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前传之天风苦雨（王天风前传）》沙堂

46、46（把死棋盘活）

　　深夜。
　　忽然觉察到身旁的异常。
　　“嘉宜？——”陈啸风起身轻声唤她，握着她肩膀摇一摇。
　　“唔——”嘉宜被惊醒，意识都有些涣散，尤自一阵阵的冷汗。
　　“做噩梦了？”陈啸风轻轻替她擦掉额上鼻尖的冷汗，轻抚她的脊背。
　　嘉宜尚未回过神来，陈啸风明显的感觉到怀里的人一阵阵的冷颤。
　　“别怕，别怕，”他抱紧嘉宜。
　　“快走！快走！”嘉宜尤自在梦中，猛推陈啸风，“是她！是她——”
　　陈啸风攥紧嘉宜的手，“没事了，没事——”却紧紧皱眉。
　　好一会儿，嘉宜渐渐平静下来，伸手抱紧了陈啸风。
　　安抚着她渐渐睡去，陈啸风一阵心疼，嘉宜蜷着身子窝在他怀里，像受了惊吓的幼兽。从前是如何的无

　　忧无惧，却因为他也终于陷入了噩梦连连。

　　次日一早，小郭过来送工厂的文件。
　　进了书房，顺手关上了房门。
　　陈啸风警觉的看着他。
　　“两件事，”小郭走近压低声音，“查到绑架夫人的人了，”他停一下，像是要陈啸风有个准备，“是

　　——”
　　“林婉华。”不等他开口，陈啸风替他说出人名。
　　小郭吃惊的看着他，“您知道了？”
　　陈啸风没出声，他只是有个猜想，这些天他一直在想，直到昨晚，嘉宜的梦魇，才让他有所疑虑。此刻

　　确认无疑。
　　“特高课在全力缉捕，但是梁仲春那里并没有进展，”小郭看着陈啸风的眉头越蹙越紧。
　　“另外，”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梁仲春带走了珠宝店的人。”
　　陈啸风笔尖在纸上一顿。
　　“事发突然，我们还不知道具体细节。”小郭声音越发轻。
　　他看着陈啸风的手攥紧了手里的文件，心里不由一紧，本能的向后靠一下。
　　出乎意料的，陈啸风没有发作，手指逐渐松弛开来，抚平了手里的纸页，半晌，低声道，“去弄清楚；

　　梁最近去过哪里，见了什么人——”语气里有强压的怒气。
　　“要不要——”小郭想说请示局里。
　　陈啸风伸手，刹住他的话头，“如果梁仲春真的有所发现，我们如今的一举一动，恐怕都在监视之下。

　　”
　　他这样说着，其实心里另有疑虑。
　　嘉宜出事，恰恰证明军统内部也并非滴水不漏；且自始至终，戴笠对于此事都没有明确的交代，再次证

　　明，军统对他，是有所隐瞒的。
　　不论戴笠出于何种目的，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时，他宁可单独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特高课。
　　“人呢？！”这天梁仲春带着南田来至牢房，却发现原本关押着珠宝店学徒的牢房空空如也。
　　“报告梁处长，午后军部特别调查委员会提走了这里的犯人。”一旁的卫兵立正报道。
　　“谁？！”梁仲春眉毛都竖起来了。
　　“高木长官亲自带人来的——”
　　话音未落，南田先发火了，“你说高木镇雄？！混账！”
　　卫兵吓的脸都绿了。
　　“高木长官带了军部特别委员会的特批手令，我们不敢拦——”
　　“为什么不立刻通知我们？！”梁仲春也窝火不已，眼看到手的功劳就这么被人半路截胡，嗓门大了一

　　倍，“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和南田课长？！”
　　“高木长官说，奉特令带人回去协助调查，无须惊动梁处长和南田课长——他们，会通知您——”声音

　　越说越小。
　　“混账！”南田日语连说几遍，狠狠的拍着审讯室的桌案。
　　高木竟敢越级上报军部，现在事情彻底闹大了。如果军部下令调查所有相关事件，只怕自己和整个特高

　　课都没法收场了。
　　该死！

　　“事情有变，人现已移交军部特别调查委员会，”陆明把消息交给戴笠，“接下来，恐怕我们很难再跟

　　进任何消息了。”
　　“军部？！”戴笠一惊，以他的了解，这不是军部的通常作风，看样子，事情比他预计的要严重的多。
　　“局长？”陆明喊一声，打断他的思虑。
　　“通知灰鹰和零号行动组，”戴笠神情肃穆，“随时准备启动‘幽灵计划’。”
　　陆明微微吃惊——“幽灵计划”，是启动全面消失撤离的方案；一旦启动，虽然可以保证人员安全，但

