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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 ...

  •   平仄觉得从他出生到现在,二十年来,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尴尬过。
      他黑着脸从三人手里抢回内裤,一个人跑到附近花坛边沿坐下,生着闷气,不想说话。
      其他三人顶着一脸淡淡的肥皂水味,面面相觑,自然也十分尴尬。苏溪纯还瞪了祝鹤一眼,后者难得面上露出理亏的神色。但是他俩此时并没有资格去说别人,因为他们自己也很狼狈。混乱中,两人特意冒着生命的危险,花了两秒钟检查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穿错对方的衣服,但是……裤子穿错了。
      两人都穿了长裤,祝鹤腿长,裤子自然也长。难怪苏溪纯刚才跑路的时候老踩着裤腿,被绊了好几跤,而祝鹤还在纳闷为何小腿和脚踝处这么凉快。
      何况,着火的那当会儿,他们正在做不可描述的事。还好只是个开始,不然身上那处的火要是大了,这会儿都没处泻。唉,想想都觉得……一言难尽。
      施涧桑刚才一只手牵着平仄,另一只手还拎着他们的夜宵,整个过程中都没放下。他挨着平仄坐下,满面堆笑:“别气别气,当时情况紧急……”话说一半被平仄凶着脸一瞪,马上改口并把食物双手奉上,“吃东西吃东西!今天我请客!”
      平仄哼了一声,不说还好,一说真觉得有点饿了。刚才的情形跟逃命没两样,路程不长,心情却跟坐过山车一样,起起落落,消耗太大了。
      被这么一折腾,煎饺和鸡翅有点凉了,但馄饨还热乎着,虽然洒出了一点汤水,但一点也不影响它们的美味。
      他和施涧桑两人坐在路边吃着夜宵,看着空地上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人和一辆辆闪着灯的火红消防车,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也不是最倒霉的。
      晚睡的好处现在就体现出来了,总归现在自己衣冠楚楚,气质好形象佳,不像有些哥们,只穿了一条裤衩就冲出来了,袒胸露乳,抖着小肚腩,这会儿正破口大叫“尼玛老子连衣服都没穿”、“卧槽你算个屌老子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麻痹老子裸睡一时找不到裤子现在风衣下还是光着呢”……一听到这儿,就有几个好事的男生用猥琐的目光打量那个光腚兄弟,作势就要去扒他的衣服。那位兄弟紧紧裹着他身上唯一蔽体的薄风衣嗷嗷惨叫着,像是个即将要被黑恶势力欺占的良家妇女。
      平仄一边吐着鸡骨头,一边慨叹,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虽然他怀里正揣着几条湿内裤,但是他并不打算去拯救那位忘了穿内裤的兄弟。
      其实邵嘉晨和余昕沅也很尴尬。因为,不管是按照常理,还是按照学校规定和制度来说,20号楼,是一栋纯度为99%.9的男生宿舍,那0.1%是楼里唯一的常住女性——宿管阿姨。但是,跟着人群一起冲出来的,现在一齐站在寝室楼下的,居然有七、八个焦急而躁动的,披头散发卸了妆的,穿着睡衣和拖鞋的女生……余昕沅在她们中间算是很好了,至少衣着整齐,发型不乱,妆也没花。
      平仄一边咽下滑溜鲜美的小馄饨,喝了一口汤,一边感喟:现在的女生真是开放啊……
      反正这天晚上就是极度混乱和各种尴尬。一直到凌晨三点多,危险排除,寝室楼大门放行,大家可以回去睡觉。
      众人早就困得不行,昏昏欲睡。平仄回寝室后把短裤扔回盆里,打算明天重新洗,随便冲个了澡就去睡了。

      N大有一个地方安排得不太合理。学期短,每学期上课时间12周,于是,许多课后作业都需要在这12周内完成。
      比如平仄,要在3周内,完成一篇万字报告加建模和模拟,一篇万字报告加建模和计算,和一篇五千字的论文。其中前两项都是小组任务,按理说有分工,做起来也不会很累。但是坏就坏在这儿,他可能跟随机分配小组的excel有仇。
      第一个组是跟隋心、俞悦、连淑凝一起,第二个组是跟施涧桑、俞悦、胡文澜一起。施涧桑和胡文澜都是建筑系的学生,这门课是跟平仄所在专业和建筑专业合并上的课程。胡文澜前些日子摔断了腿,大多数课都不来上,小组讨论都没见人影。而俞悦一点都不令人愉悦,相反,平仄觉得自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跟他分在一组,哦不,是分在两个组。俞悦跟原来的康是垣相比可以说有过之无不及,家里比康是垣有钱,比康是垣更不爱念书不爱学习不爱写作业,当然人家有自己的爱好,飙得一手好车。反正俞公子康公子这些人这辈子衣食无忧吃穿不愁,上大学对他们来说真就是一种体验,为了拿那一纸文凭好回去继承家业。
      而连淑凝,在大学期间就开始创业,竟也小有所成,女强人一个,天天忙东忙西,日理万机,根本找不着人,小组讨论从来不出现。所以她虽然跟俞悦他们相反,但在这个小组里的作用几乎都是零,殊途同归。
      这样一来,任务的重担基本都落在了平仄身上,他是组里的大梁,尽管他自己资质平平,成绩也只能算中上。可是没有办法,尽管老师也了解他们的情况,但是规定就是规定,作业还是要交。
