟大会？就凭你？别白费力气了。这事和你没什么关系，少来碍我的眼，趁早滚吧。”
“无妄剑派也有不少弟子死在那些魔修手里，陆某如何能够置身事外？况且陆某不愿见穆右使平白无故被人诬陷——”
“叫你滚没听到吗？！”穆万寒五指成爪，掐住陆剡的喉咙，一个旋身，狠狠将他掼进墙里，不悦地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陆剡猛地咳出一口血，膝盖一软，瘫坐在地，他抬袖抹去嘴角的血迹，默然不语。
穆万寒头也不回地走出巷子，与梅、肖二人擦肩而过，留下一抹令人胆颤心惊的笑后，变回极意门长老的模样，消失在人群之中。
“陆道友！你没事吧？”肖玉茗急忙上前扶起陆剡，喂了他一颗疗伤灵丹。
“不要紧，陆某伤得不重。”陆剡咽下灵丹，笑着说道，“穆右使今天心情不佳，所以下手狠了点，他平时脾气不坏的，两位千万别误会。”
“……”
肖玉茗看了看陆剡身后塌了大半的土墙，再看看他眼中非同寻常的狂热之情，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不由心道：陆道友，你口味还真够清奇的。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剑修（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