　　是意味着整个上海情报系统全面崩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易启用。
　　一旦真的实施，这些年在上海的苦心经营，几乎全面报废。
　　戴笠何尝不知道这个方案的意味，即便保证人员撤离全部成功，报废整个上海情报系统的巨大失误，特

　　种军事法庭会以什么罪名处置——他现在没空思考。
　　“林婉华有没有下落？”
　　陆明摇头，“但是我们的人之前看到梁仲春在去珠宝店前，一个人去了平安大戏院。”
　　“查下去，”戴笠似乎抓到一丝光，梁仲春，一个人去电影院，这么反常的行为，必定大有原因。
　　“加强对陈啸风的安全保护，”戴笠又加一句，陆明点头，他理解，其实也是要看住他，林婉华的事迟

　　早瞒不住，谁都不知道他会做什么。

　　尹家。
　　“能停一会儿吗！换个别的曲子也行——”阿秀实在忍不了了，跑上楼在嘉宣门口喊。
　　嘉宣整个早晨一直在拉同一首曲子，首尾接续，节奏越来越快，听得人头痛欲裂。
　　喊也没有用。
　　嘉宣在里面闷头拉的更急促了。
　　“不要理他，”嘉宜嘴上这样说着，其实也有点担心，嘉宣恐怕是有了什么过不去的心事，才会这么闷

　　着头狂练不止。
　　“听得头好痛啊!”阿秀揉着脑门，皱眉道，“我做家务都做不下去了——”
　　“正好出去走走，”陈啸风从书房出来，“去买一匣蛋卷回来，顺便替我到霞飞路买盒烟——”看一眼

　　小郭，“你送送她。”
　　“先生你怎么又抽烟？！”阿秀瞪眼看着他。
　　嘉宜也抬头有些疑虑。
　　“不是我，”陈啸风笑一笑，“正月还没过，难保没人来串门，家里总要备一些。”
　　阿秀点头去一边穿外套，没留意这边陈啸风和小郭交换了一下眼色。

　　“不能就这么算了呀，南田课长！”梁仲春跟在南田后面喋喋不休，“我可是查了很久才找到的线索，

　　眼看就要钓到大鱼了，怎么能——”
　　“够了！”南田恼火不已。
　　“不是，那，现在就这么让军部的人插一杠子——”梁仲春犹自不甘。
　　“让你闭嘴！”南田骤然停下来吼道。
　　梁仲春吓了一跳，看一眼南攥着枪带的手。乖乖闭嘴。
　　回到自己办公室。童虎已经等了很久了。
　　“姐夫？!”
　　梁仲春立即关上门，落了锁，“什么事？”
　　“那女人打电话来了！”
　　“说什么？”
　　“听见是我就挂了，”童虎看着梁仲春。
　　“肯定还会再打过来，”梁仲春坐下来盯着电话，“去门口守着，任何人不许靠近！”
　　果然，片刻，电话铃再次响起来。
　　“喂，”梁仲春警觉地接起。
　　“您的办事效率可有点差，”电话那头口气冷淡，“我等着看你们抓人呢。”
　　“人被军部特调会的人带走，我去哪儿、拿什么名义抓人！？”梁仲春提起来就窝火。
　　“军部？”电话那头顿一下，笑出声来，“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如果不出问题，您就等着军部论功行

　　赏吧！”
　　“诶？！喂？！”梁仲春还没来及发问，电话已经断了。

　　工党这边。
　　“对于林婉华的处置，出现重大失误，”徐树齐看一眼黎叔，“上头的意思，暂时停止你在党内的职务

　　。”
　　“是，”黎叔微微叹息，“我原本以为——”
　　“行了，”徐树齐蹙眉，“你那两枪，把原本忠诚于我党的老党员，彻底推向敌方，造成我方情报和人

　　员重大损失，按纪律原本应将你送回后方战场；考虑到我们目前上海情报工作人手紧缺，你又是熟悉工

　　作的老同志，才破格留你戴罪立功，”
　　他顿一下，打断黎叔即将出口的解释。
　　“不必多说了，留下来，好好协助我们做好接下来的工作吧。”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徐树齐眉头紧锁，“林婉华假死叛变，对我们的组织造成了巨大的威