      这三个礼拜平仄特别辛苦,三个任务一起做,忙得焦头烂额的,气色不好,人有点颓,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
      这天就为了一个事情,和施涧桑大吵了一架。
      起因是施涧桑见他这么累,于心不忍,就找了俞悦来帮忙,毕竟作为小组一员,理应做些贡献。俞悦的态度是很好的,其实他这个人不差,待人接物很有礼貌也有耐心,同学之间出个什么事也愿意出手相助。就说有一次,有个学姐患了绝症需要筹钱,学校便组织了捐款。当时捐款最多的人是俞悦,一人出了五万。可惜最后那名学姐还是没能救过来,校长给全校师生发了邮件讣告。俞悦看见后,是真心难受和遗憾。
      但是人再好也架不住他不爱学习。俞悦是答应帮忙建模,但是那些软件操作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一窍不通,结果他硬着头皮七搞八搞的,文件居然损坏了。那是施涧桑和平仄一起整整画了四天的成果,现在一切辛苦付之东流,又要从头开始。平仄听了消息后简直要崩溃,连日来憋着的气和怨全撒在施涧桑身上,责怪他为什么要去找俞悦,本来自己多做点也无所谓,结果如今害事情变成这个样子。
      而施涧桑自己也委屈,他也很忙,不是没有别的事情做,但是看见平仄这样他实在心疼,这应该算是好心办了坏事。但实际上,本身给俞悦分配任务是合情合理的,是他自己操作失误引起的过失,理论上,错并不在施涧桑。
      但平仄把过错全部推给了施涧桑,他在气头上说话不好听,十分不客气,仿佛一切全部都是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于是施涧桑也没忍住,跟平仄发生了激烈的争执,还差点动起手来,幸亏苏溪纯和祝鹤及时把他们拉住。
      然后两人就开始了冷战,谁都不理谁。这可能是平仄和施涧桑认识以来最严重的争吵了,以前都是小风小浪的,吵吵闹闹不过夜,第二天还是好朋友。但这一次,两人已经连续一个礼拜没打招呼了。
      苏溪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天天唉声叹气:“这叫什么事儿!”
      “让他们冷静一下也好,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了。”祝鹤拍拍他的脑袋,安慰说。
      的确,大三的成绩对于之后的申研起到关键性的作用,除非不读研,否则谁都不敢怠慢,每一份任务和考试都需认真对待。而升至大三,课业便更为繁重,其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隔壁,平仄在房间里,手中拿着一个u盘,是上午的时候施涧桑给他的,当时他在写论文,就被他随手丢在一边。
      他把u盘插|进电脑,里面是他们小组作业的文件。他点开项目,接着愣在当场。
      那是一个完整的建模,建筑的外壳,结构的内里,还有墙内檐下的设备管道等等。虽然是按照既有图纸来建的模型,但是一些方面的专业知识施涧桑并没有学过,这是属于平仄的任务,不然也不需要两个专业的人组成一个小组了。
      平仄仔细检查了一下,有一些地方画的确实存在着问题,需要改动。但是这些改动一天之内就能完成。他本来以为又要花上四天时间来重建模型,接下来一礼拜根本不用睡觉了,然而现在,时间大大缩短,他甚至每天睡8个小时也可以完成任务。
      施涧桑之前就说会还给他一个完整的建模,然而当时他正在气头上,对方说什么他都当是放屁,却没想到施涧桑真的做到了。
      他不难想象施涧桑是如何对着电脑不厌其烦地从一墙一砖一瓦画起,从无到有,建成了这么一个复杂的模型。
      平仄一时心乱,百感交集,眼睛特别酸涩,可能是太久没好好休息了。他其实在说完重话的第二天就后悔了,觉得自己不该把什么过错都怪在施涧桑身上,心里纠结却又一时拉不下脸去道歉,加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干脆先抛开别的,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
      他去找施涧桑,都走到门口了,敲门的手却犹豫了。他站了片刻,最后还是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房间,开始修改模型中的错误。
      平仄他们终于在周四deadline的时候交上了作业,顿时觉得似是卸下了千斤重甲,一身轻松。周六便是苏溪纯的生日,到时候可以好好放松玩乐一下。
      却不想,周五那天,405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平仄中午下课回到寝室,一进门就看见一个陌生帅哥坐在客厅里吃着外卖。
      这人翘着二郎腿,染一头金棕色毛,鼻梁高挺,剑眉星目,脸部轮廓硬朗,皮肤白得发亮,平仄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化过妆。那人边吃东西边看综艺视频,时不时被逗笑,也不怕噎着。摆在前面的iPad平仄很眼熟,是施涧桑的。
      他一进门,那人闻声抬头,笑声戛然而止,两人四目相对。
      平仄退出去看了一下门板,上面的405三个数字红色高亮。
      他又回来,疑惑道:“你是?”
