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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七十七 ...


  •   韩衡饱饱地睡了个觉,午膳时辰到了才被碧根叫起来。
      他惊讶地发觉,胃口竟然很不错,这不应该啊,他特么不是刚失完恋吗,横竖也该是要死不活的阶段,起码不能这么饿死鬼投胎的狼吞虎咽啊。
      饭后郎大夫亲自来了,盯着他吃药。
      药还是一样苦得倒胃,韩衡捏着鼻子一口喝干,眼前这人也是帮凶,韩衡不太想跟他说话。
      郎大夫一切如常,既不感到愧疚,也没有流露出半点心虚,饶是被韩衡尖锐的目光盯着,也一样如木偶般毫无表情。
      他很专业,不愧为神医。韩衡愤愤地想。最让他纠结的是,他应该拒绝这人的帮助,可他不能拒绝,因为寻常药铺的大夫都只是“听说”天裔族生孩子的事儿,如果拒绝了他,韩衡再要想找一个能让他顺利生下这个孩子的人,就很难了。
      “今后每一餐准备的饭菜,你要全部吃光。”郎大夫边说边用冰冷的手指抬起韩衡的下巴,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神激光一样扫视他的脸。
      “我凭什么听你的啊,你跟庄灵一样,都是骗子。”
      郎大夫仔细端详韩衡皮肤的接口,仔细查看过后,以湿布擦了擦手,断言道:“你这几日,没有擦药膏。”
      “我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还能记得擦药?”韩衡没好气地顶回去。
      “你的脸不能恢复良好,后果都得你自己承担,如果你可以接受,随便你要怎么样。”
      韩衡憋屈地低垂下头,格格磨牙,鼻子里哼出一声,“庄灵叫你郎叔,你真名叫什么?”他得敲打敲打这个不知好歹的帮凶。
      “郎东。”郎大夫头也不抬,眼里只有韩衡未完成的脸上那些痕迹,均匀地给他抹上药膏,淡道:“抬头。”
      韩衡闭嘴抬起头,下巴上的痕迹最明显,需要每天涂药。几天不涂,皮肤已呈现干枯的紫红色,隐约发黑,与洁白如玉的脖子形成鲜明对比。
      “你应该尽量保持愉快的心情,这对身体有好处。”郎东一面收拾药箱一面说。
      “愉快?”韩衡挑着眉冷笑。
      郎东没有多劝说,而是一如往常地不多话,做完事就冷淡地离开。

      等人走后,韩衡拽出脖子上的红绳,那下端坠着个玉猪。他半是眯起眼睛看了一会,飞快一把扯下玉坠。本来他想扔了它,又想起昆山玉可以短暂地压制异能,也许还有用。
      憨态可掬的猪在韩衡玉白修长的手指间打转。想了想,韩衡翻箱倒柜找出一个放鼻烟壶的小木匣子,收起玉坠。他手指上的戒指还愉快地闪着光,韩衡捏住指环往外拔了两下扯不下来,只好出去找了点水,借着凉水的滋润总算把戒指弄下来了,手指上也留下狼狈的红痕。
      他把两样东西放在一起,等贡克回来的间隙里,韩衡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愣,就那么在屋子里坐了一下午。

      贡克给韩衡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们找到了惊风。”贡克兴奋得脸通红,一路狂奔回来,他口渴得不行,嫌茶杯太小,直接拎起茶壶往嘴里灌。
      “大峪来的惊风?”想了想,韩衡没想起那个人的名字,只记得那两个代号,还有一个女的叫鬼火。
      “对,他叫米幼,能力是闪速,哥你还记得吧?”贡克眨着眼。
      “记得。”
      “要是让他背着你走,就算是千里马也追不上他,他的脚程很快,身轻如燕,来去无踪。”贡克手臂在空中一划,两道浓眉滑稽地向上挑了挑,“到时候只要我来那么一下子,再有惊风小小地从旁协助一把,一定能顺利逃掉。”

      韩衡没有见过这个惊风,他也不知道他的速度能快成什么样,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些不安,而这种不安,当天晚上彻彻底底折射到他的梦里。