　　胁，上面指示立即进行清除；很快会调新的人手过来援助，在此之前，我们都需要保存实力，等待时间

　　。”
　　“是。”
　　“还有，”徐树齐忽然问黎叔，“尹嘉宣现在和谁联络？”
　　“我不知道，”黎叔迟疑一下，“圣诞节任务，只是临时调他来我们组里帮忙；他的上线另有其人，我

　　没有权限插手。”
　　徐树齐沉默一下，“以目前情况来看，林婉华暂时还威胁不到我们；但尹嘉宣，就不一样了——”他还

　　有个担心没有说出来，一旦尹嘉宣落水，很有可能累及陈啸风——事态万一失控，不仅会造成重庆方面

　　的重大损失，恐怕两党矛盾也会激化升级。

　　尹家。
　　“蛋卷回来啦！”阿秀一进门就喊着，“还有蝴蝶酥和花生酥！——”一面摘了手套帽子，捧着几个大

　　盒子放在客厅的桌上。
　　“这么多呀，”嘉宜放下手里的书，起身笑笑，“去泡壶热茶来，叫嘉宣下来一起吃——”
　　“局长，您的烟，”小郭摘了手套，看一眼陈啸风。
　　陈啸风点头，朝嘉宜笑笑，“我交代一下工厂的事，等下过来喝茶——蛋卷替我留着点儿。”
　　小郭会意，两人进了书房。
　　关上门，陈啸风立即问，“怎么说？”
　　“今天下午监听到一个电话，林婉华打给梁仲春的，”小郭从口袋取出一张纸条递过去，“和我们估计

　　的一样，珠宝店的消息是她放给梁仲春的；只是不知道，还向他提供了什么——”
　　“现在只能继续盯着，”陈啸风想一下，“在他们没有找上我们之前，保持常态。”
　　“明白；还有，”小郭顿一下，声音低一些，“巴黎来消息了，关于‘雨燕’，有新进展。”
　　他把明楼发来的电报原文递过来。
　　“的确死于林婉华之手；雨燕被灭口的原因，应该是掌握了日方重要的情报线；根据目前他们查到的，

　　其中一条，是林婉华的身份——”他看一眼陈啸风，“她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我们也见过的——”
　　陈啸风愣一下。“林秘书？！”他怎么忽略了！戴笠身边最重要的那个人，也姓林。
　　“是，”小郭抽出其中一页资料，“林建华；不过三天前，死在郊区一栋民房里，应该也是她下的手；

　　日本方面封锁了消息，不过，局里肯定知道。”
　　陈啸风迅速的看完资料，事到如今，戴笠还在瞒着他。
　　小郭看到他的颌骨向后挫了一下。局里连续出现漏洞，次次都牵连到陈啸风，由不得他不恼怒。
　　可是陈啸风依旧没有任何发作。
　　只是继续翻动着手中的资料，忽然手上一停。
　　看着他的神情，小郭忽然有了一点底。对于怎么解开这个死局，陈啸风很可能已经有答案了。

　　两个人出来时，文嫂已经开始张罗晚饭了。
　　嘉宜拖嘉宣下来吃饭。
　　嘉宣仍旧黑着脸，虽然帮着摆碗筷，却一声不响。
　　“这是怎么了？”小郭先开口问起来，笑笑，“被谁家的大小姐甩了？”
　　“白家的二小姐呀！”阿秀端了粥过来，看一眼嘉宣，“绝食一整天了都——今天想通啦？”
　　“说够了没有？！”嘉宣忽然发脾气，筷子狠狠拍在桌上。
　　大家都一愣。从来没见嘉宣发这么大火。
　　“今天这么多好菜，”陈啸风帮着文嫂把菜放下，把嘉宣最喜欢的熏鱼和炒四丁摆在他跟前，又盛一碗

　　粥，知道他不喜欢，替他把山药挑出一些来。
　　嘉宣不做声，默默的低头吃饭。
　　“姐夫，你也吃——”嘉宣忽然把盘子向陈啸风推一推。
　　“是得吃，”陈啸风看着他，“人在，怎么都好办。”
　　嘉宣一怔。
　　“说什么呢！？”嘉宜推他，微嗔。
　　“我是怕他‘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啊！”陈啸风看着她笑，却不动声色的瞥一眼嘉宣。
　　“我才不会呢！”嘉宣大口的吃饭，“文嫂——再来一碗粥！”