      那人暂停视频,又笑开来,露出一口白牙:“你好,我叫金默川,沉默的默,山川的川。我是施涧桑的朋友。”
      “哦哦,你好,我是他室友。”平仄打了个招呼就要往自己屋子走,却被对方叫住:“哎同学你等一下,我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平仄也无不耐烦,转过身回答说:“我叫平仄。”
      “平平仄仄平平仄的那个平仄?”
      一定要这样么……平仄有些无语地想,“是。”
      “噢!原来你就是平仄啊,幸会幸会!桑桑经常说起你呢!”金默川看起来特别的阳光有活力,叫人讨厌不起来。
      平仄登时愣在原地,那一声称呼像是一条鱼刺哽在喉咙里,让他一时说不出话,脸上不知是讶异还是惊奇。他居然叫他……桑桑,表现得这么的亲切又自然,仿佛已经唤了无数次一样。他记得大一刚进来的时候,施涧桑的父母是这么称呼他的,而他似乎很反感别人这么喊他。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不知为何,平仄突然觉得金默川脸上光彩照人的笑容有些刺眼了。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好像是要把喉间并不存在的那根刺压下去才能出声:“他说起我什么?”
      “哦,说你是个很好的好人呐。”
      “……你是说,他经常给我发好人卡?”平仄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还是VIP版的?”
      “哈哈哈哈哈……”金默川毫无顾忌地爽朗一笑,“你真的挺有趣的!”
      “……我先回房间了。”平仄却是笑不出来,只说了一声就进屋关门,把金默川一人留在客厅。他在客厅里盯着那扇写着405-2的门沉思了几秒,才坐回去点开视频继续吃饭。
      不多时,施涧桑和苏溪纯也下课回来了,金默川刚好收拾完桌子。
      苏溪纯见了他脸上也是疑问:“你是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个陌生人盯着他看的眼睛在发光。
      施涧桑清了下嗓子,介绍说:“这是我朋友,叫金默川。他来N市看我,顺便玩两天。”
      “哦哦,好的。”苏溪纯也没多想,微笑一下以示礼貌,就回自己房间了。

      金默川跟着施涧桑回了房间,一关上门,便迫不及待地把施涧桑抱个满怀,搓搓头发揉揉脸,感慨说瘦了瘦了。施涧桑觉得自己像个枕头一样被他揉圆搓扁,十分不爽,黑着脸将他推开。
      “干嘛,青梅竹马之间拥抱一下都不行吗?”金默川假装失落不满道。
      施涧桑一阵恶寒:“谁他么跟你青梅竹马!我们顶多初中加高中同学好么?”
      “哎呀,那你怎么不说我们小学还是隔壁班的呢!”
      “隔班如隔山!老子不认识你!拥抱你妹啊拥抱!滚!”
      金默川收起表情,气场一下子变了,眼睛微眯,透露出一种危险的气息:“你小子皮痒了是不是?”
