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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时光之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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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楼梯之后,穿过长长的铺着暗红地毯的走廊,又不知拐过了多少个弯,顾北屿才进了容然的房间。
房间倒是干净素气,话说这还是顾北屿第一次进容然房间,从前且不论顾容两家不交好,就凭着男女身份之隔,他也进不了。即便是言翊,也是前几天才被批准允许入内。于是虽然顾北屿的眸子照样的平静,但也不乏几分好奇,四处打量了起来。
这房间里没有过多装饰,倒是照片挂着的居多。大的小的,挂起来的,收在相簿的。照片上多是容然一人,也有合影,是与言翊的,也有一张巨大的全家福,就挂在书桌旁的墙壁上。照片里的容然应该是十六岁,带着军帽,剪着干净的短发,一身从容的军装,英姿逼人。而容氏夫妇便左右站在容然身旁,一派的温和慈祥。倒是难得的温馨之家的模样。
察觉顾北屿在这照片前站得久了,容然从他背后走过来,清脆的声音响起:“你在看什么?”
顾北屿抿唇:“我在想,你这身少校军装,是从哪里偷来的。”
容然低垂着眸子,似在回忆什么。
容氏一族一向枝叶单薄,从容然爷爷那一辈起子嗣极少,开始单脉相传。人们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容然爷爷那辈,还是有两房兄弟的。但是旁系,也便是容然爷爷的堂兄,却不知道受到了何种蛊惑,竟然要与容然爷爷争夺家主之位。虽然最后败了,但容氏家族的根基还是受到了不少折损。于是那两支旁系彻底的被逐出了容氏一族。
等到容然这一辈,老一辈的人也都死去了,恩怨纠葛也都散了。容父对那两支旁系也有所照顾,旁系也有所示好。一笔写不出两个容字来,于是双方的关系也有所缓和。
固然当初旁系被驱除了,但是该少他们的东西一样也没少。主家并没有赶尽杀绝,这些年来旁系发展的也很好。怕是谁也不知道,如今驻守在京都的那支戎家军,竟与苏州容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前者有权势,后者乃财阀。权财相依傍,自古不变的道理。
而只是两年前,京都大变,容父前往戎家军支援物资。外人只以为,容父趁机发了一笔战争财。谁又知道,那年数十多辆车马载去的货物,根本毫无所利。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倒贴着给的。这才如及时雨一般,助了戎家军一战而大胜。
而这张照片便是当年留下,权且当做一个纪念。
但这毕竟是容家家事,也不好与顾北屿透露。更何况当年挑起容家内乱的,可不就是顾氏。所以容家宁愿跟言家交好,也不理睬万般讨好的顾氏。万般缘由,皆是此。
但是眼下最奇怪的一点,这张照片拍摄那年,容然还是女子,虽然当初穿了军装,图了把瘾。可当初自己明明是长发,为何照片里的自己却是作短发。
不光这张照片如此,容然翻遍了所有照片,那照片都像是被施了法一般。自小到大,都是男孩装扮。包括是保存在言翊家的照片也不例外。所以容然心里便更加困惑,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手眼通天的本事。不仅叫自己变了男儿身,还把所有人的记忆以及各种证据皆毁了。
这几天,容家跑遍了整个苏州城,希望找到他曾是女儿身份的证据。包括那天在百乐门,他当着众人的面展示了自己女儿身份。可后来他去问了百乐门上下数百人,得到的却是一致的答案。没有发生他摘帽子的那件事,也就没有长发翩翩,勾得半个百乐门的男人魂都没了。
倒是有一桩他为了迦南与别人大打出手的事,那般男儿英姿,令得各家小姐纷纷芳心萌动。
唯一的例外,便是容然手里拿着的这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与顾北屿的合照,容父一直不喜欢顾家人,所以这张照片容然藏得很好,几乎连他自己都忘了翻出来。
而照片上,容然是作女子装扮的,一身夸张但华丽的白色洋装。照片是双人合影,另一个人,便是站在他面前的顾北屿。那时的顾北屿一身骑装,黑色的骑士服里是一件纯白衬衫。胸口露出白衬衫的蕾丝花边,虽粉气,却也不失男儿英气。
容然的记忆里,这是三年前他们一起偷偷溜出苏州城,前往上海,跟话剧团排演的一场话剧。她出演高贵美丽的公主,而顾北屿是忠心守护他的骑士。这张照片是落幕那一刻,主角拥吻的画面。
可是现在,正是这张照片,是唯一她做女儿的证据。记得当时找到这张照片时,他几乎哭出来。那么长时间的绝望,他几乎要放弃坚持心中所念。万幸,他还是找到了那段遗留在时光里的记忆。
那年那场话剧落幕的那一刻,记忆定格在他与顾北屿的那个深吻中。那个吻那般的炽热而温情,而自己的回忆慌乱而无措。他绝对没有记错那种感觉,那是身为少女特有的悸动。
可是等了许久,顾北屿接过照片,只看了一眼,便快速做出了他的回答:“这张照片你还留着?”