      他梦见逃跑的那天晚上,一切都很顺利,惊风背着他逃跑,他跑起来比马儿还快,风吹得耳朵像被刀子切割那样疼。
      但韩衡不在那个位置上,他是俯瞰整个画面,所以他知道这是个梦。
      追兵被越来越远地扔下,渐渐连火把都远得看不见了。就在这时候,背着他飞奔的青年突然向前滚去,这一下太重,而且因为他的速度快,根本来不及把韩衡放下。
      韩衡下意识就去摸自己的肚子,难以形容的剧痛像有生命一样一次次撕裂肚腹。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摸到一片濡湿温热,抬起手时,霍然出现在手掌里的猩红让韩衡大叫着从噩梦中惊醒。
      好一会,韩衡才回过神。他躺在床上,一只手正搭在肚子上,这是怀孕之后他经常有的睡姿,完全不由自己控制。韩衡能感到掌心湿润,一时间他不敢抬起手来,等到能动了,他闻了闻自己的手,不是血。
      韩衡用舌头舔了一下,咸涩的滋味,应该是汗。当他试图移动两条腿时,才发觉腿很痛,片刻后,韩衡整张脸痉挛抽搐起来。
      有人推门而入。
      “少爷,怎么了?”
      灯亮起来,微光投射在韩衡大汗淋漓的脸上。
      韩衡舔了舔嘴唇,难受地抱着脚朝才掌起灯来的碧根说:“倒点水给我,我口渴。”他说话声音发颤,脚疼得他不敢随便动弹。
      碧根手脚利索地端来水,喂到韩衡嘴边。
      喝了两口韩衡稍微觉得好受了点,又道:“腿……腿抽筋了。”
      “我去叫郎大夫。”说话间碧根立刻走了出去。
      一晚上又是扎针又是推拿,还喝了药汁,折腾到天快亮时,韩衡才迷糊过去。
      但那个梦真是太让他后怕,一连几个晚上睡下去时他都忍不住摸着肚子自言自语,虽然这是庄灵欺骗他的证据,可他真的是特别怕痛,要是这个孩子出问题,肯定得痛得死去活来一场,还不如让他爽爽快快抹脖子算了。
      “这么着吧,我把你生下来,不会不要你了,你以后就当爸爸一个人的乖宝宝,行不行?”韩衡边说边轻轻拍了两下肚子。
      肚子纹丝不动。
      韩衡叹了口气,没什么精神地靠在床上。
      多亏贡克机敏,而且一回生二回熟,现在他已经能每天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再溜回来。
      “明天夜里,木染派的人在山脚下接应咱们,惊风带着你走,走东边,我们断后。他们准备了马车,你现在身子沉,追兵肯定以为你得坐马车,不会去追人。然后,到时候还会有一个人跟你们一块儿,我只知道是个女的,她什么本事我不知道。不过木染对她很信任,说她特别能打,真要是交上手,速战速决。不过按照计划,他们应该想不到你不坐马车,如果没有人去追你们,那就再好不过了。两天后,我们在淮口碰头。”贡克把一张地图摊开,平铺到桌上,指出朱红色记号的一个地点。
      “这里是淮口,”他粗短的手指滑过地图上两条河,在一片树林停了下来,“我们现在在京城西南郊的山里,据说这山里野兽常常出没,所以人迹罕至。但不排除是别院主人不想让人打扰清静。”
      “你说庄灵?”韩衡问。
      “山下的猎户不是这么说的,这间宅子是个官家小姐曾经用来到山里画画时小住的别居,大家都以为这里荒废了。而且那个小姐后来死了,所以也传这宅子闹鬼,所以没人敢来。”
      韩衡在这里住了好几天,当然知道闹鬼都是屁话,估计又是庄灵那个一肚子弯弯绕绕的人设计出来的传闻。
      韩衡厌烦地揉了揉脸,“行,对了,得把郎……”韩衡的话戛然而止,两人眼神一个交换。
      贡克点点头,“给他们说了,木染安排忘川去绑他。放心,忘川能让人短暂地听令于他,也许连绳子都用不上,就能把人带走。”
      “木染隐藏得这么深。”韩衡想过听鸿楼也许和那些从训练点里出来的人还有联络,但要不是这件事,恐怕木染不会让这么多人暴露到他面前。
      “嗯,你是大梁国师,他们很乐意帮你。”贡克道。
      “为什么?”