      施涧桑冷不防被他伸进衣服里的手在后腰柔软处狠狠掐了一把,痛得几乎叫出声。他双眼冒火瞪着金默川,后者一脸无所畏惧,并且大有你再敢说一句我就掐到你叫爹为止的气势。于是他就闭嘴了。
      不知为何,与金默川在一起的时候,只要他一严厉一威胁,施涧桑总忍不住会认怂。

      金默川从小学开始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一路成长顺风顺水,到了初中和高中都是引人瞩目的焦点。大学里的事情施涧桑就不知道了,但看他朋友圈偶尔晒出的照片,想必也是十分耀眼的存在吧,毕竟名校出身,本身就是一个闪光点。
      其实刚才那句话应该反过来说,金默川赫赫有名,施涧桑默默无闻。施涧桑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知道金默川这个人,可对方直到高一才真正意识到他的存在,才拿正眼瞧过他。
      然而这一瞧可不得了了,被金默川发现了他的秘密,遂即展开了没花什么力气的追求,因为施涧桑都没怎么挣扎的就答应了。
      施涧桑曾问过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当时对方一脸神秘微笑,说了两个玄之又玄的字:感觉。不过他后来又补充说,这种感觉就跟有故障的雷达似的,时灵时不灵。
      施涧桑听得云里雾里的,直到他后来遇到了祝鹤。那种同类之间特殊的吸引感,难以言喻,无法形容,但心里就是有一个声音在说:他是他是他就是。
      他们在一起差不多有一年半的时间,直到高三,金默川转学了。
      这种一个月见一次面的经历给两人的不是距离产生美,小别胜新婚的新鲜感,而是一种完成任务似的疲累感。
      在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寒假,金默川约了施涧桑出来,说自己不出意外的话会上J大,如果施涧桑能考上的话,两人就继续这段感情。言下之意,如果他考不上,那么他们就结束了。J大是S市最顶尖的大学之一,以施涧桑目前的成绩,除非人品爆发祖坟冒青烟超水平发挥,不然压线都没希望。
      施涧桑用了一杯咖啡的时间考虑。当咖啡见底,他也给出了自己的回复:分手吧。
      直截了当,毫不犹豫,连想要努力一把挽留的想法都没有,他甚至出了想要离开S市的念头,哪里都好,就是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然后事情确实如他所愿,他离开了S市来了N市,离S市不远不近,他很满足了。不过他没预料到的是,与金默川的联系并没有断,后者对他依然很关心,这种关心不是作假作虚的,可能互相都曾为对方的第一任同性情人,彼此之间都还存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像是多年的朋友,有些心事也可以互相诉说,只是行为上再也没有逾距。

      “哎,我问你,那个小可爱是谁呀?”金默川一秒恢复正常,这会儿兴致勃勃地跟他打听起人来,“有同类的气息!”
      小可爱?施涧桑愣了一下,意识到他指苏溪纯。“他已经有人了,你就别想了。”
      金默川顿时像个被戳破了的气球,瘫在椅子上:“唉,竟然被人捷足先登……”
      施涧桑知道金默川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他会搞异地恋才有鬼了。房间里唯一一把椅子被金默川坐着,于是就懒得去理他,自己去客厅又搬了一把进来。
      前段时间一直忙功课,没有时间打扫收拾屋子,一堆衣服没洗,而洗完的衣服晒在外面好久都没收进来。他自顾自地整理衣柜和床铺,好像屋里另一个人并不存在一样。
      金默川安安静静坐着,注视他忙忙碌碌的身影,眼神不知不觉就变得温柔起来。
      他突然开口说:“桑桑,我想抱你。”
      施涧桑被他的话吓得手一抖,衣架掉在了地上,瞪着他说不出话来,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金默川结结实实地抱住了。
      “别慌别慌,不是那个抱,就字面上的意思,”金默川拍拍他的背,按下他的挣扎,“朋友之间的拥抱。”
      施涧桑不动了,他闭上眼。过了几秒,又睁开,目光清明而坚定。他推开金默川,语气平和:“我们已经……”
      “分手了,我知道。”金默川接话很快,“所以我也没打算对你做什么啊,就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看看你,毕竟我明年初就要走了,好长时间都见不到你。”
      金默川要出国,施涧桑是知道的。他并不觉得有什么的,毕竟他下学期也要出国交换呢。
      金默川倒也想起来这事,说:“哦对,你也要出去,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唉,时差也更大了。”
      “7小时跟10小时,也没什么区别吧。”施涧桑不在乎地说。
      见他无所谓,金默川只是无奈叹了口气,又转移了话题,说:“我见过那个平仄了,还跟他说了两句话。”
      施涧桑这才想起,平仄周五要比他早下课半个小时。他一下子紧张起来,抓着他的手,问:“你跟他说什么了?”关于情感上的事情,施涧桑有时候实在憋不住想找人倾诉的时候,就会跟金默川说,终归是跟他最熟。
      “瞧你急的,”金默川越是轻笑,施涧桑心里越是百爪挠心。“就打了个招呼,说他有趣,说你经常给他发好人卡。”
      “……”施涧桑一瞬间憋红了脸,“金默川你有病啊!”