　　次日清晨。
　　陈啸风轻手轻脚的起身，刚套上衬衫，肩上环住温柔的手臂。
　　“还早呢，”他轻覆她手背，轻声道。
　　“嗯，”嘉宜这样应着，却伸手替他一一扣好扣子。
　　“今天销假，中午可能会回来晚一些，”低头握嘉宜的手，留恋的看着她。
　　“嗯，”嘉宜点头，拉开抽屉，拿起一条深灰色暗斜纹的领带，稍微比一下，笑笑，“这个好看——”
　　“好，”陈啸风微微低头，看着嘉宜替他打点好一切。
　　“先生太太——”阿秀站在门口抿嘴笑，“吃饭啦。”
　　“走吧，”陈啸风拉起嘉宜的手，一起下楼来。

　　“局长今天真精神，”小郭拉开车门，笑一笑。
　　“你也不错，”陈啸风看一眼小郭，坐进车里，“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都好了，”小郭把副驾驶上的公文包递到他手里。
　　“走吧，”陈啸风解开西装最下面的纽扣，调整一下坐姿，“去会会军部的人。”

　　果然，刚到办公室不久，就接到电话，海军司令部有请。
　　“局长算的真准，”小郭跟在陈啸风身后，低声道。
　　“当然要准，总不能等他们把电话打到家里去。”陈啸风快步走到军部特别调查委员会的门口站住，看

　　一眼小郭。
　　“这位是物资局陈局长，”小郭上前一步，跟门口的守卫宪兵打招呼。
　　卫兵立正微微躬身，“陈局长，请——”一面动手替他开门。

　　“陈局长，久仰大名，”原田雄二走两步过来伸手。
　　“原田先生，”陈啸风进门稍微欠身，握一下手，“客气了。”
　　“陈局长刚上任，就把你请过来喝茶，不介意吧？”原田看着他，西装称体，鬓角唇髭皆一丝不苟，约

　　略一丝赞赏。
　　“职责所在，都是应该的。”陈啸风让一下原田，看他坐下，方才坐在一边。
　　“陈局长就不好奇，我急着找你有什么事？”原田看着陈啸风。
　　“您说，”陈啸风只微微笑一下。
　　“我长话短说，”原田翻开桌边的卷宗，抽出一张人像，“这个人，您认识吗？”
　　陈啸风看一眼画像，笑一下，“乍一看，倒很像是我的内弟。”
　　“这是之前我们逮捕的珠宝店学徒招供的，我们怀疑他很有可能是工党分子，”原田察看着陈啸风的神

　　情。
　　“事情的经过我并不清楚，不过，”陈啸风放下那张画像，“您也说了，是‘怀疑’，有证据吗？”
　　“我们在他的下线与他碰面的现场，发现了这个——”原田把那只耳环向前推一点。“而根据珠宝店学

　　徒的口供，这只耳环的主人，就是这位——”原田看着他，“你怎么看？”
　　陈啸风并无太多表情，“敢问原田先生，这件事是谁负责调查审问的？”
　　原田倒有些意外，“这原本是特工总部的梁处长在负责，事涉政府高层官员，军部特派我们接手。”
　　“那么可否请梁处长来一趟？”
　　原田想一下，“也好，有些事，当面澄清对质会好一些，”起身打电话，“叫梁仲春来一趟。”

　　梁仲春本来满脸赔笑进门。
　　“梁处长，好久不见，”陈啸风起身打个招呼。
　　梁仲春登时脸都变了，愣一下，快走两步过来给陈啸风欠身，“陈局长也在啊！——要不你们先谈，我

　　回避——”
　　“不必了，”原田看一眼他，“叫你来，就是要你再详细的汇报一下，关于珠宝店事件的具体细节，陈

　　局长旁听。”
　　“哦，”梁仲春有点额头冒汗，“是这样；一个月前，我们在平安戏院附近的巷道里，抓捕一名工党分

　　子，正在与她的上线传递情报，我们在现场找到了这枚耳环；根据我们多日以来的查访，找到了耳环的

　　修理处，并根据学徒的指认，画出了这幅画像。”说完，稍微出口气，自认为应该毫无破绽。
　　“陈局长？”原田点头，看一眼陈啸风。
　　陈啸风起身，拈着那页画像，又看看梁仲春，“那么梁处长抓到的那名工党分子呢？她确认这个人的身