似乎有一股力道要将自己的心脏撕裂。他用这样淡漠的口气说话,似乎完全不记得当初的温情。容然极力隐忍着内心强大的怒意,反问他:“为什么不留着?”
他像是在问顾北屿,更像是在为自己讨要一个答案。他知道可能顾北屿的记忆也被修改了,将他们之间的种种,修改得支离破碎。不可否认,容然内心尚存着一丝念头。就算背后有一只手眼通天的手,强行逆转他的命运。他也希望顾北屿能是例外。甚至在当初绝望的时候,把那些没有告诉言翊的真相告诉眼前这个人,以希望他能分担自己的这些好与坏。
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是他最想要去依赖,最喜欢的人。可他却用这样陌生的语气跟自己说,仿佛过去那些跟自己毫无相干。
“为什么不留着呢?”容然再次问他。
顾北屿倒是不急不缓的开口,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容然急迫想要知道答案的心情:“当初跟着话剧团去了上海,本来我们只是随行看看的。可是路上主角出了意外,无法上台。于是团长只好让我们顶替。团长说你长得好看,可以胜任女主。你本来还是不情愿的,可是后来实在不忍心让团长着急,你也就应了。为这事,我老是打趣你,说你还真像个小媳妇似的。”不如让我娶回来得了,顾北屿顿了顿,顾及着容然此时的心情,没将那打趣的话说出口,又继而说道,“所以我原以为,你会把它藏起来,不让我看见,或者干脆是撕了。没想到你还会把他拿出来与我看。”
他话说完的时候,容然的眼眶已然红了,激动的从嘴里吐出三个字:“你撒谎!”
当初只有女主角一人因为肚子疼而上不了场,于是便让容然顶替女主角。可是落幕那会可是有吻戏的呀,表面上一派谦谦公子的顾北屿其实小心眼的跟什么似的。马上回绝了团长,要不不让容然演,要不一并把男主角也换下来让他演。
而他现在没有把这事讲出来,他是不愿说,还是上天连这个都不让他记住。
容然死死的盯着顾北屿的眼睛,忽然眼泪就掉了下来:“好吧,就算你忘记了,那你记不记得这个呢?”他话说着,气息靠顾北屿愈来愈近,话落,吻也落在他的唇上。
顾北屿尚没有料到容然会突然的落泪,一时愣得不知所措,更没有想到容然居然会突然吻自己。愣了片刻,唇已经被容然咬出了血,才有了痛觉。于是就在容然要退出来的时候,他伸出手钳制了容然的脑袋,舌也缠上了对方的舌,加深了这个吻。
一如经年之前跨越时光而来的吻,热烈,深重而缠绵。
本来还是理直气壮的容然,忽然被他的一番攻势,压得喘不过气来。伸出手要去推他,却反被顾北屿另一只手钳制了双手。容然的呼吸彻底乱了,顾北屿还不依不饶,得寸进尺。
正是此时,安静得只有两人呼吸声的房间,却忽然加入了一个不友好的声音。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的响起:“容少爷,我能进来吗?”
容然彼时已经看见迦南了,可是顾北屿只是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似要将这个玫瑰花一般高贵美丽浑身散发着光芒的女子忽视过去。
但是迦南再次高声的一句:“容少爷,我能进来吗?”
于是顾北屿的兴致还是被契而不舍的迦南打扰到了,他稍有不悦的松开了容然,转而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倒是容然感激的看了迦南的一眼,谁不知道,他刚才差点被自己憋死。于是他对着还站在门口的迦南道:“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