      “哈哈哈哈哈哈……”

      自从见了金默川,平仄心里就想跑进了一只夏夜里时刻不停叫唤的鸣蝉,闹心得很。
      他从没觉得自己的感官有这么灵敏过,外面客厅一有声响他就贴到门板上竖起耳朵听。待到他们两人进了房间,平仄犹豫了一下,也不管身上干不干净,扑到床的内侧趴在墙上仔细辨别隔壁的动静,可惜什么也没听见。他头一回埋怨学校寝室楼的建造居然没有偷工减料,隔音效果这么好。
      但是金默川那清朗的笑声还是依稀传了过来。呵呵,聊得挺开心的么,他心里酸酸地想。
      他还没有跟施涧桑重归于好,本想今天找个机会跟他好好说说的,请他吃个饭,赔礼道歉,终究是自己做错多一些。但看如今这情况,想来今天肯定是没机会了,听说他还要在这里玩两天,那这个周末大概也是没机会了。然后一想到对方看起来还要跟施涧桑一起睡,心中的那只蝉一下分裂成一百只,百蝉齐鸣,除了酸涩更觉窝火,却又不能发作,他觉得自己迟早要疯。
      平仄能够隐约觉察出自己这种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莫名情绪是因何原因,但他需要时间去消化去处理,最终决定是接受还是放弃。

      晚上的时候,平仄进进出出房间,好几次看见同样走进走出的两人,愈发觉得扎眼。
      他在施涧桑洗完澡之后,终于忍不住叫住他。除了小组任务的讨论,他们已经很久没在别的场合下说过话了。
      见施涧桑眼神询问,他原本想好的说辞突然卡在喉咙里,挣扎了一下,还是磕磕绊绊地吐了出来:“那个,就是,呃,你朋友难得来一次,让他跟你挤一间不太好吧……毕竟床也不大哈……那个,你要不要今天晚上,晚上……睡我这里这样可以让他住的舒服一点!”最后简直是憋着一口气说完的。
      施涧桑大概没想过他会说这话,直接愣在当场。倒是金默川挂着一张笑脸出来,拉了一把呆傻的施涧桑,说:“不用啦,我不怕挤的,以前更小的床也一起睡过,没事的,谢谢你啦!晚安!”说完也不等施涧桑反应就把人带进了屋子,砰地一声关门落锁。
      平仄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立了几秒,满脑子都是那句“更小的床也一起睡过”。
      靠!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平仄回到房间坐在床上,忿忿地拿起床上施涧桑送他的猪头毛绒玩偶使劲砸了几拳。砸完后,盯着那只蠢兮兮的猪头玩偶看了一会儿,又给它拾掇拾掇,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现在不止心酸、惆怅、难受、气愤、愧疚,还多了一种危机感。
      “唉,”他揪揪玩偶的耳朵,叹气道,“还能不能好了……”

      另一边,金默川把施涧桑拉进屋关上门,猛地将他扑倒在床上,整个人压着他,开始哈哈哈哈地笑。
      “你笑个屁!快点起来!”施涧桑没好气说。
      “哎呀,”他好不容易歇住,说,“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看来我这次是来对了呀……看见没?听见没?你不是单相思噢!”金默川目光狡黠,笑容充满深意。
      施涧桑低垂着眼安静了一会儿,嘴角才渐渐扬起。
      “啧啧,这就满足啦?没出息的!”
      施涧桑不理他,费了些劲从他身下挣脱出来,自己爬进被窝。
      金默川也掀开被角跟着钻进去,嘴里还在嘀咕:“居然说什么怕我挤睡不好……噗!怎么也不想想,他的个子跟我差不多高,虽然要瘦一点,但你俩睡也很挤啊,他的床又不是特大号……”
      施涧桑白他一眼,伸手越过他关了顶灯,说:“我就是喜欢跟他挤!越挤越高兴!你有意见?”
      “行行行!没意见!现在是你收留我,我哪敢有意见?不然你一脚把我踹去睡大街那我可不就惨了……”
      “闭嘴吧你!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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