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搞大新闻》孢子叶球（旧）

31、第三十章：吵架

　　雪莉这一回厂区，当然是一通疯玩儿。正好他从前那些同年龄的朋友也是刚毕业不久，到厂里各个岗位上工作，这下儿拉着他四处转悠，连着两天都得要到晚上九十点才回家。

　　胡杨一开始还担心他搁哪个姑娘家里过夜了，不过仔细想想也觉得用不着担忧这个。雪莉毕竟是在那么性开放的环境下读过四年大学的人，肯定会有相应的自我保护意识。

　　而让雪莉觉得非常爽却又有些奇怪的是，他这次回来好像一直没见到一个之前总在他周围转悠的家伙。准确的说，是总在他母亲周围转悠的那个讨厌鬼，也就是伊戈尔的大女儿弗拉基米尔，中文名叫胡同寰。

　　那姑娘和雪莉一边儿大，然而却因为继承了一半儿斯拉夫人的血统，从十二岁之后雪莉的身高就再也没赶上她过。并且这个弗拉基米尔还总是在胡杨身边儿转悠，挤兑雪莉这不如她那不如她，仿佛若是她比他厉害就能“接任”胡杨的女儿一样。

　　原先雪莉最喜欢看的就是伊戈尔追着弗拉基米尔打。每当弗拉基米尔欺负了雪莉，伊戈尔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并迅速赶到现场把那讨厌的小姑娘揍一顿。一开始她只是拎着弗拉基米尔直接揍，后来因为小弗拉基米尔软硬不吃，伊戈尔也怕把她打坏了，就换一种方式，追在她后面打，还不一下儿就追到，而是故意放慢速度，保持着刚好能踢到弗拉基米尔屁股的间距，一旦她跑慢了就踢一脚，生生把她累得求饶。

　　渐渐地雪莉也有了小心眼儿，有一次弗拉基米尔不顺眼了，便故意招她，引她来嘲讽自己而让伊戈尔看到。然而他倒是达成了看伊戈尔追着弗拉基米尔打的目的，却被胡杨拎去写了三千字的检讨，要求他自己公正客观、清晰详细地根据实情把自己骂了一顿。

　　之后雪莉和弗拉基米尔都长大些，渐渐的也都不那么找抽了，然而就因为弗拉基米尔小时候总欺负雪莉，而雪莉总害她被她母亲揍，这俩人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而现在雪莉大学毕业，回到厂里却没看见她，心里有些不光明地猜测她是不是留级了。

　　他问起这事儿，胡杨却说：“弗拉基米尔到天津的船坞工作了，现在应该还在海上，运送一批钢材到大洋群岛。”

　　“就她？”雪莉有些惊讶，“她不是也才刚毕业么，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儿交给一个新手去办？！”

　　胡杨微笑着说道：“人家学轮机专业的，上学的时候就出过海。”

　　“切，有什么了不起……”雪莉小声嘀咕道，“我还坐过飞机呢。”

　　听到他这么说，胡杨忍不住笑了笑，摸了摸雪莉头顶的卷发：“别记恨弗拉基米尔了，她也被伊戈尔收拾得够惨。咱们该回家了，你那三个朋友还等着呢。”

　　——

　　胡杨在厂里度过了周末，然而在市区里，与她有关的事儿依旧在发生着。

　　那天程燕燕吃完晚饭回到家，却竟然因为这事儿和他父亲吵了一架。

　　起因就是程夫人问他怎么回家晚了，这也就是随口一问，所以程燕燕也就随口一答根本没过脑子，说有人请他吃了晚饭。

　　这要是对普通的高中生而言也没有什么，同学之间关系要好的请吃顿饭，虽然不经常有但也十分合理。但程夫人却很清楚，和他儿子关系好的同学，也都和他们家里条件差不多，没有谁是会平白无故请人吃饭的。

　　于是程夫人便有些好奇地问了：“是谁请的？因为什么啊？”

　　“是……”程燕燕刚说出一个“是”字，却又想到父亲根本不知道他每天下午去公园的事儿，他也不好解释为什么他这样十七八岁的高中生会闲到去公园里遛弯儿，便干脆说道，“不是同学，你也不会认得。”

　　程夫人原本忙着要去烧一壶热水，听到他这么说却多了个心眼儿：“不是同学？是原来厂里的朋友么？”

　　他自然知道，原来他妻主工作的电子厂里，即使是那些没有因为“减员增效”政策而下岗的职工的家属，日子也都过得不怎么样。也不知是为什么，现在那厂子里效益极其不好，有时候连工资都开不出来，却有人说是前段时间看到厂长买了辆奔驰，听说还是德国原装进口的，也不知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程燕燕一想到原来电子厂家属区里的那些朋友，听说有几个小时候和他关系不错的男孩儿，如今已经不再上学而去别的厂打工了，心里也觉得有些难过：“也不是。我现在哪儿见得着他们。”

　　“那是谁？”程夫人倒完水之后点上煤气，转过身看着自己家儿子问道。

　　他的表情有些严肃，让程燕燕觉得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然而想了想似乎没什么不对，便有些迷惑地说道：“只……只不过是在公园里认识的，人家吃晚饭，顺便带了我一个。”

　　“很多人么？”程夫人问道，语气中隐约透露出担忧。

　　“没有，就一个。”程燕燕连忙回答道。

　　“女的男的？”程夫人紧接着问道。

　　程燕燕看自己父亲这一副仿佛刑讯的口气，觉得有些委屈，扭过头去装作在认真看书：“女的又怎么样，男的又怎么样？”

　　程夫人见他这样，不禁露出些许无奈和疲惫，语重心长地轻声说道：“燕燕啊，现在可不比之前了，社会上什么人都有。天上不会掉馅儿饼，别人请你吃饭，肯定不会是白请的——”

　　“反正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程燕燕有些不满地故意反驳道。

　　他这样说，才让程夫人更加担心：“正因为你身上没钱，我才更担心啊。燕燕，你毕竟是个男孩子，你可知道现在有人在街上拐了年轻的男孩儿，卖到农村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