　　份了吗？口供在哪里？”
　　“这？！”梁仲春登时一惊，他没想到陈啸风会问到林婉华。
　　“怎么？难道两边口供对不上吗？”
　　梁仲春看一眼原田，小声道，“这个工党分子，抓到不久，就处决了——”
　　“是招认后处决的，还是没招认就处决了？”
　　“这，”梁仲春汗冒的更厉害了，他心一横，“招了。”
　　“既然有这么重要的转变者，为什么不加以利用，要迅速处决？”
　　原田也皱起了眉。
　　“是南田课长的意思，”梁仲春索性把责任都推掉。
　　“所以，所谓的工党上线的证据，仅仅是这枚耳环，和珠宝店学徒的指认？”
　　“这难道还不够吗？！”梁仲春一口咬定，“这种耳环可是限量款，全上海没有几个人有——”
　　“我要是你，就会反过来想，”陈啸风把那页画像按在桌上，看着梁仲春，“一个男人，光天化日之下

　　，揣着这么显眼的东西，在街头出没，未免也太醒目了些吧？”
　　原田也看着梁仲春。
　　梁仲春有些哑口。
　　“可是，我们去搜查各大珠宝行，所有关于这款耳环的销售记录，全部都被人销毁了！？这分明就是做

　　贼心虚！”梁仲春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没错，”陈啸风看着原田，“不过想要掩盖踪迹，如果是我，大概会做的更干净一些——”眼锋扫过

　　梁仲春，“至少不会留着活口来画像指认——”
　　梁仲春像被雷劈到一样，呆在那里。
　　“销毁一些明显的证据，却留下更致命的——”陈啸风指尖轻敲画像，“这好像，更像是一个蓄意为之

　　的圈套啊，梁处长？”
　　“圈套？”原田皱眉看着陈啸风。
　　陈啸风嘴角挑一下，“指认我的内弟是共产党，自然可以顺理成章把矛头指向我，——一旦罪名坐实，

　　到时候，被拉下水的，恐怕还有一手提拔我的南田课长，以及特高课，军部——这么一大串的人事变动

　　，必然会造成我们内部的大混乱；最终，谁才是这个结局的最大受益者，原田先生，恐怕不用我多讲吧

　　？”
　　梁仲春听着陈啸风丝丝入扣的推论，此刻纵然有无数的反证，也再不敢拿到桌面上。
　　“唔，”原田沉吟片刻，抬头看着陈啸风，“看来此事，的确是不简单；连累陈局长遭受误会，向您表

　　示歉意——”稍微向陈啸风点一点头。
　　“原田先生客气，”陈啸风稍微欠身致意，“自打我出任政府要职一来，受到的攻击，也不止一次了，

　　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看一眼梁仲春，“还要麻烦梁处长以后，多多费心，毕竟，倒了我一个

　　陈啸风不要紧，若是牵连到特高课和军部，就不好了——”
　　梁仲春唯有低头诺诺而已。

　　出了大门，梁仲春跟在陈啸风后面好几米，却不料陈啸风却停下，忽然转身。
　　“有件事，”陈啸风看着他，声音不大不小，“我倒想问问梁处长。”
　　“您说，您说，梁某一定知无不言！”
　　“之前绑架我太太的工党分子——”陈啸风刚出口，梁仲春脸都绿了。“抓到了没有啊？”
　　“我们正在全力搜捕——”梁仲春慌忙道。
　　“那就是还没抓到啊，”陈啸风摸出烟夹，不动声色的点燃，“我听说，沪郊又发生了新的命案，”瞥

　　见梁仲春的脸色愈发难看，“你的担子怕是越来越重了——”
　　“卑职定当尽力——”梁仲春勉强保持着笑容，可是嘴角忍不住抽搐。
　　“辛苦你了，”陈啸风不看他，飘一缕烟圈，“尽快结案吧——若是让我先抓到她，”陈啸风顿一下，

　　“恐怕不会对她太客气——”说完，一抬手，把烟丢在地上，用力的碾一下，看着梁仲春笑一下，“先

　　回去了；”朝小郭一点头，“收拾一下。”
　　小郭刚要过来清理地上的烟蒂，梁仲春忙摆手，“我来，我来！”
　　蹲下来望着那根被陈啸风踩的扁烂的烟，不敢怒也不敢言。