      “因为我们这些人,最想活下来,而且想不受到威胁,堂堂正正地活下来。”贡克莽撞的脸上难得现出认真来,“等离开了北朔再说,反正都得走,现在大家在同一条船上,要么一起沉没,要么,就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这是韩衡第一次干这种惊险的事,他紧张得一个晚上没怎么睡,为了不拖后腿,白天除了吃饭,他就在睡觉。
      晚膳后大概一个时辰,碧根端着洗脚水进来了,坐在个小马扎上,卷起韩衡的裤腿,洗脚的同时帮他不轻不重地捏着脚。
      韩衡舒服得直叹气,他目光凝聚在碧根有点乱的发顶,这小子前额有两个旋儿,特别俏皮。
      “碧根,你什么时候开始给睿王府当差的?”
      碧根卖力地捏着韩衡的脚,头也没抬,只有微微响动的水声在屋子里轻轻荡漾。
      “反正少爷您也都知道了,不瞒您说,薛园的下人,都是您住进来前半个月才陆陆续续买来的,买我们的人说,最好是没爹没娘无牵无挂,亲人不在京城的,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脱颖而出被选中的。”
      “薛园不是三个月前才有的吧?”如果临时要弄一个庄子,就算庄灵有通天神通,当时他们不在京里,交给谁去办这事都不妥当。而且,他突然买一个庄子下来,也会引起随时留意他一举一动的宁王注意。
      “那小的就不知道了,小的不是一直都在京城里,待过很多地方,被转手卖过好几户人家,少爷对小的最好,以前挨过不少打。”碧根略带害羞地笑了笑,湿手指头指了指眉棱一道不太明显的疤,“这个是七岁的时候,给那家的小主子端茶,手滑,茶水滴了几滴在他的棉裤上。他爹是个做人参买卖的,很有钱,娶了十七个小妾。最小的那个,就是这小主子的生母,用刀子割的,叫我小心,说只要给她儿子身上留下一道疤,就要在我脸上留下一道疤。”
      韩衡听得心里一颤。
      “反正,少爷您对小的是真的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您现在是我的主子,我这条命就是您的。不是小的多嘴,小王爷这事是做得不地道,可是您这么沉的身子,在别院养着也挺好。不然小王爷不在,要是老王爷和王妃找您麻烦,怎么处都不是。我们这些当下人的也帮不上您什么,您要是心里有事,但承您看得起,随时跟笑地说,小的洗耳恭听。您不要看我年纪浅,见过的事一箩筐,形形色|色的人我都见过,您跟我说说,心里也会好受一些。”碧根憨厚地笑了笑,继续低头给韩衡捏脚。
      鬼使神差的,一阵激烈的心理挣扎过后,韩衡说:“碧根,我跟你说个事。”这孩子身世可怜,又是贴身服侍的人,韩衡突然想到,他要是跑掉了,庄灵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铁石心肠,很可能会迁怒到下人身上。他不能白害一个人的性命,这是犯法的,而且他会受到良心一辈子的谴责。
      对上碧根黑溜溜得像只温顺狗儿的眼睛,韩衡愈发肯定这么做是对的,多带一个人应该不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七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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